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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连载:卧底 (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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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4-10-27   

连载:卧底 (触目惊心)

对于一个前途难以预测的青年农民而言,本该遵循农民的本色,侍弄田地。而我没有。迫于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的驱使,我颤抖着张开双臂,把忧郁迎进险象环生的梦境,仿佛深夜里无边的大雨,把我和我的梦一起淹没。

  我是安于寂寞而又不安分的。高二那年因家中失火而被迫辍学后,我干过泥水匠、采矿工,拉过板车等多种苦力。20岁那年,我应征进入南海舰队,成为了一名中国海军陆战队队
员。我的母亲被这短暂的虚荣弄得兴奋不已。我的父亲红光满面。他们认为,也许我能混个一官半职回乡光宗耀祖。可我最后只是成为了一个没有劳保没有编制,没有鲜花和光环的流浪记者。

  我依恋海军陆战队的特殊生活。它教会了我要坚强,并洗涤了我的灵魂。在无数次的军事强化训练中,我渴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真正对社会有用的人,成为长城的一块小砖,成为一个能为老百姓摇旗呐喊的人。不止一次有人这样问我:"你写了那么多得罪人的文章,难道不怕死么?"我怕死。我很珍惜我的生命。可是当我一次又一次地面对那些孱弱的求助的目光时,我的灵魂就无法安宁。我无法躲避。我只不过是以笔为枪,真实地记录了一些人的喘息、泪水、祈求和不幸;我只不过是为他们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尽管有时是徒劳无果的。当我无数次在探寻一些黑暗的内幕时,我亲眼目睹了坏人是如何地作恶。作为一名记者,我们更应走近事实,尽管那儿极可能是沼泽、魔窟、地雷阵,抑或死亡,但正义必胜却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倘若稍有迟疑,我就愧对我们的先烈,愧对我曾经穿过的水兵服,愧对新闻记者这个真实的称谓。

  我是记者,我在记录;我是记者,我要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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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4-10-27   
保安员来信揭黑幕 采访组进军王圣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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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1997年12月中旬,我独家披露的广州天河区银河村治安队员"吃霸王饭,打伤无辜市民黎世冬"的连续报道,在羊城激起了极为强烈的反响,我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小记者,一下子在人才济济的广东新闻界崭露头角,当时正在广州白云区矿泉街派出所做保安员的读者王正(化名),正是读到《南方都市报》上我的有关银河村治安队员的一组违法乱纪的报道后,给我发来了这封长达数千字的举报信。


  王正在写给我的这封举报信中说,他是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掌握了这些黑帮团伙的内部情况和活动规律的,为防不测,他再三叮嘱我一定要为他保密。

  他这样做,是有生命危险的,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印证了我对他的担忧。

  我记得很清楚,当我收到这封从山西某县寄出来的挂号信时,正是1998年2月1日下午3时许,广州正下着第一场春雨,雨不大,但我却感到有些寒冷。我是在位于广州大道中的《南方日报》大楼十六层的一间办公室里开始关注这封不同寻常的信。

  举报信节录如下--

  石野先生:

  你好!

  ……

  由于我内心很矛盾,有很多顾虑。(我)担心那些丑恶的东西,是不是凭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扫除?我反复的(地)一遍又一遍地拿出那张报纸,思想在激烈地斗争,闹得我整天心里不安。说实在的,你报道的银河(村)保安毒打食客之事,在广州白云区矿泉街、瑶台、王圣堂一带,是一件根本不稀奇的事情,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你如果常去华南影都,(也就是)省妇(幼)保健院一带,你就会看到三个一邦(帮),四个一群悠闲无事的人走来走去。别看不起它(他)们,他们是有组织性的,有二百多人的队伍,每天要从华丽宫至城北饭店这一段路上挣回几万甚至几十万元人民币,这也许你根本不会相信。它(他)们有内线、外线,有计划,手段很狡猾,有很高的反侦破(查)能力,加之,他们不惜代价拉拢一些人员,给金钱和女色,好在万一出事时,能帮助他们。它(他)们在这一带有十(10)年的历史了,起初只有一个邦(帮)子,才十几个人,它(他)们真像一个单位,各有其职,各负其责,收入也事先订好比例,每天清帐(账)分红。班子里主要人物是老板,负责整个邦(帮)子的事务,负责租房和安排日常事务,每天收入的35%归老板,再者就是拉皮条的(每个班子四至十人不等),负责把有钱的客人引到房子里,谁叫的客人领收入的30%左右,房内有一小姐,领收入的20%。另有他们自己命名的"保安"数名,剩余的收入归它(他)们分成。它(他)们租二套房子,"做事"的房子一般租在瑶台、王圣堂、三元里一带,另一套租在棠下、棠汐、新市、罗冲围、石井、横窖一带,供它(他)们住宿,因为这样很安全,每天早上八至九点从郊区乘车到华南影都"上班",下午五点"下班"回郊区住。

  拉皮条的负责把客人送到房间后,找客人要几十元小费就走了,接着客人与房内一小姐做那事,床底下躲着一人乘机把客人衣服和包内的钱偷光,钱偷到手后,伸出手夹一下小姐的脚,发出信号。小姐得到信号,说约好有人要来,不肯做了(再)把客人赶走,就这样把钱搞到手了。如被客人发现钱丢了或者有的客人不想做要走(时),小姐和床底下的人就拉住客人,故意大声说话,这时门外的几个"保安"就破门而入,把客人打得跪地求饶,然后把客人洗却(劫)一空。如钱款上几万元,为了保险,就将客人捆起来,塞上嘴,把门锁上一走了之,这套房子不要了,另租房子做事,过上几天再派人去把客人放了,有时打开门人已经死了,它(他)们继续锁门,不管了。它(他)们说一点事没有,反正是用假身份证租的房。有客人不怕事的甚至被当场打死。

  目前这个行业,越来越壮大,它(他)们(不断地)介绍自己的亲朋好友来加盟。他们中间,有农民,有职工,有中学教师……老板常对手下说,你们要聪明点,好好干,干这行挣钱比什么都快,现在就是叫我当官,我都不干,这个社会就是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说犯法,我们这些人都够吃子弹的,每天最低抢几千元,一年你们算算有多少(有时一天抢过几十万),那些干时间长的有几百万,我们才干的谁没个几十万!

  ……由于我文化少(低),写了许多,很不成文,但都是事实。他们自豪地说因为有了他们,华南影都在全国都出了名,没有办法对付他们的……他们在出租屋就是一天杀几个也无法发现,希望你能抽空到实地看一看,再把我反映的情况整理一下,向有关部门反映,要求彻底将这犯罪团伙消灭干净……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如需要,我愿配合你们找到他们的现场,这样才能一网打尽……如果你能想办法使公安机关重视此事,到时你可以追踪采访,你(就)可以得到更具体更真实的材料。希望在正月初十以前得到你的消息。

  投诉人:王正

  1998年元(1)月23夜

  看完这封举报信后,我头皮不由得一阵阵发麻,身上不由得打了几个寒战。虽然我早已经历过多次的危险,但信中所提及的仍然使我感到十分震惊。我凭直觉知道,这位举报者绝不会向一位从未谋面的新闻记者编造串串谎言危言耸听,但我还是有些犹豫,在繁华的羊城,在热闹非凡的广州火车站附近,居然会有这些事发生?现在我惟一能做的就是投入行动,只有通过调查暗访之后,我才具备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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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04-10-27   
保安员来信揭黑幕 采访组进军王圣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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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这封不同寻常的长信一定花费了这位保安员很大的力气。在此信的后面,还特意给我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看来,他是在随时等待我的回音。

  我抓起电话拨打过去:"你好,我叫石野,是《南方都市报》的记者,请问王正先生在吗?"


  我明显感觉到,接听者一听到我的声音,非常惊喜,但他还是沉默了片刻说:"石记者,我知道你一定会给我来电话的。我就是给你写信的那个王正。自从信寄出后,这几天我就一直守在电话机旁等候。"

  王正说他现在心态很复杂,有深重的负疚感。因为他作为一名当地派出所的保安员,他对这些罪恶的东西耳闻目睹得太多。现在,他已辞职,回到老家先调整一下,准备以后重返广州,找一份新工作。

  王正形容我所要面对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他本人正因为太熟悉这魔窟,心情一直无法轻松,他说作为一名退伍军人,特别是一名共产党员,除非亲眼见到这群作恶分子被绳之以法,否则这辈子心上都有个枷锁,难以解脱。如果我真有胆识碰这颗早已溃烂流脓的毒瘤,他将义无返顾尽快赶回广州,除配合我的采访外,还要为我提供其他力所能及的帮助。

  第二天一上班,我将此事连同那份举报信一起向报社主编关健和时任采访部主任任天阳作了详尽汇报,当即引起他们的高度重视。任天阳还特意将这封信拿去认真看了几遍,连连对我说:"这实在是太可恶了!这是一条不可多得的重大新闻线索!如果我们放弃,你我都不要再干记者了!"他随即用大红笔在此信第一页顶端写上了"重点线索"几个字,复印了好几份,连同我的采访计划报告分别递交给报社的几位主要领导审阅。由于此事重大,所以报社主编关健及《南方都市报》的几位领导特意将我们叫到会议室,对有关采访进行了策划,并决定成立一个以我为主的采访组,所有具体的工作由任天阳直接负责。但由于当时已临近春节,这个时候像此类负面报道不大好发出来,几位领导认为还是过了春节以后较合适。

  此事一直拖至1998年3月底才重新提上议程。当我再次提出采访事宜时,几位领导决定马上行动。由于此次采访存在很大的难度,经再次商讨后,决定我们采访组可动用一辆采访车,由司机轩慧驾车同往,并负责联络工作。报社另派摄影记者魏东配合。同时还决定让刚来采访部不久的邓世祥一起配合我这次行动。

  我们的行动最后敲定在1998年4月1日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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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04-10-27   
两记者入巷遭跟踪 出租屋刀枪紧相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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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如果只提广州的流花地区,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只要一提广州火车站,恐怕不知道的人会寥寥无几。广州火车站对于外地人来说,是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三角地,因为这里治安的恶劣和多种多样的非法犯罪活动不胜枚举。

  实际上,车站就在流花地区的中心位置。流花地区地处广州市越秀区、荔湾区、白云区的结合部,它的范围并不大,所辖区的面积仅有4平方公里,因其涉及到多地区、多部门的利
益,尽管广州市政府于1988年10月成立了流花地区管委会,但管委会运作了十多年,这个地区的治安、交通、卫生环境不但没有从根本上得到改善,反而呈现日趋恶化的趋势。至2000年,流花管委会被迫撤销。

  广州火车站倒票和电话宰客现象由来已久,而且一年比一年猖獗,票贩子和电话仔背后有人操纵是公开的秘密,除了每天都要发生几十甚至上百宗的抢劫案,广州火车站还有无数听上去像天方夜谭的危险陷阱。

  在这里,你可以打到全世界最贵的公用电话:一个没有打通的电话45元!一个市内电话450元!  

  除了多如牛毛的各类票贩子,除了花样百出的电话宰客,这儿还有令人烦不胜烦的拉客男女。在广州火车站刚下火车的外地人,一出站就会遇到一大群手持"部队招待所""高级宾馆"等字样牌子的拉客男女,这儿还是无数瘾君子的天堂。

  这个早被当地传媒曝光了无数次的流花地区,对我而言,也是一个充满愤恨而又无奈的地方。

  1997年开始,我一直是负责流花公安分局新闻的政法记者,由于工作关系,我经常前往此处,曾耳闻目睹了许多触目惊心的案件,其中的一宗强奸案给我的印象很深:1998年7月某日的夜晚,一位湖南的年轻女子,在从汕头乘坐一辆长途大巴车到广州的途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遭到车上一名男售票员的五次强奸!第二天清晨,大巴车到达紧挨广州火车站旁边的长途汽车站时,车上40多名旅客全部逃之夭夭,没有一个人想到报案。最后是两位路过此处的军人发现了这名神情恍惚的女子,在了解到实情后向警方报的案。当这只色狼被抓获时,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对采访此事的记者说:"像这种事情在广州火车站太正常了,我又不是第一个……"。

  2000年春运期间的一天上午,一名来自宁夏农村的歹徒,在火车站广场持刀抢劫财物时,被现场值勤的一位武警战士发现,战士冲上前阻止,却遭受到这个凶残的家伙的追杀,武警战士身中数刀,后因流血过多而牺牲。几个月后,这名歹徒在烈士倒下的地方被法院宣判死刑,这个人渣竟然还破口大骂。对于这宗震惊国内外的恶性案件,当时,广州地区所有新闻媒体都曾在头版显著位置作了较为详尽的报道。我的采访就是在这种恶劣的治安条件下展开的。

  4月1日,西方的愚人节。经过一番准备后,我们决定在这一天前往广园西路一带,对举报信中所列举的有关情况先进行明察暗访,然后再寻找时机深入王圣堂、三元里一带的出租屋,这样才能将活跃在附近的色情抢劫团伙的活动规律、作案情况以及作恶黑幕侦察清楚。我们所面临的是一伙已有多宗命案在身的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我坐上稍作伪装的采访车,从位于广州大道的报社大楼前准备前往目的地时,不知何故,心底陡升一股莫名的悲怆感,突然想起负剑深入秦宫勇刺秦王的壮士荆轲,想起了那首流传千古、至今仍让人振聋发聩的诗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在广园西路的华南影都附近转悠了一阵,已将近中午12时,我们一行四人就在王圣堂附近找了家"毛家菜馆",想利用吃饭的时间,商议下一步行动。

  我们决定由司机开车带着摄影记者近距离跟随,多拍些照片。而我和邓世祥则下车步行,根据情况随时调整暗访计划。

  为了便于行动,我让邓世祥将手机和采访包全部留在了车上,我则背上了采访包。当然,此时的我做梦也没有料到,这一无意识的建议,竟会为命悬一线的我们留下一条生路。

  吃过饭,司机轩慧驾驶着采访车将我和邓世祥送至华南影都附近,车窗外到处张贴着刚刚荣获奥斯卡大奖的美国大片《泰坦尼克号》的巨幅广告,令人眼花缭乱。

  我和同事们最后选择了一个行人不多,不为外人注意的小路分手。临下车时,我和邓世祥与魏东、轩慧紧紧地握手,方寸车厢之间盈溢着同事的深情。最后,大家重重一击掌,互道珍重。

   邓世祥比我年长一二岁,但从外表看,我还要显得比他大一点。他以前就是《南方都市报》的记者,后因故被辞退,此次是他第二次进入都市报。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此次暗访,我们能成为生死兄弟,而后,却很快又成了生死冤家。

  经过商量,我们决定以表兄弟相互招呼,以便于相互掩护。由于邓世祥戴着一副高度的近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正好可以冒充一名大学生,而我则假称为他的表哥,是一公司的工作人员。有了明确又不惹人注意的背景,我叮嘱邓世祥切忌不要相互喊对方的名字,更不要涉及到与记者职业有关的话题。

  当我们来到广园西路的十字路口时,正好碰到几个身着大红色旗袍,肩披金色缎带的漂亮小姐正在笑容可鞠地向来来往往的路人散发广告单。见到我们,一位小姐紧迎上前来,将两份广告单塞到我们手中。这是一份名为"华南沐足保健中心"的广告纸,上面用大红方框印了蛊惑性文字。神差鬼使地,这两张广告纸我们都没有像以往一样扔掉,居然一路伴随我们深入虎穴狼窝,在关键时刻成为了我们的救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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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发表于: 2004-10-27   
两记者入巷遭跟踪 出租屋刀枪紧相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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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13时24分许,我们来到华南影都门口,采访车正在身后不远处慢慢尾随。在我们那辆子弹头型采访车里,魏东正用长镜头抵着茶色玻璃窗,一路跟在我们背后随时准备偷拍有关镜头。从车里面可以清晰地将外界尽受眼底,而要透过茶色玻璃望见里面有人拍照却是不可能的。其时,魏东已偷拍了一大叠歹徒在街头拉客的照片,其中就有后来落网的“黑老大”与同伙在马路边的镜头。


  刚走入这片"红灯区",我们马上就发现附近到处都是拉客女晃来晃去的身影。随着一阵嬉笑,我和邓世祥立即成了一群画着浓眉,嘴唇血红的女人猎获的目标。

  我们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直在人群里晃。不多久,一个涂脂抹粉,梳着两根油光水滑的长辫子女人走上前来。她眯着眼睛在我俩身上扫来扫去,冲我们叫道:"哎呀,我说老乡,怎么平时没见过你们呀?"女子操一口湖北口音。

  我忙搭腔说:"第一次来这里,我是特意带我表弟过来看看的。他还是个学生,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小姐,老乡,你不照顾照顾吗?"双辫女一拍大腿,嘴巴一撇,说:"既然咱们是老乡,我这带路费当然最便宜,人家50,你们就只给30,怎么样?够意思吧?"

  我们已在此转悠了半天,时间不能拖得太长,以免被怀疑。于是我当机立断地说:"老乡,我今天就相信你一次,30就30吧。"

  见"生意"初步做成,双辫女马上面露笑颜,一边满口答应,一边甩开大步向前带路。一路上,身边此起彼伏响着"要不要漂亮小姐,几十元就可以开心个够"的拉客声不时在耳畔响起,似乎是在牲畜交易市场贩卖骡马。我强忍内心的厌恶,一边与她周旋说话,一边趁机观察周围的情况。。

  我们从华南影都出发,路经省妇幼医院,很快来到那一块高高耸立在街道边,颇有气势的王圣堂牌坊前。

  王圣堂是一个村庄的名字,离此不到两里远,就是在清代抗英战争中闻名遐迩,早已载入中国近代史料的三元里村。但谁也不愿相信,在这块被先人热血染红过的地方,如今却成为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我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向四周扫了一眼,发现身后总有几个神情诡异,鬼鬼祟祟的男人,不用说,这肯定是王正信中所说的"打手"和"保安"了。我们早就进入他们的视线,自然也就会成为他们盯梢的目标。

  我试探性地问双辫女还有多远。她故作娇嗔地看我们一眼,脚步明显加快,朝前面胡乱一指搪塞说:"快到了,快到了!"

  就在这时,我腰间的BP机响了起来。是魏东他们在呼我。他们的车子无法跟上,找不见我俩的影踪,自然急着与我们联系。我趁机拍拍邓世祥的肩膀说:"表弟,咱们那几位正在找我们,你替我去复个电话吧。告诉他们,就说我们在外面办一件要紧的事,叫他们一个小时后开车到王圣堂牌坊前等我们。"说罢,我连忙暗示他赶紧打电话。刚好,就在这高大的王圣堂牌坊的左前面路旁有个电话亭。聪明的邓世祥见我连丢几个眼色,话中有话,自然心领神会,忙奔向电话亭。

  为了防止双辫女听到邓世祥电话的内容,我又故意三步并两步赶到前面,把她直往牌坊里面引,并主动与她搭话。

  约四五分钟后,邓世祥精神百倍追上来,大声喊我道:"表哥,我已告诉了他们,一个小时后不见不散。我们时间可不能玩长了。"我知道邓世祥已将我们的有关情况告诉了报社和同事,心中顿时释重不少。

  进入王圣堂牌坊后,我们穿过一个人来人往、嘈杂声不绝于耳的集市场,向右转了一个弯儿,拐进一条窄窄的小巷,而后又钻入一个交叉口,看见几家转动着彩色旋转灯的发廊,靠门口站着几个无精打采打扮妖艳的小姐。

  双辫女领着我们拐进了另一条小巷,又七拐八拐,在一条极窄极窄的小巷深处,在一个陈旧的防盗门前,她站住说:"这不就到了,怎么样?不算远吧"。她一边笑嘻嘻地说着,一边从手提包里掏出了一大串钥匙,唏里哗啦听来格外刺耳。我留意到,在锈迹斑斑的防盗门顶端有一块早被风雨腐蚀了的门牌——王圣堂某巷27号。

  就在长发妇女拉开左侧铁门,示意我们入内时,突然,在我们的身后另一出租屋地下室虚掩的防盗铁栅栏也"哗啦"一声被人粗暴拉开,一位身着黑衫、阴沉着脸的青年男子大摇大摆走了出来,扫了我们两人一眼,随后又转过身去,一声不吭地横在那门口。

  我心里不由一沉,暗暗思忖:为何我们刚一来到此处,他就开门?为何他开了门后,又一声不吭地横在这门口?难道他是这个女人的同伙么?如果他们是一伙的,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相互打招呼?如果不是同伙,那么这个神秘的家伙为何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看着我们呢?

  我紧张地望了对方一眼,并趁机飞快地朝前后打量,心底倏地一紧:就在我四处侦察的一瞬间,突然发现前面小巷尽头有两个似曾相识的黑影在拐角处闪了一下,很快又不见了。

  我明白,如果此时跨进这间杀机四伏的出租屋,必然凶多吉少!如果我们的真实身份在这个是非之地暴露出来,就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去!怎么办?是进是退?如果现在转身逃跑的话,我们至少有一人能冲出去,这地方再偏僻,毕竟也是一个有人生活的村庄,对方再穷凶极恶也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因为他们最根本的出发点是谋取不义之财,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轻易动刀子的。但那样一来,我们岂非前功尽弃,功败垂成?既然接受了任务,我们就一定要全力以赴。但此时此刻,我又不可能开口说话,无法将想法告知邓。当我们的目光碰在一起,我也看到了他的眼神惊疑不定,他也在等候着我拿主意。我故意装着东张西望的样子,看了腰间皮带上的BP机显示屏一眼,此时刚好是下午的2:4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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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04-10-27   
两记者入巷遭跟踪 出租屋刀枪紧相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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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双辫女似乎也看透了我们的迟疑,忙讪讪地笑着:"快进去吧,两位小老乡。楼梯间的电灯坏了,小心碰着头呀。"

 我们两人刚踏进去,只听"哗啦啦"一声,对方已身手敏捷地将防盗门拉上,锁了个结结实实。上到三楼,我们看到面前有扇用一把又粗又长的铁链紧紧地锁着的小铁门。双辫女推着我俩进门后,又手脚麻利地将木门反锁。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大客厅,光线虽然不好,但比起楼梯间却开阔多了,大约二三十个平米的面积,屋里空空荡荡,别说半个人影见不着,就是连一张桌子、一张椅子都没有!整个屋子里安静得令人窒息。就在此时,里屋突然响起了BP机的呼叫声。按常理,一般BP机在接收到讯号时,如果没有人为中止,应连响8至10声,但刚才只响两下,便不知被什么人及时中断了。毫无疑问,这屋子里面肯定有埋伏,他们早已听到了我们上楼的脚步声,他们没料到携带的呼机会在此时尖声响起。很显然,刚才的呼机声是被人为掐断了。里面肯定是有人正手持BP机在等待外面的同伙传送有客人到来的"佳音"。

  危险就在眼前!此时要想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我和邓世祥同时用警惕的目光四处探寻:只见这客厅尽头的右后面,有一个小门,那是连通客厅惟一的房间;房间小门的一角挂了块与墙面颜色不易区分的破布帘,直垂到地板上,走进去必须掀开它。这空空荡荡的客厅里不可能有人隐藏。有人也只会在小房间里面。听到那两声BP机的尖锐响声后,与我们紧挨在一起的双辫女也觉察出了我们神色的异样。但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边说着话,边用手掀起了布帘,又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大声叫道:"小妹,有客人来了,你准备好了没有呀?"

  门开了,双辫女将我和邓世祥一前一后朝里一推。里间的小房约有10多平方米,在我们的正前方是一个小窗户,但早被木板和塑料布封得严严实实,一点风也不透。在窗户的左侧,还有一扇紧闭着的小木门,外面吊着一把很小的锁。很显然,这里面还有一间小房子。右侧靠墙壁摆放着一张单人小床,一个年轻女人坐在床边上。一看到这张单人床,我的心不由地发毛起来。因为王正在他那封信中多次提到,这些可恶的家伙,一般都躲藏在房间的床底下,以便伺机偷取床上客人的财物。坐在小床上的女人见我们进去后,立即站了起来。只见她年龄二十五六岁,身高约1.65米左右,身着无袖碎花的低领连衣裙,扎了根长长的马尾巴,虽然脸上很明显散布着几个小红疙瘩,但还是颇有几分姿色。

  很显然,这就是所谓的小姐了。此时,这女人见到了我俩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轮番打量我们。大功告成的双辫女忙指着面前这位女人说:"你们两个看看,我们的这位小姐长得多漂亮呀!我没有骗你们吧!"说罢,她向我们伸一只手要钱,要求我们先付给她领路费50元,再付给面前这位小姐小费80元。见我并不爽快,她伸过一只汗津津的手来,伸向我的衬衫口袋,就要掏钱。我手一挥,说,"急什么嘛,钱我们是一定会付的……"我再次飞快地环顾了这个小房间,尤其多看两眼小床对面那令人疑窦丛生的挂有小铁锁的神秘小房。随后我又将目光停在那张小床上。只见那上面有一张卷起来的被盖,却没有枕头,不像是有人在此睡觉的样子。尤其令我胆战心惊的是,眼前那铺在小床上的脏兮兮的旧床单,很宽,有一大半直垂到地面,将那床底遮掩得严严实实。

  此时,尽管我无法将那床单掀起来看看里面到底是否有人,但眼睛一落到那儿,我的心紧张地怦怦直跳。直觉告诉我:这床下肯定埋伏有人!

  为了不让面前这两个女人看出我内心的方寸大乱,我故作镇静拍了拍口袋,说:"大姐,你放心吧,钱我马上给你。但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太累了,还是让我们坐下歇口气吧……"说着我轻轻坐在床沿上,惟恐动作过重使将要发生的恐怖一幕提早发生,我拼命克制才不至于使双腿颤抖。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我们只能见机行事。此时外面的两张大门早已被两把铁锁封闭住了,就是想逃也已经没有退路了。眼下,我们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然后才能想方设法尽快离开这个恐怖之地。为了驱逐心中的紧张,我故作轻松地问:"老乡,你刚才在路上不是说有好多小姐让我们挑选的吗,怎么这儿就只有一个小姐呀?我主要是带我表弟出来见识一下的,现在我们有两个人,这不太合适吧。"我故作不满意地说,"这里面太热了,没有其他地方吗?再帮忙换个地方吧。我们要找小姐多一些的,这样才有挑选的余地。"双辫女说:"我们刚才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有些热了嘛!不过这儿就只有一个小姐,前面的屋子里倒还有的是。等下,我可以带一个人去。"

  我又连连向邓世祥使眼色,暗示他赶紧找借口离开,险情一触即发!现在能出去一个就算一个,也好通风报信,否则我们两个只有坐以待毙了!

  心领神会的邓世祥慌忙拉着双辫女一只手说:"大姐,这儿只有一个小姐,也就一张床,太不合适了,你快点带我出去再找一个吧。"

  她一听,居然很爽快地说了声:"好吧,那你就把钱都交给我的妹妹吧。给谁都是一样的。"这时,脸上有痘痘的独辫女笑眯眯开了口:"我先跟这位老板聊聊,大姐,你就带这位小表弟出去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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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表于: 2004-10-27   
两枝黑枪顶着我的头 四把长刀架我脖子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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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老板,你怎么半天不说话呀?往里面坐一点么。"双辫女见我眼睛总是往门外看,伸出一只手拉了我一把。一挨近,对方身上散发出一股廉价的面油和劣质香水混合在一起的怪香,那刺鼻的怪味直往我鼻孔钻。我竖起耳朵,听到邓世祥和那女人已走出了大厅。

  就在我思忖着下一步该怎样对付这年轻女人,如何顺利走出这间小房时,突然,令人惊悸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床对面那扇紧闭的小木门"嘎"的一声响,那扇明明挂了把小锁的门此
时居然被人拉开了。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拉门声显得惊天动地!紧接着,从那不知深浅的小房中,接连跳出两个气势汹汹的铁塔壮汉。只见他们一个留着一头鸡窝乱发,满脸横肉,蓄着八字胡,肤色黝黑,上身一件青色丝绸短袖衬衫;另一个肤色较白,圆脸,塌鼻子上架着一副墨镜,上身穿蓝色"苹果"牌衬衫。

  更令我惊恐万状的是,他们每人手里竟都握着一把杀伤力较强的手枪。就在我张大嘴巴,还没有回过神来时,他们已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两枝黑森森的枪口左右开弓顶在了我的脑袋上,一齐喝道:

  "不许动!快把你的枪给我交出来!否则,老子就一枪崩了你!

  两把冷冰冰的枪用力戳在我的太阳穴上。我的头皮一阵阵生疼,一股直透心骨的冷气猛往我全身里蹿。汗水顷刻浸透了我的脊背。

  枪支对于我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我面前这两枝枪,肯定是两枝真枪!从那枪口口径和枪筒来看,这种枪的性能好,杀伤力很大。

  既然是真枪,那这枪膛里必然装有真子弹!我的整个身心都被一种彻头彻尾的惊恐完全笼罩住了!我的心差点飞出嗓子眼儿,颤声叫起来:"我……我哪有枪……枪呀……"

  "他妈的,你还敢装蒜?你是干什么的?以为我们不知道?快把枪交出来!"

  另一个家伙朝那女人叫道:"我俩搜他的身子,你快搜他的包,看看里面有没有枪!"接着,两个家伙一边用枪顶着我的太阳穴,一边各腾出一只手,和那个女人一起,快速地在我腰间、上下衣服的衣袋乱抓一气。同时,那女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抢去我手里的采访包,一把拉开,双手在里面一阵乱摸。

  他们为什么怀疑我有枪?我的心脏突突突狂跳不止,奔腾的血液冲涨了我全身每个血管。我紧咬牙关,闭上眼睛,任他们在我身上乱抓乱摸。

  见我单薄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东西,这两个家伙又赶紧问那女人:"他妈的,他身上什么都没有,那黑包里有什么?"那女人折腾了半天,见一无所获,忙对同伙说:"可能他不是公安局的,包子里没有枪。"

  听了那女人的话,我这才恍然大悟:这几个家伙以为我是公安局的。原来他们把我当成便衣警察了!

  听到我的采访包里也没有什么武器,这两个家伙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把枪收回。他们闪到一边耳语了一番,又冲到我面前。一个家伙在踢了我一脚后,又抽出枪来顶着我的脑袋,然后一左一右地猛地一下把我的双臂扭到身后,将我顶在小床后面的墙壁上,恶狠狠地咆哮,"快说,你小子是干什么的?快给老子如实招来!不然一样让你吃枪子儿!"此时虽是4月,但羊城的气温已是很高了,当时我上身一件灰色衬衫,下身一条单裤,脚上是双黑色皮鞋。除了腰间一个BP机,身上几乎没有他物。在又一次将我搜了个遍之后,这两个家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使劲地扭着我的胳膊,盯着我喝问:"快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是谁派你来的?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连忙辩解道:我是外地来打工的,现在一家公司里上班,听说这一带的小姐便宜,今天是特意陪我那位表弟出来找小姐玩玩。

  他们半信半疑,再次恶狠狠地逼问我:"他妈的,你今天一上午都在华南影都转来转去东张西望,不是便衣是什么?"

  我叹口气说:"找小姐这种事,既怕警察抓到,又怕熟人撞见,谁不担心呀……"

  那身着青色绸缎的家伙又用手中的枪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我的太阳穴,尖声喝问:"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一口咬定:"我是做生意的。"

  "刚才那个戴眼镜的真是你表弟?他是干什么的?他妈的,还不赶快叫他上来?否则,他走不出这大门就得躺在这屋里。"另一个也阴森森地怪笑道:"在我们这里,是进来容易,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我又不由一惊,一时还没有弄明白他们的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但我知道这伙亡命之徒,为了自保,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也知道,我这位"表弟"平时嘴巴虽然很伶俐,但他根本受不了什么惊吓,万一激怒对方,因惧怕风声走漏而背后使暗枪,他不但逃不出魔掌,反而会不明不白在此丢掉性命。我此时惟一能做的就是将他叫上来,回到我身边,两个人配合或许还有一线生还的希望。

  于是,我急急高喊:"表弟,表弟,你快上来!"外面两道门都已上了铁锁,此时他们刚走出二楼那道门,快到大门口的邓世祥自然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我的喊叫声,当即应了一声,然后又慌不迭地往回赶来。

  听到下面转身的脚步声,两个杀气腾腾的持枪歹徒又用手枪冲我眼前晃了几下,一个狠狠搡我一把,另一个把枪口再次对准了我的心窝,压低声喝道:"先给我老老实实地好好呆着,否则就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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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04-10-27   
两枝黑枪顶着我的头 四把长刀架我脖子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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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接着,他们收起枪,对那小姐关照了声:"你先看着他,等那戴眼镜的上来后,你们自己搞掂!"

  说罢,他们又朝我瞪了一眼,便迅速闪入对面那间小房子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我顺着这响声偷偷放眼望去,这才发现刚才那门锁是松的,整个是装饰品,乍一看去,谁能够发觉这其中的奥秘?真想不到,这伙匪徒还真是足智多谋哪。


  那两个家伙缩进小屋,邓世祥一边喊着"表哥",一边拉开布帘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看到我虽然毫发无伤,但是脸色想必难看极了,四肢僵硬地呆坐在床沿,弄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场面,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是啊,不曾见到刚才那一幕绝处逢生的场面,哪能理会我大难不死的心情呢?"大哥,是你在喊我么?你……没什么事吧?"邓世祥进来后,见我脸色苍白,半天不说话,直拿眼睛死盯着他,不由恐慌起来。"没事,没事,在我们这个地方还能出什么事呀?"独辫女如一条变化多端的蛇,仍然笑盈盈地一只手轻拍床沿,燕语莺声招呼刚进来的邓世祥挨着我坐下,一脸体恤和诚恳。邓世祥虽然没见我有大的异常,但他已警觉到事态有些不妙,用略为紧张的口吻提示我逃命:"这儿太热了,我们还是先出去透一下气吧……"

  我张了张嘴,还来不及将处境暗示他,心有余悸的我差点没惊厥过去:就在邓世祥的背后,就在他刚才进来的门口边,突然从那挂着长溜布帘的房门外探进来一只爬满粗黑卷毛的手臂,紧接着,一个脑门上同样爬满粗黑卷毛的男人脑袋,像一只乌龟头样,慢悠悠地伸了进来。又一张陌生面孔!来者年约二十五六岁,面孔瘦长,颧骨高耸,长着一副瘦长的马脸,鹰钩鼻上架一副墨镜。见我发现了他,他干脆悠闲地双手叉腰靠在门旁,一只脚跷起来,用冷冰冰的目光直盯着我俩。  

  我有些失态地张大了嘴巴。邓世祥见我一副吃惊的样子,不由顺着我的视线转过头往后一看,当他看到那个瘦高个男子时,慌忙对着里面,也不知是问我,还是问那个女人。"他、他……他是谁?他是怎么进……进……来的呀……"

  这里外紧锁着两道门的出租屋里,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像鬼魂一样的男人来。惊恐不已的邓世祥先是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继而不由慌乱起来。因为害怕,他的双脚都软了,人也矮下去一截。

  独辫女看到他紧张的模样,狡黠地笑了笑,还不紧不慢地用安慰的口气对邓世祥介绍说:"别担心呀,这是我的男朋友。"

  她的话音未落,我忽然很明显地感觉到坐着的床板底下有人在动,这次我马上意识到将会有情况出现。果然,只见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先从床底下顺着我的一只脚后跟伸了出来,越伸越长。随后,一个瘦个子男人从床底下呼的一下滚了出来。只见这家伙来了个鹞子翻身弹跳起来,如同京剧唱腔里人物亮相那般"嗨呀"一声,不分青红皂白,刀尖便直抵我脖子上。我不由"啊"地发出一声惊叫。天啊,看来这次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我为自己的贸然闯入而后悔不迭。这家伙高个头,年约30岁,面庞清瘦,鼻上也特意戴了一副墨镜,只不过他的下巴显得出奇的尖。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的邓世祥早吓得魂飞魄散,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里也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叫:

  "妈呀,这……这到底是咋一回事呀……"

  可能是由于太紧张的缘故吧,他见势不妙,撒开腿就企图往门外跑。当他刚低着头从门口那家伙伸在门框上的手臂底下冲到房门口,早就被守在门旁的那男人一伸手揪住了头发。只见这个家伙一边怒骂着,一边顺手朝他的左脸上"啪"的就是一巴掌,又朝他的小腹就是一脚,邓世祥一下子瘫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动一下。

  此时,我试图想冲过去拉他一把,但我的腰部已被面前这个"尖下巴"那一柄长刀顶住了,哪敢动一下。

  "站好!不许乱动,小心老子先宰了你。"

  那粗黑卷毛的家伙抽出一把匕首,连推带逼,像踢皮球一样,把邓世祥踢回了房间,推倒在床边。

  邓世祥望着我,半天没有愣过神来,好像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此时,我反而没有原来那样害怕。我虽然无法动弹,但还是不停地用眼光示意同伴不要过分紧张,要镇静。就在这时,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又被猛地一下拉开,我一惊,以为又是刚才那两个持枪的家伙,谁知,这次蹿出来的却是另一个,这家伙身高1.75米左右,40来岁,上身穿一件短袖黑色绸缎衬衫,下着一件黑色丝绸裤子,脚蹬一双圆口黑布鞋,全身碳黑,那模样,十足电影中30年代上海滩的黑社会老大。他的长相恐怕就更像位黑老大了,大脸正中央安置着只秤砣鼻,上唇留着一撮黑短胡子,手中挥一柄长钢刀,刀片厚而锐利,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来者与刚才那个从床底下钻出来的男子一起,一左一右,两刀相对,将我逼到床上坐下来。那位一直对我们笑眯眯的年轻女人,此时已不再是柔情万分了,也不知她从何处抽出一把匕首,与刚才这两个同伙一起,从背后拿刀尖直抵着我的后腰身。那个看守邓世祥的"长马脸",一边用尖刀顶着邓世祥的咽喉,一边气势汹汹地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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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表于: 2004-10-27   
两枝黑枪顶着我的头 四把长刀架我脖子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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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他妈的,快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说就先宰了你!"

  "我们今天是到附近办事,正巧路过这儿,才……"

  "……大哥,我……我们是……是……听说这一带的小姐长得漂亮,我们才……来……来的……"邓世祥听到我说话,也赶紧跟随着说了一句。"去你妈的,谁问你话了?""尖下巴"
狠狠地瞪了邓世祥一眼,又冲着他骂道,"你的身份证呢?快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否则,老子一刀砍死你!"

  谁知,这家伙一番面目狰狞的恐吓,精神高度紧张的邓世祥竟然信以为真了,他当即迅速扑倒,冲着门外狂呼了一声救命,喊得声嘶力竭,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一时竟将屋里面几个歹徒给震慑住了。"他妈的,快给老子闭嘴!你他妈的再喊一声,老子一刀捅了你!"守在门口的"长马脸"慌忙一把揪住邓世祥的衣领,用两手卡着他的脖子,又一脚将他踩翻在地,啪啪地一连扇了他几巴掌。那独辫女见状,也冲了上去,她竟有那么大的力气,将邓世祥一把从地上提拎起来。先是短刀刀片在他脸上正一下反一下地拍,又比划过他的喉咙,说,"你给老娘放明白点,小心一刀叫你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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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表于: 2004-10-27   
杀了他们 他们是记者 我们杀人跟杀只鸡一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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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谁想,邓世祥的呼救声竟又招来两个人,从里面那个小房间旋风般冲出,其中一个是刚才持枪威胁我的黑脸大汉,此时他手中只拿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另一个持刀的壮汉年约40岁,面颊异乎寻常突起,刀削样的鼻子,肤色黝黑,鞋抽似的下巴,又方又尖,戴了副浅色墨镜,满脸凶相。只见他们走上前,一个把刀子顶在我的喉管上,一个把刀横在邓世祥胸膛,恶狠狠地在他的肚皮上踩了一脚,厉声喝问道"他妈的,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快把你们的身份证拿出来!"说罢两双手飞快地在邓世祥的全身搜索起来。不好,他们要求我们出示身份
证!我的身份证这次虽然没有带出来,但我记得很清楚,我的记者证就在我的采访包里面,而邓世祥的记者证就在他的身上,因为他没有带采访包。如果在这个时候被他们发现,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我慌忙回答他们说:"我们都没有带身份证……我们今天只是路过这儿的……"就在这时,"尖下巴"的双手在邓世祥的裤子后面的衣袋里摸到他的记者证,这家伙当即吼道:"他妈的,这是什么东西?快老实交待,不然就一刀捅了你!"几位劫匪一齐打开记者证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地叫起来:"啊!是记者证,他们是记者!是《南方都市报》的记者!"言毕,几把尖刀齐刷刷地围住了我俩。屋子里的空气陡地像凝固了一样,寂静得连掉下一根针也能听得出来。

  "快快杀了这个臭小子!他是记者,要是让他活着出去,我们就完蛋了!"

  "杀了他,快杀了他!"

  两把明晃晃的刀忽地直逼向早已近昏晕过去的邓世祥的身体要害处,眼看我的这位同仁就要命赴黄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拼着全身的力气,猛地挣脱开身子,声嘶力竭地突然大声喊叫道:"你们千万不要杀他,他不是记者!他不是记者!那个记者证是假的……"那举刀的两双手刚一迟疑,我又赶紧大呼小叫道:"大哥,请你们千万要高抬贵手,不要杀我的表弟!他根本不是什么记者,那个记者证是假的,真的是假的呀!"我这一连串声嘶力竭的惨叫,把这几个歹徒一下子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面面相觑互相丢着眼色,手中的长刀刀尖朝下了。

  "什么?这记者证是假的?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他妈的,你想先死么?你叫什么叫?这明明是记者证怎么又是假的?"

  "对,快说!那上面明明还盖有《南方都市报》的公章,还能有假吗?你小子是不是想让我们先送你去见阎王爷么?"几个家伙一边冲我咬牙切齿地叫骂着,一边又使劲将我按倒在床上,使我也无法再动一下。我见刚才那两把冷嗖嗖的尖刀对着邓世祥喉管和胸部的,此时已经离开了,就知道刚才我的这一招起到了明显的作用。于是我又不顾一切地喊道:"刚才我表弟那个记者证真的是假的,是我们花500元钱买来的。不信,我这儿还有一个,跟他的是同时买的。两个假证一共花了我们1000元钱……"邓世祥身上的记者证已经被搜出来了,我们的身份此时已暴露无遗了!眼下,他们肯定会继续搜我的身和我的那只黑色采访包。与其坐等他们搜身,还不如主动说出,这样既能显示出自己很主动配合他们,又能证实刚才所说话的真实性。

  果然,只听黑老大叫了一声:"快搜查一下他的身上和那个黑包,看他身上是不是也有记者证……"他的话未落,又有两个家伙持刀围住了我,其中"尖下巴"的长刀更是从邓世祥胸口顶在了我的脖子上。此时此刻,我们两个的生命都已是悬于一线了!我紧张得一时透不过气来……我非常清楚,在这个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我们只要稍有一丝的反抗,肯定会死于非命。于是我非常配合,任由独辫女把我全身搜刮了一遍又一遍,连一枚硬币、一张小纸片也不放过。见在我的身上又没能搜出什么,独辫女就一把抓起我那个早被他们扔在小床上的黑色采访包包。她似乎深谙其道,直接拉开几个夹层中的拉链,然后倒提着包子,将里面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部倒出来。手脚麻利的独辫女终于还是很快翻出我的记者证和一整盒名片,还有3000多元现金--那是我今天上午临出发时从报社领的上个月的稿费和奖金,由于忙着采访,我根本没有来得及存入银行。这些钱倒还没什么,但我的记者证和名片是否真的能在这伙诡计多端的歹徒眼皮底下蒙混过关呢?……

  "黑老大"一把从那女人手中夺过我的记者证,急急地翻开看了看,又一次张大嘴尖声惊叫道:"记者?妈的他真的也有记者证,都是《南方都市报》的!"

   "尖下巴"一把摘下墨镜,紧紧捏着刚搜出的记者证,翻开来从头到尾瞪着一双牛眼凑上去仔细地看,然后又重重摔在了邓世祥的脸上,狂怒地伸出那双黑乎乎的大手,一只紧紧揪着邓世祥的衣领,一手死死扼住他的脖子,穷凶极恶骂道:"记者!记者!你们他妈的是记者!你们居然敢来调查老子!"我不由在心里连连叫苦:难道我刚才编造的那一番谎言被他们看出了破绽?难道我的话根本不起作用?真是该死!我们怎么忘记放下身上的记者证呢?怎么就在这节骨眼儿上让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证件呢?在行动前,我将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基本设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要将我们身上的记者证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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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发表于: 2004-10-27   
杀了他们 他们是记者 我们杀人跟杀只鸡一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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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这几个手持凶器的男女传递着记者证看,他们一下都变得惊慌失措。"唰"的一声,寒光闪闪,前后五把刀陡然逼上前来,我和邓世祥一闭眼,几乎要双双瘫倒,但我死死咬着不松口:"大哥,这两个记者证都是假的,请你相信我们!只要有钱,在广州什么样的证件买不到呀?大哥,我们真的不是什么记者……"听到临死前还这样嘴硬,几个家伙也不由对我的话相信了。迟疑了一会儿,竟没有一个人先动手。"尖下巴"四下里看了看,一把攥住我的领口,"小子,你们都他妈是记者?嘿!快告诉老子,你们跟踪我们有多长时间了?这次到底是干什
么来了?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如果不说实话,哼,那就别怪我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别跟他们废话!那记者证明摆着还有假?他们一出去,还有我们的西北风喝吗?不要再拖泥带水了,干掉他们!我们不能栽在他们这号人身上!"邓世祥自然做梦也没想到记者证会被搜出,以致暴露了真实身份。本来早已不堪重吓的他,此时更是惊恐欲绝,他的衣服早已被抓得零乱不堪,那副高度近视眼镜不知何时耷拉下来,以至于他费力地睁着视力模糊的双眼,像是四处寻找着逃生的机会。他的脸色煞白,大颗大颗的汗珠爬满了额头。

  "妈的说不说!快说,是谁叫你们来跟踪我们的?嗯?!"

  就在此时,"尖下巴"和独辫女忽然盯着邓世祥笑了起来,那独辫女边笑着还捂着鼻子。我觉得奇怪,一时弄不明白这群穷凶极恶的家伙在这个时候到底笑什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我这才发现,邓世祥的长裤突然出现了一汪水迹,越来越显眼。我心中不由一沉:难道这是血迹?难道他已被这些可恶的家伙弄伤了?但我再仔细一瞧,原来那并不是什么血迹,而是由于他过度紧张,此时已小便失禁了。我在确定那的确不是血渍后,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尖下巴"见邓世祥此时早已被他们这架势吓得面无人色,四肢筛糠,都不由乐了。这一乐,自然一下缓和了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氛围。我心头不由一热,我的努力终于有了起死回生的作用。看到邓世祥已被吓成这个样子,他们就干脆一把丢下他,又转过头继续审问我。虽然我坐在床沿上,但三把钢刀顶着我身体,既无法站立又不能坐稳。"尖下巴"对我发动攻势,另几个家伙一齐把我团团围住,恶狠狠地逼我交代。

  "大哥,我们真的不是什么记者,我只是想找小姐,早就听说这儿的小姐很多,我们想玩一玩嘛。"

  "妈的,他一句实话没有,再不说实话就宰了你们!老子连警察都敢动,还以为我们不敢杀你们区区两个小记者?最后给你们一分钟,不说就杀了你们!"

  "杀了这两个小子,免得留后患!"

  "对,老大,赶紧动手吧!"

  几个杀手的话音未落,那两把一直顶我腰部的尖刀和另一把直逼我咽喉的钢刀,顶得我皮肤一阵阵钻心的疼,我只觉得眼花缭乱。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这时间马上就要凝固了。我想起老家艰辛的父母,他们得靠我抚养。我的小弟小妹,在人生的道路上也得靠我扶持。今年我才27岁,许多事,我还没有做呀。想到这里我万分酸楚。这时,那位手持长杀猪刀的"尖下巴"抬起一脚将邓世祥的记者证狠踩一下,用脏话骂了一句:"丢你老母,你们以为是什么东西!一个破记者证还能把爷们吓住?弟兄们,不要再等什么了,杀了这两个小记者,就等警察来为他们收尸吧!"说罢,这家伙一手卡着邓世祥的脖子,一边举起那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对着邓的脖子比划着,一边还不时用狡猾的神情直盯着我看。我能明显感觉到,虽然对方还是骂得很凶,手中的刀子一直都没有放松,但他们的口气和动作比起刚才来要小心得多了。他们之所以还要这样做,很可能还是为了继续试探我们。我一定要将假戏做到底,绝不能松口。我竭力装作极为害怕的样子,苦苦地求道:

  "大哥,请千万不要动刀子,你们真是太冤枉我们啦!我们的记者证都是假的!真的是假的……"  

  我声嘶力竭的话果然又起到了作用。几个家伙又不由面面相觑起来。"尖下巴"和"黑老大”闪到一边耳语了一番,又重新捡起我们俩的记者证,目不转睛地认真查看了一遍,半信半疑地说:

  "可恶!你这证件上明明是记者证,上面不但有你们的照片,还有《南方都市报》社的钢印,怎么又是假的?"

  "黑老大"也扬着从我的采访包里搜出的一大摞名片,不解地边啐边骂:"你这名片上印的也是记者,混蛋,这怎么解释?你们就是故意来暗访我们的,你说,想把老子写成什么样?你跟老子说!" 

  我赶紧抢过他的话茬说:"我要是记者就好了,哪里还要跑到外面来拉广告呢?您说是吧,大哥?拉广告的有多辛苦……"

  "什么拉广告?你们是拉广告的?你们不是报社的记者?"

  "他妈的,你还敢在老子面前说谎?你们不是记者,那这记者证是怎么来的?呸,拉广告的也有记者证?"

  "对!你们既然是拉广告的,那为什么要印个假记者证?快说!""尖下巴"狡猾地打蛇随棍上,手中的钢刀在我的心窝顶了顶,疼得我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们是报社的广告业务员,平时的工作就是外出四处拉广告,我们做个假记者证,也是为了跑广告方便点,客户相信你是记者,不是耍嘴皮子的,广告不就来了?提成自然也有了……"我趁他们稍微松懈,赶紧拾起我的采访包,装模作样地在包里面一气乱翻,像是要寻找什么铁证给他们看一样,他们果然个个张大嘴巴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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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发表于: 2004-10-27   
杀了他们 他们是记者 我们杀人跟杀只鸡一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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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忽然,我紧紧盯着了随手从里面翻出的一张印刷得花里胡哨的彩色纸张,双眼不由一亮,紧绷的心狂喜起来:那张不经意留了下来的广告纸此时正好能派上用场!真是天不亡我呀!我赶紧抓起那页广告纸,献宝一样递给他们审查:"各位大哥,我们刚刚拉到这单生意,我表弟那里也有,你们对一对就知道了,我们总不可能连这也是装在身上用来欺骗你们的吧?"与此同时,我还惊异地发现,在邓世祥的手中,也还捏着那张花里胡哨的广告纸。我又赶紧说道:"大哥,你快看看,我的表弟手中不也是拿着一张么?跟我的这一张是一样的。如果
我们不是拉广告的,我们怎么会同时拿着同一样的广告纸呢?"

  "我……我们真的是……是拉广告的……我刚跟……我……我表哥做这工作……"

  聪明的邓世祥一听到我的话,也一下子机灵起来,一边哀求着,一边忙把他那张举起来对了对,的确是一模一样。我又赶紧说道:"我们哪有能耐当记者,人家花天酒地,何必来这里玩呢?我们就是这个报社的广告业务员,人家说办个假证好办事,我和我表弟就一起办了,混口饭吃,谁也不容易,大哥……"

  "黑老大"闻言冷嘲热讽起来:"原来你们这些小子也敢做起假记者来了,有胆!有胆!不怕被人识破了?"他拿横在喉咙上的刀做了个切割的动作。此时,那种举刀相向的杀戮气氛开始逐渐缓和。

  歹徒一看老大松了劲,有的就把钢刀放下,我颈项上架着的刀尖也悄悄横过来,我顿觉轻松了许多。我和邓世祥彼此感激地互望一眼,我相信这番双簧已经成功打消了对方不顾一切杀人灭口的念头。我们也许能死里逃生!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张广告纸在这生死攸关的节骨眼儿,它们竟是救命稻草!

  "不管是真是假,把他们杀了再说,以免后患!""尖下巴"一声号令,下定决心似的把砍刀一挥,刀片伶俐地刮了一下我的头皮,冰凉的触觉过后是一阵火辣辣的痛。他把刀放在我眼前极慢极缓地舞动了两下,最后停在我鼻尖上,说,"好好看仔细了,我这刀片上还沾着血,就是专杀你们这号人的!"

  "别别!我不想死!大哥,求求你们,千万别杀……杀我呀……咱们都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大哥……"

  邓世祥被求生欲望激发,心惊胆战,涕泪横流,半跪在地板上连连乞求对方手下留情,套起了近乎。听口音"黑老大"与"尖下巴"应该来自湖南湖北一带。"黑老大"眉眼横扫过来:

  "谁是你老乡?你们哪里的?"

  "湖北……"

  "湖北哪里?"

  "麻……麻城……"邓世祥虽是河南人,但也能勉强操起湖北口音,还算能过关。他还说,他是勤工俭学,常跟表哥出来拉广告生意,想方设法挣几个小钱补贴补贴。

  几个歹徒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拥而上,喝令我和邓世祥都把脚上皮鞋脱下,让他们再彻底查一遍,这番兴师动众的检查连一根汗毛也没查出来。接着,他们又像审讯犯人一样,喝令我们报上姓名、年龄和家庭住址来。

  独辫女坐在床边,仔细清点了一遍他们劫获的战利品:现金3000多元,两部中文BP机,还有一些杂物。"黑老大"拿手掂量着BP机,突然问我们密码。我故意告诉一个错误的密码。他们再次交换的眼神里突然充满杀机。我心想不妙,果不其然,"黑老大"一步冲上前揪住我的衣襟,恶狠狠地扭头招呼同伙:

  "他妈的,让他们出去对咱们肯定没好处!干掉他们!以绝后患!特别是这个家伙!"他指向我厉声说。

  三把利刀直逼向我。"尖下巴"早已将尖刀再次顶住了邓世祥的喉管。我一看这架势不由得心中一沉,怒火蓦地直朝嗓子眼儿窜。此时,我已全然忘了恐惧,好话说尽,求了又求,随怒火升起的,还有我心底最后剩下的一个信念,死,也得干掉他们一个,不赔不赚,刚好够本。我已经找到了最佳对手--"尖下巴"。对,就是他。先对准他的下巴尽可能重重出击,趁势夺下他手中的刀。凭我在海军陆战队时练就的功夫,杀他一个不算难事!

  就在我打算出手的一刻,我看到邓世祥,他四肢挥舞着,喉咙被卡得说不出话来。理智忽然使我清醒了许多,假如我不顾后果出手,邓世祥必然先遭此劫。此时此刻,不能斗勇,惟有智取。

  我装出结结巴巴的可怜模样,用哭音叹息道:"我做梦也没想到,好色会送掉性命啊!我真后悔啊,大哥……"

  紧接着,我又向"黑老大"乞求:

  "大哥,请你们行行好,饶了我们吧,出去以后,保证绝对不会向外人说半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两眼盯着为首的"黑老大",见他略有反应,慌忙又说:"几位大哥,我知道你们在外混也的确不容易,大家都是为了多挣几个钱过日子,你们要杀我们太容易了,请大哥放我们一马吧,我愿意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们,要我们脱衣服也行,我都脱下,只要让我穿着裤衩出去就可以了。我的两位同事还在华南影都里面等我们……大哥如果嫌少,我还可以马上回家去取,我在单位里还有一张1万多元的存折,我愿意全部交给大哥……请大哥放我们走吧……"

  我装着浑身发抖,一副极为害怕的样子,又可怜巴巴地说道:"大哥,大哥,出门在外,都是为了弄几个钱,大家实在都不容易呀,你们得了钱,何必还要背上命案呢?何况我们又跟你们无冤无仇……"我一边向他们求着,一边飞快地扫了他们每个人一眼,从这些家伙狐疑的眼神中,我知道这番话语已经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于是,我赶紧又趁热打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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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发表于: 2004-10-27   
杀了他们 他们是记者 我们杀人跟杀只鸡一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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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大哥,我们的地址,工作单位,连电话号码你们都知道了,把柄在你们手上,我请求你们千万别给我们单位打电话,如果单位领导知道我们来这儿找小姐了,我们一切就都完了,我们两人不光名誉扫地,肯定会受到单位处理,到头来会弄得连饭也没得吃……到时候要饭说不定还得来找你们要……"邓世祥挣扎着连声称是。

  我的这番哀求引来一阵狂笑,"黑老大"笑得厉害,肩膀节奏感极强地耸个不停。从他那
阵怪笑里,我感觉到对方已不可能再杀我们。

  就在这时,我和邓世祥的BP机在床上先后尖锐地响了起来,不好,肯定是魏东他们见我们半天没与他们联系,于是传呼我们。黑老大一把抓起两部BP机,问我:"谁在呼你们?"我忙看了看,果然是魏东他们,我赶紧回答道:"是我的一位同事。"接着,我又说,"我们本来一共有4个人,中午在一起吃的午饭,他们知道我们要去找小姐,就在华南影都里边看电影边等我们,可能是等了我们好半天,心急了……"手握杀猪刀的"尖下巴"一边翻弄着我们的名片,一边对犹豫不决的黑老大说:"这样,我拿着名片去打个电话到报社问问,如果他们真的是《南方都市报》记者,我们只有干掉他们,否则对我们绝对没好处。"黑老大瞪了我们一眼,点了点头,同时把手中的BP机一起交给他,说:"要得,仔细查一查他们的底细,问清楚情况早去早回。"

  "尖下巴"从老大手中抽出两张名片下楼了。黑老大又假惺惺地摆出张语重心长的面孔警告我们说:

  "只要你们保证出去不乱漏风声,咱们就相安无事。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是,如果叫我们知道你俩小子不那么规规矩矩,我就上你们单位告你们嫖娼,告你们强奸妇女!这种事情你们是满身长嘴也说不清楚的。你们还有大好前程,不像我们,我们这样做只不过是混口饭吃!"

  听见"尖下巴"下楼的脚步声,我心急如焚。如果那家伙通过报社打电话核实了我们的身份,我们必死无疑了!刚才沿途走进来时,我就注意到,公用电话一直要走到靠前面的菜市场旁边的小卖部才有。"尖下巴"来回最快也得15分钟,我们必须抢在这一有限的时间里争夺生机,把握住这仅有的一线生机,一定要在他回来之前脱身,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听到黑老大的话,我和邓世祥忙点头,一个劲地说是是是。我还赶紧说愿意把身上带来的这些值钱的东西全当送给他们,大家交个朋友。只求各位老乡开恩,放条生路。

  "黑老大"长刀敲着床沿,阴恻恻地再次警告说,"说出来你们可能还不信吧?我们都是犯过命案的,天下再大,也没有人能奈何得了我们。在这个地方,我们想杀谁就杀谁!"这家伙大概是想炫耀一番,证实此言非虚,竟特意将手上那把长刀凑到我眼前。隐约能看到刀面的褐色污迹。他得意扬扬:"不是老子吹牛,老子用这把刀已经亲手宰掉了十来人,至今还从来没人找过我们麻烦呢!在广州这地方我们杀个人就像宰只鸡一样容易!如果你们两个敢跟我们过不去,我们可以随时杀掉你们,然后将你们的尸体扔到珠江去喂鱼,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不信让你闻闻,这刀上还有股人血味,怎么样?这上面的味道是不是很好闻呀?"

  面对这扑鼻的血腥,寒气逼人的锋利长刀,我又一次不由得毛骨悚然,冷汗直冒!

  "黑老大"又清理了一遍从我们身上搜刮下来的财物,像是最后权衡了一番,与同伙交头接耳几句。我心口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从这几个家伙的口气来听,他们暂时打消了要杀我们的念头。我郑重其事地望了邓世祥一眼,意思是叫他放宽心,八成我们能拣回一条命。邓世祥偷眼看看"黑老大",冲我点点头。

  "黑老大"吆喝说:"听好了!给我记住,出去以后你们必须做到三不准!第一,不准报案;第二,不准告诉任何人;第三,绝对不准去找我老乡的麻烦!否则,就凭你们单位那两个电话,你们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有本事把你们挖出来,马上让你俩彻底消失!""黑老大"所说的老乡应是今天从"华南影都"将我们带到此地、骗进魔窟的双辫女,但此时她早已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我和邓世祥又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是是。

  这时,他们才得意地收拾起各人的刀子,准备放人了。我慌忙上前紧紧握着"黑老大"的双手,故作感激涕零地说:

  "谢谢大哥,你们说什么我都会答应,我们一定按大哥们的要求去做,我们马上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儿,不过……"我做出胆战心惊的样子不安地说,"我们现在身无分文了,请大哥给我们几块钱,我们马上坐摩托车离开这儿……"

  "这好说!我们这些在江湖上混饭吃的人最讲义气,来,给你50元钱作车费,赶紧离开这儿!"我赶紧谦让:"大哥,不要这么多,只给我们10元钱就足够我们跑到天涯海角,再也不敢回来了。"

  一直绷着脸的"黑老大"听到我的话,这时不由笑出声来,爽快地说:"好,我就给你们20元吧!"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元钱的人民币胡乱塞到我手里,我这次再也没有假意推辞,一把接过钱,一边忙不迭的连连称谢。

  我和邓世祥刚要抬腿,"黑老大"一步横在门前,粗声大气再次对我们威胁说:"不许向后看,5分钟内坐摩托车离开王圣堂!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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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发表于: 2004-10-27   
杀了他们 他们是记者 我们杀人跟杀只鸡一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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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押送我们出去的是"长马脸"和黑老大,他们一人持一把刀不情不愿开了锁。我赶紧让邓世祥先走。我自己则故作虚脱的样子,放慢了脚步。我知道,如果此时我们两个人刚一出门就飞跑,必然会再次引起他们的怀疑。在此紧要关头,一定得镇定,不能露出丝毫马脚来,否则又是前功尽弃了。邓世祥一脚踩到门外的地面,立即没命地往前跑去。我见他眨眼就跑出了10多米远,就暗暗思忖着自己如何尽快脱身。但是,我又实在不甘心这样跑掉。因为担心刚才这么一吓没记准门牌号,就故意回过头去朝门后看了一眼。谁知"黑老大"看透了我的
心思,见我回头,扬着刀子向我头上杀来,我急忙把头一偏,急急掩饰说:"我……我都找……找不清方向了……"

  说罢,我慌忙转身,故作镇定地,慢慢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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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发表于: 2004-10-27   
三杀手持刀马路追击 黑老大被捕落入法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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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当我们跑到第二条小巷子时,正好迎面碰上刚打完电话回来的"尖下巴",由于邓世祥只顾低着头拼命朝前跑,当他从这家伙身边冲过时,对方一时还未看清他的样子,但我紧随其后东张西望查看地形,目光正好跟他撞个正着。一眼认出我来的"尖下巴"既恐慌又震怒:"站住!你们怎么出来的?是谁让你们出来的?"我赶紧撒谎:"我把所有东西都押在这里,现在去银行取钱。我存折上还有1万多元,我要取了钱再送来,很快就回来……"此时我身在屋外,人在小巷中,别说一个手无寸铁的"尖下巴",就是两个我也不再像刚才一样恐惧和害怕了
。这家伙不知是相信了我的话,还是在外不敢太放肆,他疑疑惑惑地放我过去了。我快步穿过几条又窄又长的黑暗小巷。这些巷子竟没有看到一个行人。不对劲!这里还不安全!我不自觉又加快了脚步,邓世祥求生心切,早已在前面小跑起来。当我们来到王圣堂10巷一个交叉路口时,对面几名发廊妹和快餐店老板夫妻,正用一种惊疑万分的目光瞠视着我俩。令人揪心的是,他们在看我们时,还伸长脖子向我们身后观望着什么。我不由回头一望,心脏猛又窜到了嗓子眼。

  原来,气势汹汹的"黑老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手握长刀,带着"尖下巴"和"长马脸"追杀上来了!

  "快跑!"我没命似的向前奔逃。

  "站住!他妈的,你们给老子站住!你们给老子马上站住……"只听"黑老大"在后面追着喊。

  我拖着邓世祥亡命般地猛跑。我知道,这个时候的"尖下巴"与后面的同伙碰了头,必然已核实了我们的身份。因为这次暗访只有报社领导知情,而报社其他人员根本不知道我们此时的处境,当有人打电话询问我们的情况时,自然会将我们的记者身份如实相告。后来我才了解到,我和邓世祥刚走的同时,"黑老大"把玩我们的呼机,上面显示报社正在寻找我们的留言。他们看到后不由心惊胆战,杀心顿起,一致决定豁出去也不能留我们活口。

  跑步对于我来说是强项。当我在海军陆战旅时,艰苦的体能训练中,我们每天至少要保持一个10公里和5公里的负重长跑训练。后来这个长跑的习惯我又坚持了多年,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长跑的速度和耐力,一般人还真难以与我相比。我迎着阳光跑去,对温暖与生命前所未有的极度渴望使我萌发了无穷无尽的动力。当我一鼓作气冲出王圣堂村牌坊,一眼发现邓世祥正坐在街沿上喘粗气。

  "站住!快给我站住!" "黑老大" 大砍刀挥舞着,带人追踪而至,我来不及停下,凭借惯性拽上邓世祥向马路狂奔。

  我们冲出了王圣堂牌楼,接着又跑到了人流细密如织的广园西路口。这时,一辆从白云区瑶台开往广州华葆公园的189路公共汽车正好迎面驶来。此时的我真像溺水的人突然捞到一根救命绳子一样,我拉着邓世祥的手,什么也没多想,还没等到司机将车开到站牌前停稳,我们就向车门扑过去。

  我想也没想,就将身上仅有的两张10元纸币统统塞进了投币箱,这20元钱正是临出门时黑老大给我们作路费的。这个时候,我俩根本不理会车上其他乘客惊讶的神情,赶紧找了个座位一屁股坐了下去。随着公共汽车大门啪的一声关紧,我和邓世祥紧悬着的心终于才放下来。

  接着,我们这两位死里逃生的年轻人,情不自禁紧紧拥抱在一起,眼泪夺眶而出。邓世祥紧握着我的双手,哽咽着对我说:"好兄弟,今天如果不是你,我的小命早就没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从现在开始,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一见到我们熟悉的南方日报大楼,重新沐浴到这春日明媚的阳光,我像一个刚从地狱里逃出的囚徒,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南国四月新鲜无比的空气,我这个时候才深切地感受到阳光是如此的温暖!活着真好!

  我们把历险的经历向报社的有关领导作了汇报。几位领导经过多次商量,决定先让我和邓世祥休息两天,然后让采访部主任任天阳带着我们这两位当事人前往广东省公安厅报案,以便警方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这伙作恶多端的特大黑帮团伙一网打尽;同时,领导也让我和邓世祥两人各自写出一份有关此次采访的全部经过,报社准备以两个整版的版面发表这篇独家报道。

  4月5日,根据报社领导的决定,采访部主任任天阳带领着我、邓世祥、魏东和一位当时负责省厅新闻的同事,前往位于广州市黄华路的省公安厅,汇报我们在广州王圣堂采访时的历险情况。我们直接到了刑侦局,该局的几位领导亲切地接见了我们,听完我们的汇报后,领导十分重视,当即让有关人士对我们两人历险的经过作了记录,之后又向有关领导作了报告。

  省厅的有关领导获悉《南方都市报》记者暗访黑窝历经生死的情况后,极为重视,马上在我们的反映材料上作了批示,指示广州市公安局和白云区公安分局有关部门,要加紧力度,破获此案,彻底清除这一无法无天的黑恶团伙,为羊城人民除去一大害。

  4月11日上午,我和邓世祥、魏东及另一名同事,一大早就来到了白云区公安分局,与专案组的几位同志见了面,然后我们一行跟随着早已制定了此次行动方案的便衣警察一起,又一次来到广园西路的华南影都一带的马路上。此次专案组由白云区的一位刑警队的副队长带队,市局刑警队也来了两位同志协助破案。专案组的几名民警一律身着便服。一辆停靠在马路边的吉普车也没有挂警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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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发表于: 2004-10-27   
三杀手持刀马路追击 黑老大被捕落入法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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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我们很快找到了王圣堂某巷27号,找到了那间险些让我们丧命的出租屋。那扇犹如鬼门关的大门上此时已挂上一把崭新的铁锁。我们分头观察了一下地形,果然,百米开外的巷口有一头是死胡同,仅有来时的小路通向外面。如果巷口伏击着两三个大汉,受害人想逃跑是相当困难的。为了不打草惊蛇,专案组决定今天不破门而入,暂且撤退,先到马路边上去守候。


  我们一行人又迅速返回华南影都。此时的华南影都虽然还在放映着一些外国大片,但令我们奇怪的是,除了能在附近看到几个没精打采的拉客女,早已没有上次的热闹了,也没有看到那些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了。这儿的生意好像突然一落千丈,一片冷清。

  为了防止外人的怀疑,我们来到马路外面马上各自分开。按事先的计划,各由两名便衣警察远远跟随着我和邓世祥,因为那些歹徒只有我们两人认识,在此行动中也就全靠我们两人当场指认目标了。

  第一天抓捕无果。

  第三天,即4月13日上午,我和邓世祥随同专案组的几名便衣民警继续在广园西路一带蹲守。为了便于抓捕,专案组还特意将一部吉普车摘去警方牌号,停在马路边。令我们心存感激的是,专案组那几位民警,一连三天,从早到晚都在尘土飞扬的马路边蹲守,和我们一起蹲在路边吃盒饭。他们兢兢业业的工作作风和吃苦耐劳的精神,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上午10时20分左右,我和邓世祥正在华南影都附近的一家服装店大门前转悠,一个似乎熟悉的身影悄悄跟在了我的身后。当时我还没在意,直到我们走到前面不远处一家皮鞋店大门口时,我们才发觉此人仍然在跟踪我们。我警惕地看了那家伙一眼,似乎很面熟,尽管此时他没有再像上次一样戴上墨镜,但那凶狠的模样,那尖尖的下巴,那走路的架势,早已像烙印一样深深印在我的头脑中。我心中不由一阵狂喜:我们等候了3天的鱼儿今天终于出现了!尽管此时只是发现了一个,但一样令我们高兴万分,我知道,此时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前功尽弃!我必须不动声色地将这家伙引到那几位便衣旁边,然后再向他们发出讯号。我赶紧寻找那几位便衣民警,他们这个时候并不在我们的旁边,而是三三两两地分散在前面20多米远的小店边。

  此时的邓世祥也发现了后面有人在跟踪我们,他紧张地捅了捅我的背,用惊愕的语气小声对我说:"快瞧瞧,那人是谁?我们好像又被跟踪了!"

  我猛一回头,和邓世祥几乎同时喊起来:"黑老大!"

  这个时候令我惊诧的不是有人在跟踪我,而是在转眼间的功夫,那跟踪我们的人竟然由"尖下巴"变成了"黑老大"!从这家伙躲躲闪闪的情形看他显然已经认出我们。他和那个"尖下巴"不知盯上我们多久了。我赶紧捏了一下邓的手心,安慰他此时千万不要紧张。

  我拉着他不露声色地向前走去,同时向相隔不远的便衣警察发出了"蛇已出洞"暗号。我的手势刚收回,真正的黄雀从天而降,只见两个手脚利索的便衣分别从不同的方位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扑上前去,一把将猝不及防的黑老大按倒在地,紧接着,只听咔嚓一声,一副锃亮的手铐死死咬紧了那双肮脏的黑手。还没等这家伙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两双大手早就一把将他像鸡一样拎了起来,砰地扔进早停在路旁的那辆不起眼的吉普车里。这一切是那么地突然,那样地神速!还没有等从此处来往的路人从惊讶中醒过神来,那辆押着黑老大的吉普车就已消失在华南影都人流汹涌的街头。但我既兴奋又揪心,因为那个阴险狡猾的尖下巴此时却趁机溜了。

  黑老大被警方迅速押至附近的矿泉街派出所随后,几名便衣当即对广园西路一带再次进行了秘密而又细致的搜索,可惜没有发现该团伙其他成员的鬼影。那位如幽灵一样曾在我们面前一闪而过的尖下巴,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经审讯,当日被抓获的黑老大正是这个"帮"有名的头目,姓于,41岁。王正曾揭发过。还有另一个"老板",叫李××,他在家与黑老大是同一单位上班的,是湖南某煤矿人,他俩下岗后在单位共带出7名职工,来广州从事抢劫犯罪活动,并成立了两个犯罪团伙。

  专案组提审黑老大时,没想到这家伙气焰嚣张,所有犯罪事实一口抵赖得干干净净,坚持咬定自己刚于前一日从老家过来,怎么可能跟杀人劫财案联系在一起?

  审讯民警声色俱厉要求他端正态度,配合审查。狡猾的黑老大又生一计,竟连呼冤枉,拿头撞墙,同时还胡搅蛮缠地"教训"起审案人员来:"我是一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只是路过这里,从没做什么坏事,你们凭什么乱抓人?"几位民警见他顽固不化,便示意我和邓世祥走进审讯室。我当场将4月1日魏东在华南影都街头拍到的照片拿给他看:"这是谁,你认识吗?"这上面的几张照片正是那天这家伙在华南影都大门前活动的情景,上面有他在那儿转悠的镜头,还有他在马路边的绿化带前向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姐耳语的情景。

  在铁铮铮的事实面前,黑老大知道再抵赖也没有用了,最后不得不点头承认:"是我。"

  黑老大终于低头认罪了!我和邓世祥相视一笑,不由感慨万千。在我们临走出审讯室的时候,黑老大蔫头瘪脑地说:"没……没想到……你们……真的是……是……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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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发表于: 2004-10-27   
三杀手持刀马路追击 黑老大被捕落入法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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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

连载:卧底   出版社: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者:石野


  历险归来后,我和邓世祥各自写了一篇有关暗访的长稿子。后来在编辑部的要求下,我们两人又将此稿综合在一起进行了一次全面修改,后面大部分文字都是邓世祥完成的。这篇由署着我们两人名字的长约七八千字的文稿,由任天阳交到报社几名正副主编认真审阅后,送到了头版编辑案头。但时间很快过去几个月了,然而那篇有关我们在王圣堂暗访的有关报道,《南方都市报》一直没有刊发。等候了这么长时间,我明白稿子是发不出来了,但是,我想了解个中原由的心情却是越来越迫切。邓世祥也和我一样,多次去任天阳及编辑部等处
打听我们王圣堂的稿件什么时候才能发出来,但每次的消息都不理想。在以后好长的一段时间中,他全心全意为此事奔忙着。

  《南方日报》在将这篇尚未能发出的稿子递还给邓世祥时,还特意附上领导的亲笔批示。尽管这不是我们的希望所在,但这个迟到的慰问也是聊胜于无的。

  我看到,在这篇不到两百字的批示中,时任《南方日报》总编辑的范以锦同志,不但充分肯定了我们的敬业精神,而且郑重地指出"此次采访太冒险了!看了这段材料,我心惊肉跳了好几次……"

  直至现在,范总的这份情真意切的亲笔批示还小心地保存在我手中。

  大半年后,也就是1999年1月份,广州公安部门在位于广州火车站附近的华南影都和三元里、王圣堂一举捣毁了一个有黑社会性质的色情抢劫团伙,并在广州白云区的新市镇及芳村区、荔湾区的有关出租屋里抓获了近二十名团伙成员。

  我们至今无法知道,在此次落网的这些歹徒中,是否有"黑老大"的同伙?那几个和"黑老大"一起围攻我和邓世祥的恶徒,他们是在此次落网人员之中,还是继续在我们的生活中为非作歹呢?因为我们清楚,在广园西路一带,像上面所落入法网的歹徒一样的团伙,有好几个,人数也绝非只有十几人……

  我和邓世祥用生命换来的这次独家暗访,我们合写的一篇长达几千字的报道“记者暗访王圣堂出租房 被黑帮劫财后险遭灭口”终于胎死腹中了。

  1998年6月,我的老师、湖北大冶老作家殷显扬先生不顾身患癌症,在采访我后,又通过电话采访了远在羊城的邓世祥,邓和我一起还提供了有关照片。老殷在病床上采写了我和邓世祥在王圣堂的历险经历,以《卧底记者险记》为题,发表在《华西都市报》、《华商报》等报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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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发表于: 2004-10-28   
好文,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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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发表于: 2004-10-31   
呵呵小生这里有礼了,谢谢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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