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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我也是个有理想的人啊
尔林兔 离线
级别: 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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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3-07-08   

我也是个有理想的人啊

早晨出门时天正苍黄,突然想念起我淮北平原上的家乡,如果我能够选择,我将改变自行车的方向,朝那一片长天大地而去,是的,在这样的季节里,我的理想状态是做个一个上古出现过的采风者,回到我的家乡,穿乡过镇,游荡于一个又一个村庄。
    
    想像是那样的早上,太阳已升得老高,丝丝缕缕的暖意正从屋顶、路旁的灌木丛以及才露了点尖的冬小麦里蒸发出来,雾状的,不透明,就像暖壶上微微缭绕的水汽,直到中午,它才会和越来越多的人群一起沸腾开来。
    
    这样的上午,我完全用来行走,一路根据那深浅不一的绿,辨认植物的种类,在心里默念它们美丽的名字。有时我也会弯下腰,仔细区别叶子的形状,茎杆的粗细,倘若在我的经验与知识之外,我就把把这悬疑带在身边,向即将驻留的那个村庄的农民请教。
    
    我这古怪的行为当然引起了路上行人的注意,其实就是不古怪她们也会注意,所以说“她们”,是因为农闲季节路上多的是女人。三五成行的,那是去赶集,扯着孩子的,那是走亲戚,若是一个妇人走在路上,头脸齐整,再空着手,没有提篮包裹之类,那肯定是去说媒的。她们总是好奇,略微眼生的人都是一条路,一扇突然敞开的窗口,她们老远就停下脚步,眯着眼瞅,试图从这陌生的身影上瞅出生动的,决不日常化的传奇。
    
    她们会问,你是哪庄的,我会不会随口编出一个村庄呢?或者,我将随她们一起上路,说媒或者赶集,听那那妇人巧舌如簧,将小女子夸得百灵百巧,或者将小伙子描述得如她最亲爱最可人疼的小兄弟。赶集的可能性更大,那些闺女或是媳妇们,好不欢喜地请我这个外乡人加入,我家乡的女子从不掩饰她们的热情,你甚至能看到火花在那美丽的眉眼中劈劈啪啪地爆破。
    
    我在集市上买了窗花,还想请灶神,却被告知只有抵年关才有,我无趣地买了一瓶橘子酒,喝下一大口,舌头便被染得鲜艳得可疑。我在小铺子上吃了一盘煎凉粉,喝下一碗鸡蛋花,快要离去时看见门口蹲着的老头的挑子里,是淡绿色的绿豆饼子,一茶缸红辣椒,一小罐蒜泥,这激烈的味道蛊惑了我的胃口,我极其缺乏自知之明的吃下四大张,再次上路时,脚步被胃坠得十分沉重。
    
    下午我将走向某一个村庄,风把天地刮得很干净,黄土地龟裂出纵横的纹路,雨天轧出的车轱辘印已不那么清晰。大路朝天,我非常想放声歌唱,可我到底是这样矜持的一个女子,远处田野里一个绰约的人影便让我猝然闭口。
    
    到达那个村庄已经是黄昏时候,天将黑未黑,羊牛下来,我希望我留宿的那户人家有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再有一个肯说话的老妇人。帮她们烧火做饭时我将听到多少故事,而在女孩子贴着明星照的小屋里,我将聆听一段没有被工业文明污染过的纯情。夜晚,我和女孩出去散步,在村外的土路上,与她钟情的男孩邂逅,满月的光下,两个彼此爱慕的人见着了,也只是微红着脸,依依地离去,他们也许是不情愿的,可是作为旁观者的我,多么喜欢这有距离的依恋,民歌里的爱情。
    
    他们会私奔吗?那温驯的女孩会不会在某个夜晚变得勇敢决绝,悄悄拉开门闩,走上官路,与等在路口的情人拉着手,奔赴迷茫而又迷人的未知?这种可能性太大了,我已经听女孩讲述了那么多四里八乡女子私奔的故事,她装做批判,可是我能听到神往。
    
    喝下一大碗红薯稀饭之后,我上路,我带着手提电脑,背着照相机,拍下一路的婚丧嫁娶,和小镇文化馆的文人谈神论鬼.途中我也曾混入土戏班子,那些梆子剧演员多数时候扮演着寻常农民,只有农闲时候才粉墨登场,上演截然不同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我能不能和里面的花旦成为朋友,在暗夜里深深注视她压抑卑微的激情?目睹她的痛苦与燃烧,那样简单,又那样深刻,她使我反观自己漫不经心的生涯,为之惭愧不已。
    
    我的想像到此为止,坐在被分割成许多小格子的办公室里,想像一次次撞到浅灰的挡板上,再翁地弹回,我的日子就这样在徒劳的突围与反突围中流逝,远离理想,也远离我思念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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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之 离线
级别: 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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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7-03-14   
引用
引用第2楼六六于07-09-2003 08:00发表的  :
很羡慕兔子,真的是说走就走,至少是去了遥远的尔林兔。
  


尔林兔镇人民政府, 陕西省榆林市神木县。
杺栫杣杊椌柮栬,䒴蓉艿芖。
六六 离线
级别: 论坛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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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03-07-09   
心有戚戚焉。就想着出去走走。

总想着逃出去,总也逃不脱。或者说逃出去了不晓得干什么。

小时侯从不逃课,总羡慕那些想不来就不来的孩子。好奇想知道他们在外面到底快乐些什么。有一天真逃了一次,觉得很无聊,并不象自己想象的那样,在稻田里捉鸟,在树上采桑葚。其实就是龟缩在一个没人经过的角落,担心着被捉。而那个早上比平日上课的时间还漫长还枯燥。

后来明白,想象和期待就是一种快乐,你虽然被现实约束着,至少脑袋是自己的,你可以规划很多即便以后有机会了也不可能去做的事。

很羡慕兔子,真的是说走就走,至少是去了遥远的尔林兔。

看过一个记录片,说的是一个陕西作家带着摄影小组去深山沟沟采风,听地道的秦腔。那个看着灰头土脸的老农,手里提着粪篓,毫无生气,在他亮嗓子放歌的时候,蓦地就有了一种很光辉的精神头,整个人都变了。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是射像镜头,哪怕是粪蒌,至少可以感同身受。
卡拉 离线
级别: 总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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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3-07-08   
这篇文章原来好象叫《我的理想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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