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胁迫劳工一起入新加坡籍。虽然还没去拿申请表,但估计一旦拿来,十有八九半年之内,我就要拿新加坡护照了。
刚到新加坡的时候,我压根没想到某一天我会将这里作为自己的居住地,扎根这里。这里太小,面积还没中国的上海大,顶多作为一个城市,怎么能作为一个国家?这里气候也太热,我就象是被挂炉子里的烤鸭,还没有出炉的时候。我对于新加坡就是一个过客,新加坡对我好比是转机的航空站,或者是漂泊的过渡港湾。曾经雄心地想,不几年,我也许就去了加拿大或澳大利亚,更有可能的,我就象当年的淘金者一样,辛苦奋斗几年,背着我满满的口袋回到故乡。
随着日子的流逝,我开始喜欢上这个既喧嚣又宁静的综合体,有些矛盾,更多的是舒适。
新加坡的喧嚣,表现在她的繁荣上,一到市中心,店铺林立,高楼栉比,磨肩擦踵,挥汗如雨。我喜欢在周末的午后在乌节路上一身T恤趿拉着拖鞋无目的乱逛,看着身边黑的白的黄的花的各色人种穿梭,不同的发式,不同的民族服装,不同的语言,仿佛自己生活在一个地球村。日子久了我也常迷惑,对着印度人说中文,对着华人说英语,没准还有意外的惊喜,真的就遇见很多老外操一口新加坡本土华语与你熟练地聊天。
我更喜欢的是新加坡的宁静,那种热情,那种踏实,那种近乎于原始的质朴叫我赞叹不已。毫不夸张地说,任何时候你在街头犹疑,几分钟之内总有热心人主动过来问你:“需要帮助吗?”现在我也成为这个热心助人的大家庭的一份子,我享受着迈出商店别的客人为我拉门的微笑服务,也会主动帮行动不便的妇孺老人提行李。爱心与冷漠一样都是一种细菌,在人群中散播,不同的是爱心是有益菌而冷漠是病毒。
我在新加坡的日子里,很少生活在愤懑与斗争中,我只需要安心做好我份内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自会有相应的人解决。
今天发生的一件事情再次让我觉得放松。劳工的老师周日的时候在超市买了东西,其中一包忘记拎回,今天路过那家超市再次购物,顺带向收银员提起这件事情,因为数额微小,也就3块左右,根本没想着会有结果,而不说好象又不甘心。没想到收银员马上叫来值班经理,值班经理问老师:“你还保留着收据吗?”老师说早丢了,找不回就算了。值班经理翻看着这两天的工作记录,核对说:“哪个柜台付的帐?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核对无误后,告诉老师说,没错,您买的肉和菜拉下了,因为无法保存我们就再次销售了。您可以选择超过3圆的货物弥补损失,并付多余部分,但如果低于三元,因为帐已经入帐目了,我们无法退款给你。
老师高高兴兴地拿了鸡蛋和白糖回去了。整个过程平静而迅速,没有推委没有拖延,根本不需要理由或口舌,我在一旁看着,很喜悦,感觉真好!
同样的事情我已经经历了多次,去年订购新电信的宽带网,有1个月的时间网速慢到无法忍受,便打电话去投诉。公司来人检测,我被告知是原屋主未按标准线路布线,造成部分短路。新电信要为我们重新铺线并收取费用。线也铺了,帐单也付了,网络还是不通畅,因为影响劳工游戏,劳工勃然大怒,直接投诉到服务部的经理那里。经理经过多次测试,告诉我们,其他NET都正常,惟独去中国那个指定游戏网站速度特别慢,应该是对方带宽不够的原因。劳工不依不饶,找了朋友对比另一家宽带网公司,效果相当不错。劳工将采集的数据直接发给新电信,当月新电信就给予我们直到合同截止的大约3个月的免费使用并退还了铺设网线的钱。
说起来都是鸡毛蒜皮,但反映到生活中就成了两个字——放心。你可以放心在任何一家购物,不怕有受骗上当的事情发生。发生了问题你尽可以放心投诉,不必担心多余的口舌或根本没有人回应。你不怕吃到过期的食品,因为食品一逼近保质期就被收回不再出售,你不怕吃到超标农药的食物。因为国家的检测机构每天会为你检测每一批进口蔬菜果肉,不符合标准在关口就被退回。你不用担心在小摊上用餐吃前任留下的口水,因为碗碟的清洁有国家统一标准控制,最近因为SARS,更是出台了新措施,很多地方要聘请受过清洁训练持有证书的保洁人员。
海外论坛里,我是著名的小左左,看不起那些一张口就骂祖国的中国人或前中国人。我在中国的日子里,大部分是开心的,没有政治压迫,即便是流产也是自愿的,没受政府的胁迫。我也没因为练法论工而受到歧视,因为那破玩意儿,付我钱我都懒得动。有那么一些中国人或前中国人,张口声讨共产党,闭口责骂毛泽东,文革要翻案,六四要平反。于我,我不那么激进,凡事要向前看,已经发生过的,只能是让它往好的方向发展,避免历史重演而不是推翻了一切重来,因为我怕更剧烈的动荡不是我们这个饱经沧桑的钱疮百孔的祖国所能承受的。任何伤口都会愈合,血既流了便收不回来。公道后人评说,我们只能埋头苦干。
我选择新加坡,是因为我觉得这里适合我,给我心灵的平和,就如同一个流浪的孩子找到了栖身之所,我可以养活自己,有体面的工作和不低的收入,我可以完成自己的心愿,有金钱和时间想去哪里去哪里。我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选择自己的职业,不用花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在搞好人际关系,铺平我升迁的道路上。
我现在的祖国依旧在前进中,依旧在发展中,依旧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很多时候让深陷其中者有中渺小无力的感觉。受了委屈了,却讨不回公道。
最近的一个例子是,我的母亲为新居订了一套家具,付了1000元的订金,到了搬家那天,不见预定的家具到货,害母亲等了整整一天。迢迢跑去问,说是货脱销了,要等等才行。一问等待的日期,“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母亲要求退回订金,被回绝,该事件令母亲震怒,后面整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在为拿回自己应该拿回的钱而奔波,历经千辛万苦,钱是拿回来了,车钱也用得差不多了。“憋气!”母亲就两个字。
这种憋气,国内的人大约每个人都经历过,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内容,不同的主角,却上演着雷同的故事。你总在为你应得的权利而抗争着,常看见网络上的伸冤与告状,常见小报上的揭露与控诉,出了事情不是依靠法律而是依靠个人四处奔波,依靠老天冥冥之中骤然开眼。我想不是制度,或立法就可以解决的,关键是——本质。
中国人质朴的本质变了,生存的压力让每个人都在传播着尔虞我诈,商家与客户,领导与同事,甚至是朋友与亲人,尽一切能力算计着,反正不是我算计你就是你算计我。我累了,我相信,如果你身在国内,你也累了。整天举着张面具在人群中穿梭,也许到夜半的时候想脱下面具,才发现已经与自己的皮肤血肉相连了。我们要学防身术,要学防心术,要学防贼术,还要学防亲术。哪怕自己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练就了十八般武艺,还是有一不留神就掉进陷阱的危险里。
骤然间,我从搏击求生存的原始森林来到了一片纯净的土地,我决定放下脚步,歇息。
我有一丝甚至很多丝的不舍得,我最常问劳工的问题,以后,我到底是哪里人了?别人问我“你从哪里来?”我是说中国呢,还是新加坡?
劳工说,无论你居住在哪里,你都是中国人,你的皮肤和你的语言,再有你出了国都得自己烙饼发馒头的肠胃,都印上了两个字——中国。
我于是坦然,我喜欢新加坡,我住这里,但我,还是中国人。
华人,我喜欢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