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没几天,雪就来还钱了。我不知道她为了这件穿在身上的馒头,省了多少白面馒头。
都说女人相轻,可女人一但相投,那就是掏心掏肺的。在本地单着的雪,逐渐是我这里的常客,她像个小狐狸,轻盈一闪,让我眼前一亮。因为囊中羞涩,她很少买东西,就是为了来找我聊天。偶尔她会在店里现身说法,就像从灯箱里走下的爱琴海麻豆,因为她恰到好处的拍马,有时候会促成一些生意。
她不掩饰对我的好感和欣赏。我在她眼里,是将花朵穿出极致的女人,女人味浓的是一锅恰到火候的汤,连她都想喝一口。她说:我要是男的,不管你昏不昏的,一定去追你。
女人间的恭维像一把柴火,熬着锅里的汤热乎乎的。这个美丽的女孩子,美的很烟火气,烟火气里偶尔还夹杂着一缕小仙气,我很诧异居然和一个80后说到一块去。
她通常在下午下班的点或者晚上来店里,我们一路走一路聊。两个不同年代的女人,在夜的街头说着人生深奥的命题,说着说着,我们忽然大笑,若隔壁有耳,一定奇怪这俩长相不差的女人,不谈衣服鞋子化妆品,反而说些玄妙的东东,有神经病吧?!
雪身上有着东北女子的直爽豪放。据说混在这个钱多人傻小地的东北人,男的黑道,女的做鸡。头几年,店里经常来一帮东北口音的女子,条子极正,裙子极短,香水极浓,烟味极重,嘴唇极红,声音极大,一说话一口一个“草你大爷”,大有把天下大爷都恶狠狠睡遍然后掏空其口袋提上裤子扬长而去的万丈豪情。她们从不进试衣间,衣服一扒,大兔子小兔子窜出来,非要挤挤挤,挤得两只兔子要打架才过瘾。
和这样的女人做生意,老板娘一定要恭恭敬敬请神送神。很奇怪近几年她们踪迹全无,据说国色天香的都被养进了笼里,达官贵人们用着也干净卫生。姿色一般的遣返回乡,银两自然不少。剩下一些年老色衰的,漂过的嘴唇残留着一抹红,据说都躲到乡下小店,三十五十的过着铁道游击队员的生活了,偶尔她们的老公还会在门口望望风把把脉。生活,真他妈狗血!
美好的雪,颠覆了我对本地东北女人的印象。
她在这个著名的国企飘着,而且是在机关工作,不是正式工,却进了重要职能部门,我没问,英雄不问出处,美女也别管来自何方。
她和我的当年惊人相似。不同的是她在三流大学里混到毕业。我是早入社会的混子。凭着一点小才进入国企宣传部门,写着假大空的稿子,当年我写的自己都想吐,一度厌恶文字,在怀四小姐写孕期日记后才重新捡起来。而雪好像当成游戏来做,而且乐此不疲,她最喜欢去现场采访那些一线工人,一线男职工见到美女,就像野地里见到的野兔子,说着场面的话,眼神跟着兔子跑。夏天她去体验现场,跟随一线女工同吃同住,几天没洗澡,回来后她的眼睛迷成狐狸,小手往脖子后一搓,她跟师傅说:哎呀,妈呀,都搓出泥儿来了!她师傅说:大闺女家的,有泥也别说,让人笑话。
她坦白的像一张彩纸,一眼看透的花红柳绿。
她有点小文青的清新,又带着荤菜里的油腥子味。她讲起学生时代看A片时,手里正巧拿着香肠。那些肉搏战的男女撩拨她时,她就恶狠狠的咬一口香肠。
原来每一个看A片女人,都有一颗吃香肠的心。
熟了,我请她去我家吃饺子,是她爱吃的荠菜馅的。她的嘴巴抹了蜜,一口咬下去她说像她妈妈包的口感。雪来自单亲家庭,父母很早就分开,父亲早已另寻枝头做窝鸣叫,母亲只守着她相依为命。一顿饺子,让她有家的感觉。
请一个漂亮的闺蜜或女朋友来家里,偶尔为之可以,时间久了,是件放虎归山的危险事。因为家有血气方刚贼心不死的男淫,无法不侧目。
老公对这个漂亮的东北女子关怀有加,雪明明骑了自行车天又不晚,还表示主动当司机送人家,好好先生一枚。想起前些日子他嫌我磨蹭没等我出来一踩油门跑了的事情,新愁旧恨眉生绿。那是何等的没耐心,老婆上山打老虎都行,别的女人梨花带雨惜香怜玉。
我前一秒嬉笑着说:看了眼里拨不出来了吧?后一秒雷声滚滚:再看,抠了你的眼!
吃饺子过去好久,有一天,她跑来告诉我,她成为那家国企的电视播音员了,新闻在晚上七点半和十点半两档播出。
本地的电视新闻和央视的新闻联播,如同恶霸和小喽啰的关系,一脉相承,根子上占山为王,一派歌舞升平。大恶霸我都不稀罕,更何况小喽啰。
为了看雪的银屏形象,我等到晚上十点半。
电视里正襟危坐着另一个女人,优雅端庄严肃,普通话字正腔圆,没有一丝东北口音,她的一身活泼明媚都被职业装包裹起来,她本是一只美丽的狐狸,现在变成大灰狼的感觉。
我想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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