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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超级好看:请你不要走——我的情感实录,回忆刚离世的前男友
mjzq2002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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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楼  发表于: 2013-03-08   
又走了一段,当耳朵被激昂的鼓点填得爆满,柳暗花明,烟雾弥散,眼前出现了异常巨大的厅。
  中间是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的围着小圆桌喝酒,周边可见由隔断分开的卡座,整整绕了大厅一圈,都垂着璀璨的装饰帘。
  表哥径直走向其中的一间卡座。
  我行尸走肉的跟过去。
  然后,就见到了久违的于景行。
  卡座内约有六七人,男的都属于奶油小生的长相,女的则都衣着性感,全部大喇喇的挤露出乳沟。
  至于模样,我光顾着找于景行,来不及细打量。
  全场只有于景行身边的女人最抢眼球,她留着妖娆卷发,跷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吸烟,吞云吐雾间倍显风骚。
  她从上到下严严实实的裹着条花色长裙,在一堆坦胸露乳的女人里扎得我眼痛。
是她最先看到了表哥和我,扬起嘴角媚笑了一下,右胳膊捅了捅正低头玩筛盅的于景行。
  我对这个女人印象深,是因为觉得她眼熟,至于到底在哪见过,一时半会儿却没想起来。
  而当于景行抬起头来,我立刻把什么都忘了,只觉得眼前发黑,差点要晕过去。
  我长这么大啊,从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男人化烟熏妆——于景行瞄着黑眼线,眼窝暗漆漆的很深邃,一双细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看,盯得我周身打寒颤,胳膊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荧光绿背心将他结实的双臂尽露无余,胀鼓鼓的像围了两只健硕的小老鼠。
  他没有如我所想的惊讶和发愣,好像一早就知道我会找上门来。
  四目相对,实在尴尬。
  幸而他旁边的妖娆女很近人情的站起身,端了一杯鸡尾酒走到我身边,努努嘴朝于景行的方向指了一下说:“妹妹你过去坐吧,想喝什么自己点。”
  我感激道谢,心想世上还真有这种女人,光靠声音就能媚的你入骨入髓?
  然后她往吧台走去,她的身高应该在我之上,前突后翘,走起路来,屁股来回摆动,生生扭出一条蛇腰。
  我心颓然。
  她和于景行挨得那么近,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他根本就迷恋熟女?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表哥坐到于景行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他站起来,拖着我的手腕往外走。
  走在甬道里,音乐渐弱,对着于景行宽大的背影,我仿佛能预见自己从浑浊走向清新的过程愈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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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楼  发表于: 2013-03-08   
傅妙妮不在酒吧门口,我猜她已经回车上等,或四处逛逛,又或者,正猫在周边哪棵树后面喜笑颜开地等看笑话?
于景行放开我,无话相对了许久。
  他撩撩我的头发先开了口:“怎么弄成这样了?”
  我气哼哼死盯着他的眼睛看。
  他笑了一下说:“也好,比以前有个性!”
  我决定开门见山,冷静的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说:“有半个月了吧。”
  我问:“什么时候走的?”
  他说:“年前。”
  我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为什么不能对我坦诚一点?为什么要玩弄我的感情?为什么把我当猴耍?”
  他沉默。
  我说:“我今天才近距离观察到你的生活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啊!你是不是玩过太多的女人,想尝尝白痴大学生的滋味,所以才找的我?那你大可以跟我说明白呀,你为什么又说把我当女朋友,为什么说要跟我谈恋爱呢?你为什么骗人?你……”
  我眼泪狂飙。
  他揉了揉鼻子说:“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叫我怎么答?”
  我把头扭向一边,怒火一触即发,情绪因为艰难的自控,憋得我胸腔剧痛。
  他说:“是我不好……”
  他说:“既然你来了,咱们长话短说吧。津津啊……我想……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我给不了你承诺和未来。我想过跟你谈恋爱,我想过,可我明知道没有结果!没结果的恋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对你来说一定是问题……你才多大啊?这是你的初恋吧?是我不好,我高估了你,也高估了自己……你应该拥有更美好的……总之,我不是那个对的人,我不是!”
  混蛋啊。
  我人不人鬼不鬼地等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说算了!他说他不是对的人!
奇怪的是,“算了”这两个残忍的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倒让我周身轻飘飘如在云端。
  激昂的情绪,激烈的话语,都被这如同魔咒的两个字蛮横的堵了回去。
  如果再纠缠下去,岂不是像被人嚼过的泡泡糖死粘鞋底?若真粘牢了又怎样呢?还不是被踩在脚下?
  没有尊重的爱情,死乞白赖的爱情,是你想要的吗?田津津?
  我脑中鬼使神差浮现出孙芳芳的影子,想起那个早已消失在我生活里的女生,曾给我上过至关重要的一堂课!
  我平复了情绪,冷冷的回:“那你早点说嘛,睡我之前应该说啊,或者睡我之后再说也没关系。圣诞前夜怎么不说?短信里怎么不说?打一个诀别的电话又能浪费你多少时间?如果不是你暧昧不清,我也不会误会你,说不定现在都搞上新男友了!你说你是不是害人精?”
  喘了口气又说:“不过,现在说也不晚,只要说清楚就行了,我以后不会来再烦你,反正那个电话你也不用了不是吗?”
  我强撑眼皮,努力将眼睛睁大再睁大,好让翻滚的泪别滴落在于景行面前。
  我说:“反正,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就这样吧……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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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楼  发表于: 2013-03-08   
等一下,”他叹了口气抓住我的手腕,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猛按了一会儿。
  两分钟后,表哥从里面跑出来,把车钥匙递给于景行说:“喏,还是开我的车吧,她人不在我没敢翻她包……要不,你回去?我送她就行。”
  于景行把钥匙夺过来说:“还是我送吧。”
于景行开表哥的车送我回学校。
  无话。
  有过情况的一男一女,最怕就是面对这寂静的尴尬——由沉默衍生出的种种暧昧联想,只会让人抓心挠肝的放不下。
  于景行突然问:“会恨我吗?”
  我答:“不会,当然不会。”
  他笑了一下问:“骗我的吧?”
  我说:“我不是骗子,没有你会骗。”
  他说:“津津,你要好好的。”
  我说:“嗯。”
  他说:“你不该来找我的,四个多月没见,我以为……”
  我说:“我放不下。”
  他扭过头来:“什么?”
  我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眼睛上看他,看他生动的眼角眉梢像画出来的一样。
  他把头扭回正前方。
  这才发现他比之前瘦些,下巴的弧线陡然收拢下去,向我看不到的地方无限延伸……
  我自出神。
  半晌才说:“于景行,你瘦了。”
  他笑。
  我伸手摸他的下巴壳儿。
  我问:“你怎么瘦了呀?”
  他低头亲了亲我的手说:“累的。”
  我问:“干什么累的?玩女人累的?”
  于景行右打方向盘,一个急刹,把车停在路边。
  我笑:“幸亏系了安全带,要不然会被你甩出去……被甩已经够惨,再被甩出去,我好去死了。”
  于景行声音发抖:“你别这样……”
  我问:“哪样?”
  他说:“你又犯劲儿了你知道吗?你这样最吓人!你有什么话你就说!要打要骂也随你便!阴阳怪气的干什么?听着叫人多难受……”
  我笑:“只听过犯病,还没听过犯劲,你告诉我,犯劲是什么意思?”
  于景行扬起手懊恼得在方向盘上拍了一巴掌,喇叭作响,笛鸣心惊。
  我泪如雨下,捂着心口说:“我放不下……我放不下!”
他低下头,把拳头放在嘴边咬。
  我说:“这么久以来,我强迫自己不去烦你,可我有时候特别想你,真的特别想……我老对自己说,别去烦他,他这样的人,如果你去烦他,就会彻底失去他……我没怎么缠你呀,从头到尾都没缠你,我一直安安静静的,无论多委屈多迷惑,我总是等你来找我……既然像你说的,不能给承诺,不能给未来,那你当初怎么想的?我不愿意相信,真的不愿意相信……我是你游戏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那部分吗?你是在玩弄我吗?”
  他沉默。
  我抹了一把眼泪,自嘲的笑了:“可是……我有什么好玩的呢?傅妙妮无论在哪方面都能甩出我好几条街,你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不好对她下手么?要不然玩都轮不上我是么?……之前你还说我长得像你妈,我竟然也信,我还以为你对我至少有那么一点点真感情,就算这份感情建立在变态的恋母情结上我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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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楼  发表于: 2013-03-08   
他转过头,黑漆漆的眼睛深不见底,他皱着眉说:“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挖人心肝啊?谁变态了?谁他妈恋母了?明明是情意绵绵的话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味呢?”
  我咬紧了牙,眼泪更似洪水决了堤。
  是不是每个女人,若男人对你失去兴趣,无论你怎么克制压抑,换来的都是厌弃——当真应了亦舒那句经典的话呀——哭闹是错,静默也是错,活着呼吸是错,死了都是错。
  于景行松开安全带,探身去后排取了纸巾盒递给我。
  我说:“谢谢。”
  他说:“津津,别老拿自己跟傅妙妮比,你有你吸引人的地方。我承认,一开始我并没有太认真……”
  我抢问:“后来认真了吗?”
  他点头。
  我问:“那为什么要分开?我们只见了四面,就开始不停的上床,没有半句甜言蜜语,好不容易煎熬到你对我好像有一点感情了,却只做了你一天的女朋友,就一天!你刚说完我是你女朋友……就失踪了四个月,你能想象这四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于景行叹气:“年前我母亲在法国病情恶化,我过去陪她住了一段时间,一直到她去世,办完了后事我才回来。”
  我楞在那里,脑中浮现出照片里眉清目秀的女人,得知于景行嘴里与我十分相像的她已离开了这个世界,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他接着说:“我不只是没跟你联系……我跟谁都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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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楼  发表于: 2013-03-08   
于景行冷冷得看着我,面无表情,我还以为他漆黑的眼眶中会满溢出泪水,融化诡异的妆容,晕染出小丑的泪滴。
  可是,他没有,他的眼睛干干的,仿佛死去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
  原来一个人在诉说至悲的遭遇时,漠然比流泪更让人心碎。
  他轻描淡写的说:“没办法,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的心在一瞬间变得比棉花糖还柔软,转过去从侧面抱住了他。
  我亲了亲他的耳垂说:“对不起……”
  他猛地转过头封住我的嘴,我们在车里吻作一团……一个缠绵悱恻的吻,仿佛能把所有的不如意熔化。
  而且,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温柔。
  不只激烈,更有绵甜。
  有互相吞噬的山崩地裂,也不乏嘴唇点到即止的云淡风轻。
  我睁开眼睛,他细细长长的眼半眯睁,漆黑的眼线因距离太近而更显诡异,深邃的眼窝金粉闪闪似镶了日月朗星。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喘着气说:“是我对不起你,我磨叽了太久……唉……你的头发都长这么长了……”
  然后又吻我。
  我抽离了嘴唇说:“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他笑:“就那么想做我女朋友?”
  我点头。
  他问:“哪怕没有结果?”
  我仍点头。
  他问:“为什么?”
  我说:“反正已经上了海盗船,现在下去和晚点下去,有什么不同?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他问:“不后悔?”
  我说:“不后悔!”
  也许女人,全情投入时,习惯说些忘我的话。
  那些话让她们自以为拥有排山倒海义无反顾的勇气,用一份虚拟的坚定把自己感动得死去活来。
  以为真能超脱世俗,情愿接受一段有始无终的爱。
  以为千金难买真感情,而结果是水到渠成的东西。
  以为不承诺也是一种诚意,好过将来食言时扯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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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楼  发表于: 2013-03-08   
要过许多年,方知这想法幼稚到极点——男人不肯许诺予你,才是他的高明之处,亦是无耻之处——将丑话都说在前头,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诺言如粪土,责任似浮云,你若不肯大可以调头走路,你若肯便是自选了火坑含笑跳入,再没后话好讲,末了只有怨自己,吃了猪油蒙了脑,一切都是心甘命抵!
车重新开起来,到学校南门时却没有停下。
  于景行紧紧攥着我的手问:“要么……去老地方?”
  我点头。
  我们的老地方还能是哪里?
  人之至苦,是停不下自轻自贱的脚步。
  再熟悉不过的京裕宾馆的床,旧床单泛黄也就罢了,还总透过隔音效果极差的墙,听到隔壁韩国留学生嬉笑喊闹,叫人胆战心惊。
  他脱光衣服,小腹上多出了大片的艳彩纹身。
  我“呀!”了一声。
  红心、皇冠、藤蔓,中间围着个大大的J字,形似Juicy Couture的Logo图。
  J!
  为什么是个J?
  我忍不住想入非非。
  触摸那个美好的纹身,颤声问他:“这是个J吗?”
  他点头。
  我问:“为什么是个J呢?”
  他沉默。
  我厚着脸皮问:“J代表津津吗?”
  他扑过来压住我,卸去眼线的面容,坦诚而真实,让我心跳不止。
  他边扯我的衣服边说:“果然是问题女生,那么多问题问……”
  我即刻沦陷。
  庆幸的是,虽然很久没在一起,他却比往常温柔了许多,由始至终保持同一个姿势,从侧面抱住我慢慢进入。
  先似行云流水,情迷处,猛觉惊涛拍岸。
  那感觉异常美妙。
  激情退去,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从里头抠出一支细细的烟来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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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楼  发表于: 2013-03-08   
我拿起烟盒子看,都是法文。
  我问:“是什么烟?像女士的。”
  他难得有耐心指烟盒上的字给我看:“有机烟,不伤身体。”
  我说:“以前没见你抽过烟,还以为你不会呢。”
  他说:“这烟又不厉害,出去玩或者偶尔心烦时抽一两根装装样子。”
  我敏感的问:“你现在心烦么?因为我?”
  他刮刮我的鼻子:“津津,你如果能改掉咄咄逼人的毛病,会更可爱。”
  我依在他的怀里,不时去瞄纹身,喃喃的说:“在哪里弄的?我也想去纹,要纹个飘逸的中文行字……把彼此镌刻入皮肤的纹理,多么浪漫!”
  他不做声。
  我推推他:“你说好不好?”
  他说:“随你啊。”
  我顿觉扫兴,到底还是无所谓的态度,眼前不知怎么浮现出酒吧里坐在他身边的妖娆熟女,突然问:“刚才坐在你旁边的女人是谁啊?”
  他装蒜:“哪个女人?”
  我说:“酒吧里那个……你开表哥的车送我回来,是不是因为车钥匙放在她包里了?”
  我问:“你的车钥匙为什么会在她包里?”
  我问:“她是什么人?”
  他沉默得让人心慌。
  我猛打一个激灵,坐起来又问:“天哪,于景行,你该不会是有妇之夫吧?”
  “有妇之夫?”他大笑。
  我冒出一头冷汗。
  他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好一会儿才说:“我看你是电视烂片看得太多。”
  我笑:“不是就好……有点怕。”
  他又问:“如果我真是有妇之夫呢?你能放得下吗?”
  我正色:“如果是真的,我就是再不舍得也要放下,人必须有底线,我的底线就是不做婚姻里的第三者!”
  他意味深长的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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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楼  发表于: 2013-03-08   
我逼问:“说实话!你结过婚吗?”
  他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既然你说有底线,这个绝不唬你!结婚的事一定没有!我才多大人啊?也只有你天真,居然担心这种问题。”
  他顿了顿又问:“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底线没有?”
  我迟疑,然后摇头。
  他严肃的说:“你现在已经是我女朋友了。你和我接触过的女孩很不同,我欣赏你也喜欢你,你能包容我的自由,给我足够空间。以后,我不会再对你……忽冷忽热,会对你好一点……
  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样温情的话,我难免喜笑颜开的打断他问:“真的吗?良心发现了吗?你能说到做到吗?”
  他依旧一脸严肃:“你先听我说完,我这人要不然就不答应,答应的事会尽力办到,我想……有些事咱们还是提前说明白的好。”
  我心怦怦乱跳,真感觉自己要卑微到尘土里去,嘟囔着嘴说:“还不够明白?连没结果这样的话都说了,还要怎么明白?”
  他说:“你这么死心塌地要跟我,我不会亏待你,但我希望你不要有半点侥幸心理。津津,我绝不会结婚的,就是我们俩处得再怎么好,我也不会跟你结婚。”
  我从心窝处涌上来的那股子酸涩滋味,难以用言语形容,用手捂了捂发胀的脸故作轻松的说:“咳,你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一个意思么,我不傻,我能听得懂……现在哪还有谈恋爱包结婚的童话……你这艘海盗船什么时候下不是下啊,你可别把我往下赶,就让我能坐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他如释重负的拍拍我的肩:“你是我最喜欢的那一类女孩,聪明、懂事、大方……放心,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如果真有时光机,我会毫不犹豫地钻进抽屉,去看一看当年那个裸身坐在床上,被人偷去心肝的自己,有多狼狈?
  我很想问她,究竟有没有后悔?
  而这或许是世上最难答的题?
  毕竟,青春时那些莫名的情愫,别说是当局者,就连旁观者也未必拎得清。
  诚然,我跟于景行谈的这场恋爱,从一开始就过于雾里看花,叫人糊涂又叹息。
  他究竟摆没摆真感情?摆了多少真感情?
  刚满二十岁的女孩,谁不渴望山崩地裂生死相随的爱?
  那应该是最相信爱情的年纪,相信王子和公主最后总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正儿八经的第一段恋爱啊,却荒诞到可以用畸形来形容。
  没有山盟海誓,更谈不上至死不渝,甚至从一开始就讲好了条件,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叫我全身而退,但愿我尚能面带微笑,别伤重不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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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楼  发表于: 2013-03-08   
怨的了谁?
  带路人早就站在巷口明明白白对你讲:“站住!到此为止吧!前面就是死胡同。”却仍被巷内的似锦繁花所吸引,渴望在撞到那片灰暗的砖瓦墙之前,已触摸到一个崭新的世界——对那个新世界到底什么样没有分毫了解,只凭借朦胧而微薄的渴望,以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野心,跌跌撞撞地一往无前……
  当晚我发噩梦。
  梦见身在一望无际的麦田,奔跑其间,少女模样,白衣白裙天真无邪,清风拂面飘飘欲仙……正惬意,身后传来恶狠狠的狗吠,一回头,被一只凶猛的狼狗直挺挺扑倒在麦丛里,更惊悚的是,硕大的狗头上镶着两只硕大的狗眼,而每一只硕大的狗眼都描画着漆黑的眼线……于是,我在凌晨四点被一条眼线狗扑醒,一身冷汗,心慌意乱间翻身抱住于景行的脊背,满脑子密密麻麻铺满了大狗的黑眼睛。
  后来我曾在学校的机房上网周公解梦——“梦见被狗咬,定有不顺;梦见有狗扑向自己,会与朋友发生意见分歧,受到孤立。此梦说明做梦人心里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且与身边人时有矛盾,有吵架的可能……”
  我一向不是迷信的人,而且矛盾、吵架、被孤立,哪样没试过?
  这些不是预兆而成现实,谁都没有回头路可选。
  庆幸的是,我终于以放下矜持心与自尊心的方式,死乞白赖挽回了梦寐以求的恋爱。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回想我跟于景行之间的种种,如同被谁安排过一般,相聚和离散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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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楼  发表于: 2013-03-08   
因为处在特殊时期,那段记忆也分外刻骨铭心。
  SARS疯狂入侵,惶恐的言论肆虐,各种小道消息横行北京,我们却开始约会。
  于景行带我去看电影,超大屏幕的那种,视觉效果完胜学校里放映的幻灯片。
  他买大桶的爆米花给我捧着,然后在一杯可乐上插两根吸管抢可乐喝。
  空旷的影厅稀稀朗朗只坐了几个人,全都戴着大大的白纱布口罩,让观影的气氛十分紧张和诡异。
  于景行笑得直不起腰,不停的捅我说:“你快看那些怕死鬼,这么怕就躲在家里啊,还出来看什么电影。”
  我说:“惜命有什么不对?现在传得人心惶惶,恐怖的死亡数字天天攀升,谁不害怕啊?”
  他捂着肚子问:“那要不要给你买一个?买那种带猪鼻子图案的?”
  我不理他。
  他清清嗓子说:“我跟你说嘛,津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怕是没用的,该你就是你,福祸都一样,躲都躲不了。所以我就不怕,有什么好怕的?我真心觉得,活着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死了也未必值得忧惧。”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说:“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吧?要什么有什么的人还嫌命长啊?”
  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再见面,于景行真带了一个口罩给我,印着红彤彤很写实的猪鼻子,强按着我乱舞挣扎的手把口罩亲自挂到我耳朵上。
  他说:“喏!你也戴上吧,怕死鬼!”
  我瓮声瓮气的说:“一点常识都没有,这种管什么用啊?学校大喇叭都说了,要那种医用蓝色的或者白纱布的,净买中看不中用的!”
  他说:“得了吧,我负责任的告诉你,管他中看不中看的,全部不中用。”
  我没好气的一把扯下口罩翻了个白眼:“那你还买!”
  他嬉皮笑脸的说:“我买这个不是图实用,而是为了讽刺你怕死。”
  我“嘁”了一声。
他说:“走吧,出去吃饭。”
  我推辞:“不去,现在闹得太凶,今天院系辅导员说北工大还有好几个学校都出现了疑似病例……我们可能很快就要封校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她让我们注意点,尽量哪都别去。”
  他不耐烦的把眉头拧在一起:“啊哟,你们女的怎么全都这么胆小?我哪天不在外面跑?怎么没见我有事?”
  我敏感的问:“还有……哪个女的胆小?”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所有女人啊,哪有胆大豁达的女人?”
  我咬着嘴唇不做声。
  他问:“你敢不敢跟我出去吃饭?”
  我赌气说:“去就去!”
  他揽着我的肩膀朗声笑:“走咯!北京城难得清静一回,走到哪里都没人,咱就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今晚五星级宾馆开房去!总统套房就只有标准间的价!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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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楼  发表于: 2013-03-08   
这话听得我心里那叫一个别扭啊,板着一张脸上了车。
  他的兴致倒是高,音响里的“嘿噗号噗”放得震天嗨。
  我大声问:“这两天去夜店了么?”
  他摇头晃脑的说:“没啊,谁能想到连北京都变了空城?朋友们都不出来,我一个人去夜店有什么劲?”
  我大声问:“如果他们肯出来呢?你就不会来找我了对吧?”
  他调低了音乐的音量,转过脸来,眯着眼问我:“你什么意思啊?看这样子,是又要犯劲儿啊?”
  我不吱声。
  他沉静了少许,把手搭在我手上说:“你是我女朋友,不管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也不管我有多少朋友,我对你都是一样的,我不是说了么?要不然不答应,既然答应了对你好,我就会做到……你老这么犯膈,是不是不相信我啊?”
  我的心立时暖洋洋的,鼻子有点发酸,我说:“相信。”
  他捏捏我的脸蛋笑:“这才乖嘛,good girl!”
我们去了一家小巧精致的日本餐厅,空荡荡的店里没有半个人影。
  柜台里坐着个漂亮的日本婆娘,嘶哑着嗓音对我们叽里咕噜地讲日语。
  于景行介绍说:“这是老板娘樱子。”
  我礼貌的对她点头,她躬身回礼。
  于景行用日语同她打招呼,笑眯眯的,看来很熟。
  我忍住笑也说:“昆你七瓦,哈吉妹妈西忒,稻早,哟嘞西哭,哦内阿姨西马斯。”
  于景行叹:“哦哟,你还会日语?”
  我笑:“刚学的,就会这一句,你忘啦?我二外选的日语。”
  老板娘长相娴静,冷清清的,有点宠辱不惊的意思,笑了笑,再开口就换了京腔,我这才知道原来她是中国人。
  她对于景行扬了扬下巴,眼神漠然的问:“行啊你,多久没来了?”
  于景行说:“忙。”
  樱子开始切生鱼片,我很好奇这种红红的鱼肉,竟可以生吃,看得眼都不眨,也不插嘴,由得他们俩视我为透明般闲聊。
  他问:“生意怎么样?”
  她说:“你看呢?现在这个时候,傻逼才出来吃饭!”
  于景行笑:“你这是骂我?”
  老板娘不搭腔,麻利的将生鱼片摆好碟,端到我们跟前。
  她甚至不看我一眼,好像她面前只坐着于景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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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楼  发表于: 2013-03-08   
她问他:“老蒋最近还好吗?”
  于景行顿了顿说:“我哪知道啊?”
  樱子暧昧的撇撇嘴,欲言又止,铺了竹垫子开始卷寿司。
  于景行说:“都没人吃你还开着铺子?”
  她低着头反问:“你不是人啊?”
  于景行笑:“哦,敢情你这店是专为我开的呀?”
  樱子说:“你丫少贫!”
  翻了个白眼又叹气说:“真特妈心烦,这世上还有比我更累的老板娘么?你倒是回去问问老蒋啊,这店他可有一半儿呢,要还是不要啊?不要我就盘给别人了,谁愿意这么天天干守着呀?你说吧,自从这店开张,他就没露过面儿,要不是多年朋友,我特妈早跑了。一天到晚忙得跟站街的一样,还没人家挣得多,连傍男人的时间都没有,他倒好,逍遥快活,留我跟这儿当小龙女一个人守古墓。”
  于景行“啧”了一声,樱子瞟瞟我,闭了嘴,低头继续卷寿司。
  我忍不住问于景行:“老蒋是谁?”
  于景行再“啧”一声,一脸不耐烦。
  樱子似笑非笑的答:“老蒋就是——某个人的代号。”
  我不好再多问。
  于景行拍拍我的头,往我的酱油碗里加了点芥末说:“吃你的吧,你问他干嘛?说了你也不认识。”
  我默默的吃东西,竖着耳朵听他们扯东扯西,老蒋这个人名出现过多次,话题都是无关痛痒的琐碎事,我绞尽脑汁听了半天也没分析出老蒋大概是个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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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楼  发表于: 2013-03-08   
郁闷了一会儿,我的手机响。
  我一看,号码再熟悉不过,是离公主楼最近的公用电话亭。
  我立即接了。
  “喂?”
  “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你怎么突然到学校来了?事先也不打个电话啊?”
  他迟疑地问:“你不在学校吗?”
  我嗯。
  他问:“在……约会?”
  我嗯。
  他说:“哦,我现在就在我们经常见面的公用电话亭……你……一时半会儿回得来吗?如果实在不方便的话,我就回学校了。”
  我说:“千万别,好久没见了,来一趟不容易,我在外面吃饭呢,一会儿就能回来。”
  电话里没声音。
  我问:“喂,喂,季朋,你还在吗?我一会儿就回,你能等我吗?”
  他笑了一下说:“能!”
  于景行停止了闲聊,把右手支在桌上托腮,斜撑懒洋洋的身体,眯起一双眼睛盯着我讲电话。
  我挂了电话说:“对不起,吃完饭我就要回去。”
  他面无表情的问:“这不才刚开始么?我还没吃呢你就吃完了?”
  我说:“不是现在,我是说等会儿……我要走。”
  他斜了嘴角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伸手摸摸我的手说:“哦,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总统套房的计划要——Cancel?那你可要想清楚,机会难得,而且我不保证不会带别人去。”
  我的脸“腾”得红了,樱子抿嘴偷乐,还有比我更没脸皮的女友吗?我恼羞成怒,索性起身出门。
  小木门被我推得风铃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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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楼  发表于: 2013-03-08   
于景行赶跑几步,挡在我前面问:“你这是干什么?对我发脾气?”
  我反问:“你这话说的!我没资格对你发脾气是么?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在外人面前拿些不体面的事出来讲?”
  他冷笑:“你是古代人啊?我讲话哪里不体面?我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好宠得你骨头轻?”
  我气极了:“我算明白了,在你于景行的心里,来学校多找我两趟,带我干干开房意外的事,就叫对我太好!我就轻飘飘搞不清自己是谁了?你是这么想的吗?从头到尾,你的感情就是一种施舍,我又不是乞丐,人都是有尊严的!我之所以忍常人不能忍,我之所以犯贱,都是因为我爱你啊!我爱你于景行!我已经贱到不要求你多爱我了,你能不能先学习一下尊重我?能不能别在你朋友面前说得我好像一个玩物?你能吗?”
或许是我肆无忌惮的说爱,使他的表情瞬间温厚起来,他哽了哽喉头,语气缓和了很多:“嘁!你就知道说……那你懂尊重我吗?”
  又说:“跟我好好的吃着饭,被小男友一个电话就叫走了……我又算什么?”
  他脸上泛起温润的醋意,让人不忍心,我叹了口气说:“我和他开学到现在就见了一面……人家现在就站在电话亭边等我呢……他不像你,开车去哪儿都方便得很,那么老远坐公车过来,想必是找我有事……别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就算是普通同学,也不好叫人白跑一趟吧?”
  于景行鼓着嘴,眼睛亮晶晶的,光听我解释,不表态。
  我耐着性子讨好的问:“于大爷,我能去吗?”
  他这才给了我一个笑脸,阴阳怪气的说:“去!当然得去啊!赶紧去!少去一秒,你青梅竹马的小男朋友就多一秒等待的煎熬,万一等出相思病来,我可负不起责!”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推了他一下:“能不能说句正经话?”
  他一把揽住我往停车位走,嘴里接着贫:“哦哟,哈尼,我什么都会,就学不会正经。”
  又在我耳朵边柔声说:“你真狠心,今晚没你,叫我怎么过?要不我在校门口等你,你跟他见完了,咱们……”
  我脸红心跳,窘迫的说:“今晚算了……万一谈事谈得晚呢,他肯定还没吃,我得带他吃饭去……”
  于景行像神经病一样推开我,脸又成了青石板。
  他说:“那你滚!”
  我急了:“于景行你怎么回事?说翻脸就翻脸!川剧变脸都没嬗变!”
  他气呼呼的说:“什么事要谈那么晚?谁知道你们是吃饭还是开房啊?”
  我鼻子一酸,突然浑身乏力,冷冷地说:“你能不能别把我们想那么肮脏?我们要是那么没规矩,我的第一次还能给你吗?我和他做同学那么多年,要干什么早就干了!还在乎今天晚上?还需要欺神弄鬼的瞒着你?”
  我把“第一次”搬了出来,于景行自然理亏,噘了噘说:“我反正是争不过你们女人,个个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我把眼睛眯起来双手叉着腰说:“我现在严重怀疑,你被哪个女的伤得不轻留下了心病,所以动不动就拿我来撒气,是吧?”
  他笑了笑说:“行了,别扯了,是我想多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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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楼  发表于: 2013-03-08   
季朋照例坐在5号楼的石凳上埋头等我,背上多了个大大的双肩包。
  在我的记忆中,他好像每次都保持同一个姿势……弓着背一动不动,双手紧握在一起撑住自己的下巴壳,低头盯着脚尖看,仿佛脚尖上写满解不完的题。
  远远看去,他的影子就像一座扛得住风霜雨雪也耐得住喧嚣或寂寞的石雕。
  我跑到他面前说:“我回来了!”
  他抬起头憨憨地笑,往一边挪了挪,伸手擦了一把石凳说:“快坐吧。”
  我坐下说:“对不起,我又迟到……接到你的电话就往回赶了……”
  他淡淡地说:“没事,是我不该一声不吭地跑来,明知道你谈恋爱了,应该事先打个电话的。”
  我不知说什么好。
  季朋说:“其实……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对他笑了一下,心窝深处升腾起一股暖意。
  他说:“我们发通知了,明天封校。”
  我说:“啊?这么严重?真要封校啊?”
  他点点头说:“很多学校都封了,封校是好事,安全一点……就是不知道要封到什么时候,按这个态势我猜至少要两个月,我们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面,所以……来看看你。”
  我故作轻松的说:“嘁!你拉倒吧,从我上次去找你到现在多久了?咱这个学期根本就没见过面!少说也有两个月吧?再来两个月也无所谓,我都习惯了。再间隔长点,我就快想不起你了!”
  他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吸鼻子,心知坏事,用手去扳他的下巴,他死命犟,不肯转头。
  我说:“你不是吧?我开玩笑的!你连这么假的假话都听不出来?我不是常给你打电话么,是谁不情愿接啊?”
  他这才扭过头来,红着眼睛说:“不是……现在人心惶惶的……比较压抑。不封校的话,想见你就来一趟,总归还能见到,现在要被关起来……唉……想想就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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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楼  发表于: 2013-03-08   
说完,他把背后的双肩包搭在腿上,从里往外掏东西,先把两大包蓝色的医用一次性口罩塞到我手里:“这个病现在是真厉害,北京的同学都回家住了,说天天晚上躺在床就听到救护车呜啦呜啦不停响,你别不当回事啊,在公众场合一定记得戴口罩!”
  我点头。
他又拿出一个小巧的应急箱,里头有体温计、消毒液、纱布等医护用品。
  他说:“这个是我们学校发的,也给你吧。”
  我笑:“就你们学校发啊,我们学校早发过了,我要两份管什么用?这个你自己留着吧。”
  他没再坚持,又从大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我一看,里面装了一些钱。
  我问:“这是什么?”
  他说:“先还你一千二。”
  然后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本子翻给我看,圆珠笔密密麻麻记得都是日期和汇款数目。
  他说:“还差你四千一,放心,我记得很清楚,肯定不会出错。”
  我哭笑不得:“每回都说钱,你至于么?”
  他说:“钱又不是你挣的,我老拖着不还,你对父母对自己都没办法交代。”
  我把钱推给他:“你想那么多干嘛?你管我怎么交代呢,钱你先留着花,这里不是小县城,万一有急用。你欠我的不都记在本子上了嘛,早还迟还有什么关系?”
  他又把信封推回来说:“当然有关系,你别废话了,快收起来!早点还清了债我就早点抬起头来做人。”
  我笑:“哎,季朋,你讲话要凭良心,我什么时候因为钱的事让你抬不起头啦?”
  他说:“自古就是这样,讨债的不急借债的急,谁愿意背债过日子?”
  我把信封装进包包里:“行,就依你,看来你干兼职干得不错啊,挣了不少钱。”
  季朋的脸上这才有了点发自内心的笑容,得意地说:“牛逼不是吹的,我能干得活儿太多了,我现在对未来充满信心,只要我肯努力,将来肯定能过好!”
  继而又叹了口气说:“唉……都是非典闹的,要不然我能挣更多……”
  我问:“你都干些什么?”
  他说:“前一个月发传单、卖手机、卖电脑……这些活挣不到什么钱,后来认识了一个吉庆毕业的师姐,她在广告公司工作,给我介绍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上个月帮她画不少手稿,挣了一些钱,可惜她上周辞工回老家陪父母,说等非典过去回了北京再联系。”
  我高兴地捶了他一下:“行啊!你终于能靠画画挣钱了!我就说你学美术能行吧?”
  他高兴地点点头,突然说:“津津,我还没吃饭呢,我快饿死了,你带我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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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楼  发表于: 2013-03-08   
我带季朋去了二食堂三楼的呱呱小吃城,里面汇聚各地美食,比食堂档次高,营业时间也晚。我为他要了一份铁板饭加一碗红油抄手,看他稀里哗啦吃得很香,忍不住笑起来:“季朋,我最喜欢跟你一起吃饭,你不管吃什么东西都吃得那么香,特能勾起别人的食欲,看你吃饭就开胃,谁要跟你一起吃饭一准得多吃几碗。”
  季朋吃得鼻尖冒汗,他说:“食物带来幸福感!不过你说,北方的东西有什么吃头?我恨不得把鸭血面铺子随身带来,让北京人都尝尝皖南名吃。”
  我淡淡的说:“这是学校,东西做得不行,外面多少特色小吃?哪里赶不上老家?还有西餐呢,在清川你能吃着西餐吗?连个肯德基都没有!怎么能拿小县城跟首都比?”
  他说:“嘁,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山珍海味在我眼中还不如一碟锅贴实在。”
  又问:“姓于的是不是经常带你出去吃好的啊?”
  我说:“没有。”
  他问:“西餐好吃吗?”
  我点头:“还好,下次我请你吃。”
  他嘻嘻笑:“算了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电视上演得不都那样,大盘子里装一丁点儿肉还不够人塞牙缝的,喝酒更急人,端个圆杯子慢条斯理地晃,人都晃睡着了酒还没喝进嘴,有什么意思?”
  我被他逗得直乐。
  季朋问:“说真的,你现在是不是就过得那种生活?”
  我反问:“哪种生活?”
  “天天吃西餐喝红酒啊?”
  “没有的事……”
  “姓于的是不是对你不好?”
  “挺好的啊。”
  他抬起头来,嘴唇被辣得红通通,像涂了艳色唇膏,映得一张脸生辉。
  他问:“津津,你说实话,你觉得他对你……能是真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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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楼  发表于: 2013-03-08   
我鼻子一酸,把脸拉下来:“他对我怎么就不能是真心的?我既然跟他谈了就会相信他,别人怎么评价我一点儿都不关心!”
季朋叹了口气说:“我没想评价什么,只不过怕你吃亏,有钱人不好相处,你凡事留个心眼。”
  我答:“有钱人不也是人嘛,哪里不好相处?讲得就像你被哪个有钱人害过一样。”
  他憨憨地笑:“我就这么一说,我当然希望你们好好的……你高兴就好。”
  他拍拍胸脯:“不过如果哪天姓于的欺负了你,你一定告诉我,我替你出头去,打得他满地找不到牙!”
  我见他幼稚的模样忍不住发笑:“你呀,还小么?拳头能解决什么问题?再说他凭什么欺负我呀,就是欺负了也是我自找的,你又凭什么去收拾人家?”
  季朋撇撇嘴,岔开了话题:“对了,傅妙妮最近怎么样?”
  我说:“谈恋爱了,男友也是风云人物,她滋润着呢。”
  季朋说:“我是问她对你怎么样,不是问她过得怎么样。”
  我苦笑:“对我?就那样儿呗,冷冰冰的,早出晚归也不怎么见面,再过两年各奔东西……我无所谓,不该干也干了,她死活不肯原谅我,有什么办法?”
  季朋见我悻悻的,也不再追问,吃完饭我们又在校园里逛了一会儿,把能聊的话题聊了个遍,聊到相对无言哈欠连天才送他出南门。
  时已夜深,他却不肯回去,总是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无计可施只好开口赶他:“太晚了你回去吧,再不走,连我们楼都要关门了。”
  他不表态。
  我掏出一百块钱往他手里塞:“没公交车了,你打车回去吧,我给你钱。”
  他把手死死攥成拳头,不接我的钱,吞吞吐吐地说:“津津……明天就封校了……我能不能和你在一起呆一个晚上?”
  我一愣:“你什么意思?”
  他的脸在昏黄的路灯下面涨成了猪肝紫。
  我厉声问:“说呀!什么意思?”
  季朋一把拉住我的手说:“津津,你别误会啊,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说找个地方聊天也行,看通宵电影也行……什么都行!”
  我抽回手说:“我管你是什么意思呢!你赶紧给我走!”
  他的眼睛盯得我心慌,从眼神里就能捕捉到他身体的颤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神经质得将我揽入了怀中。
  我一阵眩晕,就要流泪。
  我是多么清楚啊!
  季朋始终不会死心!
  他那么爱我,爱得一如这个惨烈的拥抱,毫无头绪,不得要领,隐忍再隐忍,爆发时又是如此用力,生生要把我揉进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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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楼  发表于: 2013-03-08   
我捶他的背:“放手,季朋,放手啊!”
  无声无息,失控的情绪将我们混沌的心跳声隐匿,仿佛抱着我的不是季朋而是一团没有生命不断压缩的空气。
  我捶他:“你别这样!”
  他的声音出奇的低沉:“津津,就让我抱一会儿吧,你不知道,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有多想你,马上又见不到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多想你……我习惯了,你不跟我好没关系,我甚至想,我们两个都不谈恋爱也不结婚,一直这么相互陪伴,我习惯了生活里有你……我不习惯你谈恋爱,我不习惯想来找你又不能来找你的感觉……”
  我的脖子被悉数落下的泪滴淋湿,我难过的说:“我现在才知道,我爸是对的,你妈是对的,连傅妙妮都是对的,所有人都是对的!我虚伪的慈悲心就要害死你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把我当亲人,当妹妹,当朋友,随便当别的什么都行!”
  他松开我,抹了一把眼泪说:“对不起……”
  我说:“话说开了吧,希望你懂,我跟于景行已经在一起了。”
  他吸吸鼻子说:“我……知道啊。”
  我说:“你没懂,我是说在一起了……他那天为什么会来送耳环?我的耳环为什么在他那里?因为我们在一起了……季朋,你从高中开始就是大众情人,身边从来不缺好的女生,我相信到了大学也是一样……对吗?我知道你重感情,我们同学多年,很多人都说我们青梅竹马,或许这四个字太美所以给我造成了太多的错觉和压力,好像没有比我们不在一起更可惜的事。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们这辈子没有缘分做夫妻,你知道的,我家人不可能同意,既然不能做夫妻,谈恋爱也是多余。如果跟别人,我可以不求结果,就当是经历,是教训,可是跟你不行,我想跟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永远互相牵挂的那种朋友,希望对方过得好,没有争吵只有默契,没有任何翻脸的理由!你明不明白?”
  季朋低着头,身体一直在颤栗,不看我也不回我的话。
  我面无表情,心潮却泛滥,只好伸手去拦空车。
  我把钱递给司机,又把季朋推进车里,“嘭!”一声狠狠关上了车门。
  车开起来之后,季朋把头伸出来不停喊我:“津津!津津!津津……”
  我一声不吭,狠心任驰骋的出租车在朦胧的泪眼里远去,渐渐缩成看不见的点。
在回宿舍的途中,我心如刀绞,我不是绝情的女生,季朋的心意我懂,他的煎熬我又何尝不是感同身受?
  只是情如覆水,任谁都难收。
  怪只怪我的那桶水,被我一不小心,泼给了本来不相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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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楼  发表于: 2013-03-08   
我边爬楼梯边给于景行打电话,他隔了很久才接,声音懒洋洋的有点烦躁,听起来像是被我吵醒了。
  他问:“这都几点了?你还给我打电话?”
  我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睡这么早。”
  “怎么了?找我有事儿吗?”
  “你今天怎么睡这么早啊?”
  “夜黑风高,什么都没得干,你又不陪我,不睡觉干嘛?”
  我说:“我在回宿舍的路上。”
  他说:“哦”
  又说:“哟!和小男友约会约得挺晚呀?”
  我问:“你明天来找我吗?”
  他笑:“今天不才刚见过面嘛,现在挺粘人的呀你?”
  他说:“看看吧,可能要出去谈点儿事……明早给你发短信再定。”
  我紧张的问:“现在这种情况,你要去哪儿谈事?要出北京吗?现在飞机火车都没人敢坐……”
  他嗤之以鼻:“嘁,我才不怕,最好我一个人包机!明天估计要飞趟上海,帮我爸办点事,父命难违,不去不行。”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问:“去多久?”
  他说:“少则一礼拜,多……就不好说了。”
  我有点嗔怪地问:“办什么事要办这么久啊?”
  于景行明显有些不耐烦:“津津,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成熟懂事,你可别学那些幼稚女孩,要独立起来,现在不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一套了知道吗?”
  我只好说:“知道,那你当心点啊,最好戴上口罩。”
  他顿了顿又说:“你还是等我短信吧,如果明天走不了我就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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