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曲县城,烈日当头的中午,这是这个县城被泥石流摧毁后的第三天。暴雨停歇后连续两天的暴晒,使淤泥开始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听不到挖掘机的轰鸣声,解放军官兵人手一把铁锹挖,在数米之深的淤泥上拼命挖掘,淤泥下,是上千名没顶的失踪者。 -#HA"7XOE
H,u<|UMM_
8月7日晚上11点,两百多万立方米的泥石流,沿着舟曲县北山的三眼峪沟和罗家峪沟直流而下,越过十几道拦渣坝后,一路在黑夜里咆哮了40分钟,最终戛然而止于瓦厂村附近的白龙江。 u!W0P6
S :<Nc{C
新华社报道称,截至8月10日17时,泥石流导致702人死亡,1042人失踪,42人重伤。 AQ[GO6$,%H
~S7D>D3S
据新华社报道,灾害发生后,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高度重视。在第一时间,胡锦涛总书记、温家宝总理作出明确指示:要求甘肃省和有关部门当前要把确保人民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千方百计救人,组织群众避险,确保群众生命。 ssN6M./6
?TKRjgW`@_
8月8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就抵达舟曲部署救灾。9日,温家宝临时改变返京计划,再次深入很可能发生二次灾害的重灾区指挥救援。温家宝在受灾现场数度向废墟下的被困群众高声喊话:“老乡,要坚持,子弟兵正在救你们。” uD@#
6'Worj
8月10日上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召开会议,全面部署当前舟曲县灾害抢险救援工作,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主持会议。会议强调,目前仍处于主汛期,各地区、各部门要毫不松懈地继续抓好防汛抗洪救灾工作,立足于防大汛、抗大灾,进一步完善应急预案,切实提高防灾减灾能力。 e!=kWc
uvG]1m#
绵延5公里长的泥石流一眼看不到尽头,沿着淤泥缓慢而上,如果不是矗立其间的几块巨石,很难想象就在脚下,许多村庄曾存在过这个世界。 F
70R1OYU
Xn%pNxUL
越往上走,大灾难的痕迹就越来越淡,灰白的泥石流与群山的颜色融为一体,直到在三眼峪沟入口处,一小段残存的拦渣坝才在淤泥中隐现。 _`:1M2=
L|}lccpI
这条3米宽、50米长的拦渣坝本是阻挡泥石流的最后一道防线,刚刚新建不久,却被汹涌的泥石流撕开了一个40米长的豁口。 Ls] g
L=sYLC6d
未完工的拦渣坝 o_^?n[4
#odI EC/
由于后续资金不足,三眼村防治工程1999年一期完工时,只修建了10座拦渣坝,而排导工程一直未能实施。而8月7日的泥石流正是从这里倾泻而下。 Tap.5jHL
n*{sTT
舟曲县位于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境内,是中国四大泥石流灾害频发地之一,作为人口密度最高的区域,只有2.2平方公里的县城装下了4.5万人,一旦发生泥石流,将是毁灭性的灾难,而位于舟曲北部的三眼峪沟一直是悬在舟曲头顶的一颗定时炸弹。 %s(k_|G+4
MfWyc_
舟曲人上一次关于三眼峪沟最惨痛的记忆还停留在1992年。公开资料显示,当时倒塌房屋344间,死伤87人,政府吸取教训,开始了拦渣坝工程规划。 +y3%3EKs1~
b7p@Dn?E
1996年,中科院兰州冰川冻土研究所研究人员获邀参与调研,他们在后来的调查报告中提出了治理建议:在大峪沟和小峪沟中共修建拦渣坝13道,停淤场一个,排导沟1.2公里,防冲槛24道,整个工程总投资929.59万元,计划3年时间完成。 x}"uZ$g
DuHu\>f<S
但由于后续资金不足,1999年一期工程完工时,只修建了10道拦渣坝,大峪沟和小峪沟一边7道,一边3道,而排导工程一直未能实施,这埋下了第一颗隐患的种子。 Nqa&_5"
j4R(B
曾参与工程建设的三眼村村支书冯虎林记得,当时方案中还写明,其中3道堤坝最初设计是钢筋混凝土结构,但因为没钱,只好改成石块混凝土。“每道坝以10万元的价格承包出去,加上跑项目的开支,总共就花了100多万。”冯回忆,原来的计划是国家给一部分,县里出一部分,但舟曲根本掏不出一分钱。 W|g4z7Pb
:dQ B R
没钱是舟曲这个国家级贫困县一直面临的困境。一位要求匿名的舟曲官员说,在上世纪90年代,经常好几个月发不出干部工资。 RpD=]y!5_
F6{bjv2A
在三眼峪沟入口处,右侧峪沟的拦渣坝虽然尚未被冲毁,但泥石流已经没过顶端,左侧的拦渣坝已经不见踪影。 /VN
f{p
^8AXxE
据冯虎林介绍,拦挡坝一般最高10米,底部最厚10米,越往上越薄,顶端厚3米。 [.uG5%fa
?}U(3
最初几年,拦渣坝的确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但在2004年的一次探访中,冯惊讶地发现,泥石流已经淹到了三道拦渣坝的顶部,当务之急就是修建新的拦渣坝,可当冯虎林将这次预警向有关部门反映时,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sv&;Y\2c
io{@^1ab
也重视不过来。在舟曲多达159个泥石流重点区域,三峡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一年不过几十万的水保经费,农村比县城更需要这笔钱。舟曲县水土保持局工程师尹成戌说,就在7月底,在舟曲磨沟曾发过一次小的泥石流,县城到磨沟的公路全部中断。 ?I~()]k5
c5D)
即便因为“5·12”地震后获得了九百多万的专项资金,但面对403个自然村,堤防改造工作也无法全面铺开。“一年只能推进13-14个自然村,投入70万-100万用于基础设施、堤防改造。”舟曲县常务副县长杨学锋介绍说。 6U R2IxbE
m1Mt#@,$
2008年“5·12”大地震后,北京国土局专家曾来舟曲勘测过,他们告诉杨学锋,舟曲1平方公里,泥石流滑坡密度达到0.37,需要投入2.6亿才能完全治理。而2009年舟曲县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过才1800万元。“这也只够发干部一个月的工资,我们是吃饭财政,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用于环境治理。”杨说。 .w8J*JZ
Pf\D-1gi
5jgR4a*_v
l)&X$3? tz
8月9日,失去亲人的老人和小孩在废墟上痛哭。 (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5?F__Hx*2
&b%zQ4%d-`
被嚼干的“甘蔗” Dw<bn<e-
U_n9]Z
先是森林,再是水利,最后是矿产,对于自然资源的掠夺就像嚼甘蔗一样,一节一节地把舟曲嚼干。 < F.hZGss7
`u
teg=
开车沿着白龙江进入舟曲县城的路上,举目四望,几乎所有山的石岩都裸露在外,像是一个没衣服穿的贫苦老人,这还是造林20年后的结果。很难想象,解放前,这里的泥土曾孕育过举世闻名的原始森林。 }%_ b$
!~rY1T~
在舟曲老一辈人印象中,森林茂密的舟曲常被冠以“不二扬州”、“甘肃江南”的美誉。48岁的冯虎林从小在三眼峪看到的也都是一片林子,“最大的树,一个人抱都抱不住”。 ne_TIwf w-
9|gr0~j
1950年代,舟曲以丰富的森林资源支持国家建设,由此,一场长达半个世纪的林业开发拉开了帷幕。 2bkX}FWd;
mSb#Nn6W
舟曲林业局下属的923林厂承担了这一政治使命,舟曲县林业局副局长姜海红记得,最鼎盛的时期林厂有六百多个工人,光育苗工就有两百多。而在上世纪70年代公路未通之前,经常可以看到白龙江上几百个木筏漂流而下的壮观场面。 :i .{
"q.\>MCv
在那个“大干快上”的计划经济时代,没有谁会意识到这么做的后果意味着什么。由于是按件计酬,又没有砍伐限额,对于林业局的工人来说,当然砍得越多越好。姜海红回忆,每年的砍伐量最多的时候有25万立方米。“到后来,大树都砍没了,就砍防风林,而这些用于保护新苗生长的防风林原本是禁止砍伐的。”姜说。 &N\jG373
"Pu!dJ5[]
贫穷的舟曲政府更是相当支持这项事业,杨学锋说,在1998年国家禁止砍伐前,95%的县财政收入来自林业。 r'HtZo$^R
[8*jw'W|[
与无节制砍伐相伴而生的是,外来木头贩子的大量涌入,以及老百姓的乱砍乱伐。“林地太大,什么人都不管不住,砍就砍点吧。”姜海红说。就这样,舟曲的森林覆盖率一路从最初的67%,下降到现在的20%。 E(8*
pI
e3nYbWBy]
1981年的一场特大泥石流灾害让舟曲人第一次品尝到了掠夺资源的苦果。舟曲县水保局官员谢强回忆,当时5000万立方米的泥石流倾泻而下堵塞了白龙江,主要城区被淹,幸运的是,除了农田房屋被淹外,人员伤亡不多。 j;-1J_e5
8)10o,#L
1985年开始,林业局的发展思路发生转变,砍伐数量开始逐年递减,并加强造林计划。 7KAO+\)H^Y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