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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美国梦”成空 “神女”泪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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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3-02-04   

“美国梦”成空 “神女”泪成河

            痛苦的回忆从1995年开始。

  那年2月,沈阳城白雪飘飘的时刻,我和我的丈夫正式离异。这段我不想谈
起的婚姻,留下了我惟一的希望,也是我沉重的负担,就是我有一个聪明乖巧的
女儿。我还记得在我踏上南行之路时,3岁的女儿拉着我的手哭喊着,“妈妈别
走”、“妈妈回来”,我狠心地摔开她的小手,踩着迷茫的夜色,离开自以为是
伤心地的家园。

  刚到上海的那一天,我已经认定我不会喜欢这个城市,单是粘不拉叽的吴侬
软语,就让我这位北国女子感到肉麻兮兮。我这个人,有着东北汉子的豪爽,却
缺乏东北姑娘的柔情与智慧。当时,我仅仅是想避开上海,就呆头呆脑地相信了
人蛇贩子的花言巧语,在远洋货柜轮上渡过不见天日的26天。我们是在墨西哥
登陆,再转往纽约华埠,最后落脚洛杉矶的。

  在纽约停留的时候,人蛇们就向我索讨签下的5万美元偷渡费。我以为这里遍
地黄金,答应这些人渣打工还债,不料却引来了一阵讪笑。接着,他们派了一位
中年妇女来游说我,说是偷偷在纽约做一年“神女”,把债务还清以后,再出来
自力更生。不出10年,就能带着大把银子衣锦还乡,我的家人及我以前的丈夫都
会刮目相看,我的女儿更会拥有衣食无缺的温饱未来。

  说句良心话,在来美国之前,我就有了最坏的打算,反正我已经不是黄花闺
女了,还在乎什么贞节观念?我咬着牙点头之后,他们却嫌我芳华已逝,不适合
在纽约华埠讨生活,听说洛杉矶的男人体贴又温柔,就把我送到洛杉矶来了。从
此,我在这里当了一年的“神女”,不论是老墨(墨西哥人编者注)、白人、黑
人还是华裔男同胞,我是来者不拒,或者说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而“蛇头”就
像毫无人性的吸血鬼,压榨走我所有的辛酸皮肉钱。所幸他们盗亦有道,一年以
后,把护照丢还给我,还了我一个自由身。

  我不想重谈那一年接客生涯,我只能说好几次我想自杀,但“蛇头”警告过
我,如果寻短见的话,留下来的偷渡费用,会转嫁到我女儿身上。天呀!有谁能
够体会到,一位流落异乡的孤身女子,连死都不敢死的处境。所谓“神女生涯原
是梦”,可是,没有人知道梦中的残酷,梦中的血泪。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捱过这一年的,1996年美国人正在欢度圣诞节的日子
里,我拿着护照,走出人间地狱。我揽镜自怜,才31岁的女人,已经在鬓边见
了华发,如果没有脂粉的掩盖,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憔悴。可是,我不后悔,
我看着手上的护照,欣喜在黄金王国的浴火重生。今天,我很奇怪当时的勇气与
自信,更讶异现在的消沉及了无生趣。

  我获得了自由,却不能超升

  从1997年开始,我在蒙市的一家中国餐馆打工,别人是4.65元一小时,
我因为没有身分,只能4块钱一小时。微薄的收入,仅够我勉强付清房租,要不
是餐馆管两顿饭,我真的可能饿死街头。这个时候,我才完全体会到,一个没有
身分的女人,在美国根本寸步难行,我相信许多盲流姐妹都有此共识,并且能体
味到对身分的那种渴望。我们不是天生的下贱,我们只是在为生存而挣扎。3个
月的打工生涯后,老板以非法移民不宜久留的理由辞退了我,在这块异乡的土地
上,我终究还是一无所有。

  再寻工,处处碰壁,于是我选择了重操“旧业”,和以前的姐妹淘合作,租
了间小公寓,在报上刊登广告招客,正式挂牌经营淫业。我们常说:“眼泪往肚
里吞”,没有吞过眼泪的人,永远不会知道那份痛苦与辛酸。

  自由神女的岁月,让我变成了一个小富婆,我一天接客四至五人,居然轻松
地月入万元。我买了一辆丰田可乐娜车,偶有兴致,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约老客
人喝喝下午茶。我也学会了打麻将,可以关起门和姐妹淘大战三天三夜。大家都
是没有身分的人,是最下贱的一群,讲起话来皆为粗口,可是,在我内心深处,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搞个身分。

  像我们这种女人,搞到身分的惟一办法就是嫁人。经过一家律师楼的安排,
我以5万美元和一位老墨结了婚,并且同居一年,直到我拿到“绿卡”后才说拜
拜。我白天忙着陪客人,晚上还要应付老墨,但我无所谓,在我心里,这一切都
是一场梦,我期待着黎明的曙光。即便如此,我仍然常常会一个人躲在厕所里,
泣不成声。

  现在,我一个人租了一间独立的房屋,靠几位老客人供养,倒也丰衣足食。
这些固定的客人当中,有我心仪的,也有我讨厌的,他们要我的肉体,我要他们
的金钱,在感情上我想都不想。男人,对我来说只是一种近似禽兽的动物,我看
得太多了,一口没有水的死井,又怎么可能生出波澜呢?

  我的故事讲完了。在整个剧场落幕之前,我要告诉和我一样的盲流姐妹们,
在我一路走来几度想要寻死之际,在我悲痛到伤心欲绝的时刻,我是那么想家、
想我的女儿、想我的亲人、想东北下雪的日子、想家乡的猪肉炖粉丝、想酸菜白
肉紫铜火锅开锅时的欢笑与温馨,我追求到盲流的最高境界,可却行尸走肉般地
活在美国,我划得来吗?我的姐妹,你们划得来吗?

  家乡有首歌叫《常回家看看》,在洛杉矶也很流行。我买了这张碟回来,每
播放一次必陪着落一次泪。我那音讯全无的小女儿,是不是盼着妈妈常回家看看
?她知不知道妈妈的心底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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