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访谈 3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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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吴海云 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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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视《百家讲坛》已经不似当初的红火,然而易中天在大陆仍保持着超高的人气。无论是公共讲座还是签名售书,只要有他,前来捧场的人永远满坑满谷。 =ltbS f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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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的易中天,比电视上少一分“文气”,而要多好几分的邪气、匪气和霸气。这个湖南人,会一边听你的问题一边贼贼地笑,然后冷不丁问你一句:“可以骂教育部么?”整个访谈过程,他几乎没有什么回答是“一本正经”的。 ?a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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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这样说自己:我就是一个流寇! >ly&+3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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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要讨论“真问题” J,CJPU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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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周刊:我知道,您的人生经历很复杂,出生在湖南,在新疆当过知青,在武汉大学呆了很多年,后来又到厦门,现在常住上海。这是不是您自称“流寇”的原因? B.h0" v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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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这只是一部分。我做学问也是出了名的“流寇”。比方说,我在《百家讲坛》讲三国、讲诸子,就有人跳起来说,你一个学中文的,怎么可以讲历史、讲哲学?这不是“走穴”吗?然后马上扣一顶大帽子:腐败!他们不知道,我这个“腐败”从读研的时候就开始了!我硕士论文做的是《论〈文心雕龙〉的美学思想》,答辩的时候,我们系专门找了个哲学系的教授。从那时起,我做的始终是跨学科研究。 U{j5k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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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周刊:您的学术兴趣很广博,但您总有个理论的基石吧?究竟是哪种世界观,哪种方法论给您的学术研究乃至日常生活打底? U/}AiC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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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主要有三方面。一是马恩,一是鲁迅,一是胡适。对不起,都很不时尚哦!马克思、恩格斯对我的影响主要在方法论上。要知道,我可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读研究生的时候,我曾经把《1844年手稿》从头到尾抄了一遍!而鲁迅先生对我的影响,主要是对国民性的批判上。我对中国国民的劣根性,真是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细心人应该可以从我的《品三国》中读出来。至于胡适,我非常欣赏他对于理想与现实关系的处理,这话只能说到这儿了。 jB}_Slh1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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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周刊:看来无论是世界观还是学术观,您都挺“杂”的。您是不是觉得“杂”的视野有利于做学问? FcuEe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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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哪里!这纯属流寇的特点。我只希望人们有足够的宽容,不要动不动喊我“腐败”就行咯。话说回来,如果做学问的人都不能搞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哪来的学术繁荣?不过,现在的学术界似乎更喜欢“自娱自乐”。自说自话,没有风险,没有麻烦(至少不怕得罪人),还职称照评、学官照当,何乐不为?学术繁荣嘛,管他呢! d,I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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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周刊:在您看来,中国历史上学术最繁荣的时代是哪一段? v'mJ~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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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那当然是春秋战国、诸子百家时期了。我还认真地思考过原因,发现学术繁荣至少要满足三个条件:自由的空间、宽容的精神和真诚的愿望。 8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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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战国时期为什么会出现百家争鸣?因为当时的士人很自由,当局也很宽容。士人,也可以说是知识分子吧,周游列国,朝秦暮楚,今天跑到这个国家,明天跑到那个国家,反正“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各国的君主、诸侯、大夫,也很大度。没有谁搞“思想言论罪”,更没有谁一言不合,就拎起刀来杀人。他们顶多也就是不听你的,然后客客气气把你打发走,打发得不客气、不体面,还要挨骂。这才出现了百家争鸣,才涌现了那么多伟大的思想家,春秋战国也才成为我们民族思想史上的黄金时代。 iKP\/L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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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非常希望知识界,也包括广大民众,当你听到不同观点的时候,第一不要骂人;第二不要在对方的动机上做道德文章;第三换位思维,想一想对方有没有对方的道理。 ctnAV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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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们还要有真诚的愿望。我们讨论的,应该是“真问题”,不是“伪问题”。争论“伪问题”,那不叫“争鸣”,叫“扯淡”。即便扯得人模狗样,引文、注释、关键词一应俱全,也是“认真的扯淡”。现在我们的学术界,诸如此类的玩意很是不少,有的还能申请“国家级课题”,真让我这样“不想当将军”的“厨子”望洋兴叹,自愧不如。 ^EnNbF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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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让高校成养鸡场 w*|= k~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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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周刊:听起来,您对现在国内学术圈的气氛很不满啊! PM#$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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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太差了!我就举一个例子。现在学术界有一种很不好的风气,学者之间由于学术观点不同,发展为人身攻击,发展为两边的学生分成两个阵营,然后互相整对方的学生,比如说你的学生来我这里答辩,我就不让你过。 eH"qI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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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看不下去这种现象,我和厦门大学的杨春时教授曾经搞过一个教学实验,就是在课堂上,我们两个人针对实践性美学这个问题进行辩论,争得很厉害,让研究生们在一旁听。我们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学生们明白,我们俩虽然学术观点不同,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好朋友。 A>rW G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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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周刊:这个教学实验的效果如何? hlABu)B'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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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没坚持多久,哈哈,主要是因为我们发现学生们听不懂我们在吵什么。 CDwFVR'_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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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周刊:好像您对现在的学生也不太满意。 -f-O2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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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他们确实不行嘛!现在一些小愤青成天说我学术功底不行,我看他们才不行。不过话说回来,错不在他们,而在于现在的高校教育。在我看来,自从教育部对高校进行所谓的教学改革,也就是采取量化管理之后,中国大学的学术氛围和教学质量就不断下滑。陈丹青先生在谈起这个问题时用的是工具理性批判的思路,而我更同意李零先生的看法,那就是量化管理把高校变成了养鸡场。在这个鸡场里,老师根本没有心思好好做学问,好好带学生,光忙着生蛋了。 wj5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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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周刊:养鸡场? n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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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对啊。就是规定从讲师变成副教授,你要生多少个蛋;从副教授升成教授,又要生多少个蛋。还规定这几个蛋要生在什么地方,比如权威刊物、核心刊物什么的。天天都在那儿数蛋,就在最近,又突然对你说:哎,你得生些“创新型”的蛋!我的回答是,滚你妈的蛋! .:#_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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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周刊:哈哈,那在您看来该怎么样呢? mjkw&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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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有蛋则生,无蛋则养。孟尝君还养士三千呢。 6Zl.L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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