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的残酷现实——谷庆华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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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银波 {EU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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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左为杨银波，右为谷庆华 p o`$^T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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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本文首发于2010年6月6日《纵览中国》，欢迎任何媒体、组织及个人无偿转载。当时之境，谷庆华的确堪称“艰难时世”的状况。距此文发表一月有余，当前略有缓解，社会各界知悉谷庆华者颇多，颇感欣慰。有网友以左文右武的“斌”字，来解释我与谷庆华的深厚友谊。其实，远比这浓烈得多。期盼诸位访问谷庆华的博客（blog.sina.com.cn/gqhwb）。这绝对是一流的友人，青年之俊杰。文中未交代的，有一处，即事实上谷庆华早已是“中国武术六段”，近日将进阶为“七段”。 7e<Q{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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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嘉庚杯、敬贤杯海峡两岸龙舟赛”，厦门邀请海峡两岸及港澳、新加坡等地选手，甚至包括驻华使馆的外交人士，在集美区龙舟池同舟共竞，各试身手。就在这龙舟池，就在这龙舟赛，转眼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我与武林高手谷庆华已相识整整一年。去年此时，伴随着人山人海、鼓声阵阵的龙舟赛，谷庆华第一次进入我的视线，从此引为知己，文武并进。每每相聚，言欢，谈愁，习武，碰酒，实为真性情。在这乱世红尘，一批硬汉愤世嫉俗之余，又各自自强不息，拼搏奋进，确是人生快事。 <X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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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庆华是北京人，1985年10月11日出生于河南省周口市的一个普通商人家庭，是河南嵩山少林寺第34代武僧释延闻（武僧团总教头）直接传授六年功夫的徒弟，法号释桓慈。2004年7月，19岁的谷庆华在山东省济南市举行的全国散打锦标赛的60公斤级对抗中，历经一个月苦战，拿下全国冠军，捧走冠军奖杯、奖牌、证书。此君乃是国家二级教练、裁判，河南省一级教练、裁判，是中国一线武术运动员，曾随武术团赴美国、日本、澳洲、泰国等国参加各种武术交流活动。谷庆华涉及的武术门类极其庞杂，中国现存的大多数传统武术（少林、太极、咏春、长拳、洪拳、刀枪剑棍等）都有囊括，并以实战为要旨，吸收泰拳、截拳道、跆拳道、合气道、混合型格斗，乃至杀伤力极大的无限制残酷格斗（UFC、MMA、K-1，带有笼斗、黑拳、终极格斗含义）等，在技术上自认“已经达到极限，很难继续超越自己”。 9wAc&n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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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庆华批判中国“体育化武术”弊端，为民间武者被社会边缘化、底层化而呐喊，曾经在中文网络激起强烈反响。我对其深度采访的文章《高手眼中的武术之困》，被美国杂志《新纪元周刊》和中国武术杂志《少林与太极》发表。他的母校郑州大学获悉此文，颇为振奋，给他打去电话，让他立即到学校补领毕业证书。该文发表后，在诸多中文论坛得到积极响应的同时，也被大量网友不屑，他们不屑的理由是：谷庆华自从拿下全国冠军后，几乎没有再参赛，甚至包括河南卫视热播的《武林风》也没参与。有的网友抨击谷庆华是吹牛，要眼见为实，希望他跑到美国和日本去打MMA，彻底打出名堂来，而不是靠在互联网吸收没用的人气，“名气是需要打出来的，上K-1拿个冠军回来，比吹多少牛都强”，“这拳那拳，这腿那腿，只怕到了UFC台上，被人几拳就结果了性命！” gsp7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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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谷庆华说：“参赛当然可以。如果是体育化竞技，很简单，打个电话报个名就可以去打了。因为我过去搞的就是这个，太熟了。散打是最简单的武术，是在1979年以后为了将武术普及到大众，国家极力简化武术，搞出来的一种最无实战价值的全民运动。动作很简单，就那么几个拳、几个腿、几个步法。《武林风》是二线运动员的集聚地，甚至管他什么人，统统可以报名去打，就像一盘大杂烩的菜，很热闹，但高手没几个。我们是一线运动员，初期选拔比之严厉得多。我更崇尚的是实战的格斗，把体育化规则去掉。不过，这可能会出人命。再说，一线比赛，年龄超过25岁就可以不去了，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非要去，当然也可以。就像60公斤级的选手，也可以去挑战90公斤级的选手，打挑战赛。到国外去打也可以，问题是，谁给我出钱？” iF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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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术有实战与表演的天壤之别，谷庆华极其鄙视表演化的武术。我在向其学习武术的初期，曾问过他一些非常幼稚的问题。譬如：甄子丹标志性的“空中三连踢”是怎么回事？谷庆华说：“那是找死！除非是一流的高手，否则尽量不要用这种追求好看的所谓功夫。出拳三分险，当你准备打出之前，你已经暴露了你的意图，更何况你居然还想腾空打，这给对手留下的攻击空间太大了，不是找死是什么？”我又问：“你打得过甄子丹吗？”他笑笑：“没打过，不知道，要打了才知道。不过，我绝对打得过李连杰，因为他的路数是武术表演，而我是搞实战。曾经有个特警不服，在河南与我较量，我们只打了十多秒，他就认输了。他的下盘太弱，很不稳。”随着对谷庆华的接触越来越多，了解愈发深入，我发现，过去我理解的武术居然占90%以上都是为了图个好看的，用他的话说，就是“乱蹦”、“瞎折腾”。我初次跟他学武时，谷庆华把一句话说得很平静：“对于大多数不懂武术的人，最多十秒，我就能徒手结束他们的性命。” lR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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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庆华的武术之路，走得极其曲折。他的家族在历史上曾屡遭打击，挫折不断，“事儿太多了，特别乱”。政治运动也好，地痞流氓也罢，这一切谷庆华及其父亲都深有体会。为了不受人欺辱，当谷庆华刚读完小学五年级时，父亲就将他送往少林寺，拜在释延闻门下。释延闻一般是不收徒的，对选择弟子的条件极其苛刻。据谷庆华说，释延闻16岁时跟舅舅一起，跑到少林寺拜师习武，真正的原因是家中被当地土匪抢劫一空，走投无路。拜师之后，当时的释延闻唯有租住在少林寺之外，后来经历了四年的刻苦练习，加之少林寺打算建立武僧团，释延闻这才成为少林寺常住僧人。至今，少林寺的常住僧人也仅有52人，那些在江湖上号称“少林寺武僧”的，严格意义上讲，仅仅是“武僧之徒”。谷庆华学习武术的动机和背景与释延闻有些类似，人年龄虽小，却很能吃苦，从10岁学到16岁。我问谷庆华在当时释延闻所教的同一批徒弟里武术水平是何程度，他回答道：“中等偏上。” h'x~"k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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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少林寺后，2001年谷庆华被郑州大学体育学院武术系破格录取，为学校拿过无数比赛奖项和表演荣誉。但大学才念了三年，没等毕业，谷庆华就到北京武术院当教练去了。当了一年，发觉年轻人习武大多缺乏吃苦精神，他本以为少林寺那种艰苦勤奋的精神，能够完全运用于社会，结果，他错了。一年以后，他在北京创立“北京少林英豪武术馆”，开了一年多，也因同样的原因而放弃。单枪匹马到厦门后，谷庆华被边缘得就更为残酷，竟然堕落为一些民间武馆的教练。之所以称为“堕落”，是因为谷庆华认为这简直就是砸“中国武术”这四个字的招牌，他根本无法传授真功夫，一旦要搞点实战，那些仅仅为了好奇、兴趣或者强身健体的徒弟们，没几个受得了苦。武馆老板们也只认钱，不认什么真功夫还是摆花架子，屡次勒令谷庆华“教教皮毛就行了”。本来教练工资就低，但谷庆华决定，不能辱没中国武术，不能要那昧良心的钱，连这极低的工资也坚决不要了。 z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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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三明人林富涛，师从谷庆华学习武术已有两年，他见证过什么叫真功夫。有一天，谷庆华让林富涛使出最大的劲，反复猛踢谷庆华的腿。踢完以后，林富涛几乎无法正常站立，回到家中擦了好多天的药。他说：“那简直不是腿，是钢筋。师父要是踢，就直接用小腿骨，把裤子卷起来，裸肤去踢钢管铁柱，声音‘咣咣咣’的，就像打铁。”这是怎么办到的呢？谷庆华说：“一个字：气。你运完气以后，气会进入骨质，骨质外面就像有一层像钢片那样的硬膜保护着。踢过来力量不够大的话，没有任何感觉；力量特别大的话，会有麻麻的感觉，但不会痛。”说罢，他联想到曾经到泰国进行武术交流的一件事，“我和泰国皇家护卫队的一个高手较量过，我承认，我打不过他。他们的抗打击能力是非常恐怖的，训练也很恐怖，把人倒立起来，悬在空中，旁人用铁棍去打，用土胚去砸。他们的肌肉硬得像机器。我认为，到中国来的泰拳选手，都很一般，是二线选手，而真正的高手反而是不出山的，就像这种特级保镖一样。” 2~DPq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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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泰拳，我就联想到《拳霸》主演托尼·贾，再次幼稚了一回。谷庆华说：“那是武术表演，甚至仅仅是动作而已，况且托尼·贾本身不是主攻武术的，他是体操运动员。即使你能踢到离地四米之高的某个物体，那都没法用于实战。因为，从腾空到接触被攻击对象，这当中的时间太长了，你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暴露在对手的可攻击范围。实战最忌讳的就是暴露，你还没打出来，人家就判断出你的所有弱点。如果不信，你打我。”我刚出拳，小腿就被踢住，拳居然出去不了。谷庆华望着我诧异的表情，解释道：“这是本能反应。你的力量和注意力仅仅集中在拳头，其它地方都是空的，一旦攻击你身体任何部位，你就本能地收住了。”说完，举着靶子，让徒弟林富涛打。打毕，谷庆华问：“小林，你的气是从哪里来的？”林富涛呆在一旁，不知如何回答。谷庆华说：“实战之中，气要从地上起来，不是从身体里来。这就像不是人打人，而是你与自然已经完全融合，把万物之力归于你的身体，这样你甚至都不需要看对方在怎么打你，你就已经化解了一切，而且攻击力特别大。这样，你静一静，你的心有点乱，打不好。”这一说法，直接把我和林富涛愣在那儿。 's? F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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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有点玄，是不是？”谷庆华哈哈大笑，“我跟你们讲讲我师父释延闻的真实故事吧。有一年，瑞士精武体育会的成员跑到少林寺，很猖狂地说：‘我们来看看少林功夫还有多少在少林寺，因为我们听说少林功夫现在已经不在中国了。’我师父说：‘少林寺在中国，所以少林功夫自然也永远在中国。’瑞士人不信，要见识见识。师父腾空而起，就像这个房间的四壁，在墙壁上跑了一圈，又回到原地。瑞士人惊呆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收我们为徒吧！’师父没同意，但欢迎他们常来少林寺作武术交流。后来，少林寺每年都会到瑞士去，跟瑞士精武体育会的人交流武术，可谓不打不相识啊。”听得出来，谷庆华对释延闻的感情极其深厚，想起与释延闻已有两年未见，谷庆华很是挂念：“师父，是一辈子的师父。你听我说话是什么口音，师父就是什么口音。虽然我是北京人，可我不会说地道的北京话；虽然母亲是河南人，河南是我的出生地，大学也是在那里读，可我不大听得懂河南话。我的做人做事，受师父影响很大。” Fz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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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谷庆华教我最简单的咏春拳“小念头”，纯属初级套路。从预备式到立正收式，有44个招式。林富涛看出我体质不佳，激动地说：“作家啊，你听我说，别的我不敢讲，我学武术就是为了强身健体，习武两年了，我没生过一次病，连感冒都没有，这是我的切身体会。你那个身体，今后要做的大事很多，没功夫保底，不行。所以，你一定要听我的，练功夫。”谷庆华此次在厦门集美区创立了“谷庆华武术联谊会”，地点就选在集美大学财经学院的运动场（集美图书馆对面），每个星期日19时他都会出现在运动场，教一个半小时。他的目的，是推动真正的中国武术。但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林富涛说：“师父虽然有800多个徒弟，但能一直坚持下去的，没几个。我坚持了两年，已经是时间很长的一个了。我天天坚持练气，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气在丹田这里舒展和释放，但实战时断时续，即使如此，把三五个人打趴下，绝对没问题，自卫完全够了。” n4 @a`lN5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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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谷庆华拒绝了太多。譬如，别人给钱，让他当裁判，他当烦了、当腻了，看到擂台上那些无甚功力的选手比赛，简直就像看舞蹈。由于身边没有几个真正能实战的朋友组合在一起，商家邀请他带领团队搞表演，也无人可带，很痛苦。打地下黑拳，也有人找他，最低5000元一场，多是上万元一场，就是把人打得彻底服输为止，可是谷庆华没有这个钱去赌。他曾观看过几次地下黑拳，结识过一些出于无奈而出来赚人命钱的高手，最厉害的一个还曾拿过全国散打比赛第三名，他很同情这些人。《高手眼中的中国武术之困》发表后，有人邀请他到深圳武馆当教练，工资颇高。甚至还有定居海外的华人，在电子邮件里问他：“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到英国、爱尔兰来开馆授徒？如果有兴趣能否给我一个电话？”至于邀请他去当私人保镖的人，那就更多。拍功夫电视剧、功夫电影，他也提不起兴趣，“实战不了，怎么传播武术？”谷庆华一次次地拒绝，是因多年庇阴于他人之下，无法100%施展自己的武术抱负。他的抱负有二，一是开武术馆授徒，二是出版武术专著。 72zuI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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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庆华的家庭并非没钱，相反，底子还有些殷实。然而，谷庆华说：“我2008年来到厦门，两年过去了，我只有一年在工作，其余时间都靠家人和朋友接济。我开武术馆，个人最多出三万，我不想再跟父母多要，在他们面前，我每次借钱时都惭愧得无地自容。在这个时代，我痛苦的根源，是放不下真正的武术。”林富涛也颇激动：“别说师父放不下，就是我才练两年也放不下啊。我太爱武术了，就像这是我的生命一样。所以，我特别理解师父，你要多帮帮他。”至于武术专著，如今的出版行情恐怕只针对名人，个人非要出，那就自费出版，甚至干脆按需印刷，连书号都不要。谷庆华一听到“自费”，又牙疼了：“我写了好几本啊，那还不如你帮我在网上免费连载。看来，这个时代，不做大不行啊。”其实，武术界许多人都知道谷庆华，尤其是我帮谷庆华在各论坛传播并在新浪网建立《谷庆华武博》之后，知道他的人就更多。我们之间走得特别近，彼此了解就更深，知道他如今已经几乎不再练习技术层面的武术，而是走向对内力的提炼。他说：“在35岁之前，我会成为一代宗师。” 0Y2^}u@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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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本文的诸位，你们无法想象武术之外的谷庆华究竟遭遇着怎样的现实压力。越是深入了解这位极有实力的功夫青年，我就越是愤怒于他的现状与这个时代的反差何至于如此之大。谷庆华在厦门的这两年，总共住过四处出租房。丢掉武馆教练的工作之后，为了生存，他如今维持生计的职业，竟然是厦门电信局的一名普通临时工，工资为1000元/月，每做完一单业务，只有15元的提成。他每天往返于高崎出租房和位于思明区的电信局，无可奈何地撑下去。身上没钱了，不愿向父母开口，只能靠朋友救济，甚至不敢跟自己的女友袒露自己是曾经拿过全国冠军的武者。他成立“谷庆华武术联谊会”，像失业者那样在街道的广告牌、电线杆上贴《告示》，注明一年的收费仅仅为200元，算起来也就是每个星期日的一个半小时，只收学生3.8元钱。可即使如此低廉的学费，也被某些网友批评为：“原来是来要钱的呀！拜托，习点武德吧。”谷庆华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他说：“叶问曾经也如此啊，他差点连老婆孩子都养活不了。徒弟跪在地上，给他端茶拜师，他就像求徒弟一样，说：‘先交学费，先交学费吧。’过去是徒弟找师父、求师父，现在是师父找徒弟、求徒弟，搞得像江湖骗子一样，真是可悲。” i 8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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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没多久，一个电话打来：“你好，是谷庆华吗？我是前几天跟你报过名的那个人。是这样，我今天忙，下周才能来。挂了啊。”谷庆华关掉手机，眉头皱得很紧，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们全都沉默了。这种情况，我看不下去，恨自己不是百万富翁，若是，直接砸下去二三十万，当谷庆华身边的农劲荪（精武体育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霍元甲的生死之交）。谷庆华反倒安慰我：“这算不了什么。我当年在少林寺，四五点起床，上殿念经，然后练功，再吃饭，上佛学课，打扫寺里卫生，下午练功，看书，或者爬嵩山。馒头硬得像子弹头，没有开水时，就喝冷水就着吃，最多吃过六个月白菜。练功练得全身是伤，就怕像那些泰拳高手一样，今后最多也就活50多岁，旧伤复发。我已经习惯了，懂得克制，懂得自持。这个社会，让人想不开的事情多的是，又不是像练气那样浊气下降、清气上升，往往不是优胜劣汰，而是劣胜优汰。要成功，只要敢于放弃原则和底线，八面玲珑，两面三刀，越混蛋、越无耻，越能成功。可我绝对不是那种人。”谷庆华特别提醒我，“我除了叫谷庆华，还叫释桓慈。释是佛家弟子总姓，桓是寺、墓、桥的柱子，慈是仁爱、和善。我身在乱世，心在少林，永远是少林人，永远不能辱没师门。再大的现实打击，我都扛得住。” u&xK>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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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谷庆华专门去了一趟香港，拜访叶问之子叶准在香港的武术馆，交流数日。谷庆华说：“学费非常高，可是里面能实战的人不多。有人说，是甄子丹的《叶问》和李小龙的名气成就了叶问，其实是叶问成就了他们。李小龙是很厉害的高手，悟性惊人。可是，十个甄子丹也打不过李小龙，虽然他也追求实战。最大的问题是，武术在传授中向来有保留，徒弟永远不是师父的对手，因为没有全部传下，你要超越，必须靠自己去悟，去另辟蹊径。从这一点来说，我们的中国武术不是一直在发展，而是一直在退化。如果霍元甲、黄飞鸿、叶问活过来，看到如今的武术行情和风气，绝对被活活气死。我们这些炎黄子孙，恐怕一辈子也无法了解祖先们究竟有多厉害的功夫。就像一两百年以后，武术也许就成了纯粹的舞蹈，被当作艺术表演了。而我们这些人，那时在地底下再也发不出愤怒之声，他们这些后人永远都感觉不到我们的心究竟有多痛。武术不断失传之后，将是鱼龙混杂的菜市场一般的小丑登台。你以为搞个回旋踢，就武功盖世了？” b2e  a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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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对中国武术深深的忧虑，过去我完全感受不到，但亲眼目睹谷庆华堪称悲惨的人生境遇之后，我已看到武术离中国人渐行渐远的悲哀，仿似“武术绝种”的危机。武术，乃是中国的国术，是这个民族极其宝贵的文化遗产，它原本是如此浩瀚蔚蓝的大海，然而在此刻，不断浮现于海面上的，却是一层层、一片片肮脏不堪的垃圾，以及那一群群在垃圾中欢快不已、洋洋得意，甚至还带着漂亮游泳圈游来游去的芸芸众生。 { NJ>[mK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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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为独立作家，1983年生于中国重庆，崛起于社会底层，业已奋笔七年） |q2lTb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