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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调的空降美女 !$q *~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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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普通环境里生活的人,难免对富贵的东西有一种敬畏感。 `R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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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五星级酒店金碧辉煌的水晶灯,浓郁苦涩的咖啡暗香,连同大厅角落高大葳蕤的热带植物,会共同构成一个庞大的气场,对你极度吸引,却又让你自感卑微,透不过气。 Bl\/q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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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女子,就好比是一个空降的五星级酒店。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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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得实在好看,眼睛水汪汪的,长发卷卷的,身材恰到好处地成熟着,不张扬但绝不平庸。何况,她穿着新上市的阿玛尼春装,提一款简洁的古驰皮包,气质高贵,比得我们这帮穿牛仔裤的丫头,仿佛来自蛮荒世界。 j %3wD2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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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满面笑容地起身介绍:“这是我们的新同事,张笑。” Thlq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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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熟悉之后,张笑坦率地说,以前单位的女上司总是给她难堪,可能是嫉妒她,她恨得不得了,干脆辞职了。 ;x]CaG)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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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让我在家做全职太太,说家里也不缺钱。但我闲不住,美容健身插花煲汤,天天老一套,不如出来看看。” GmjTxN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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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就问:“你老公是干什么的?” ?h7,q*rx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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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意地说:“开个小公司,搞外贸的。” m$ub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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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轻描淡写的叙述里,我们逐渐知道,除了老公,她还拥有包括宝马在内的几辆轿车,超级大的别墅,没有孩子,有两个保姆,一个专门做饭,一个负责清洁。 E46+B2_~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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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劲儿过后,我们一律对她敬而远之。谁让她总是不忘自身富贵,比得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极其不爽。 jrF#DD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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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谈到奇瑞QQ的时候,她就微微笑着说:“买什么车都一样。我那辆新买的宝马花了七十多万,一样得在北京的马路上堵着。” J)*7J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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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谁穿了一条新裙子来上班,她会建议:“下次去看看阿玛尼或者宝姿,一条裙子一两千块,你攒一两个月也就够了。买条好裙子,才更配你的好青春。”臊得那位囊中羞涩的小妹一脸通红。 m2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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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谁说到自己被某某人穷追不舍苦恼不已,她突然插上一句:“请他到五星级酒店吃顿便饭,然后你来埋单,他绝对吓倒,不敢再追。” z0yPBt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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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人啊!够美了,又够有钱,为什么不能低调点儿?花一样的人儿,淡淡开着也挺艳光四射了,却如此显摆,非要长成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W%6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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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体歧视她 #i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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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况下富人看不起穷人,但时下的环境,我们集体歧视张笑。只要她走进办公室,我们就鸦雀无声;只要她参与话题,我们都沉默不言;只要她找谁说话,那个人总会借故走开。 .B9i`)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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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渐渐意识到我们的敌意,却仍保持着笑容,见人主动招呼,有话题热情参与,若是被冷落在一旁,她会波澜不惊地撩撩头发,微笑着说:“今天天气真好。” L0sb[:'l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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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笑完全可以过自己优雅的上流社会生活,却偏偏坚持和我们套近乎。 q6A"+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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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我们常去附近的综合批发市场淘东西,她也要跟着去。有人说:“那是穷人去的地方,你应该去燕莎啊。”她笑着说:“这几年去腻了。我刚好挑几双袜子,一起去吧。” C0Rn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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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市场卖袜子的小摊前,她捏着一双,翻另一双,又问:“还有没有更好的?这个多少钱?”老板说:“这双纯棉的10元。”她“呀”一声,缩回手去,熟练地问:“5元卖不卖?不卖就算了。”说着就要转身。 *$+:Cb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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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不高兴地答应了。此刻,我们都在一旁张大嘴巴。她还嫌一双袜子贵,还会杀价!张笑却得意地冲我们直乐。 )BJ 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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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大家一起在附近的餐馆吃饭,各点两个菜。张笑点了酸菜鱼和麻辣肚丝,吃的时候辣得满额头是汗,边说笑话,自由又尽兴,没有有钱人惯有的端庄和持重。吃完后她要过账单一算,说:“咱们4个人一共花了120元,每人30元,这是我的钱。我有事要先走,你们慢慢吃。” []\=(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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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湿纸巾小心翼翼地把手揩干净,掏出精致的化妆镜,重新补了点儿粉,又补了点儿粉紫色的指甲油,起身离去。 Vo 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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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放在桌上的30元钱和她袅袅婷婷走远的身影,大家倒吸一口气。真够抠门的,还以为她会主动请客改善同事关系呢。之后我们一边扫荡残羹,一边对她咬牙切齿。 +N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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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人不解的是,这位看上去娇滴滴的花瓶美女,工作非常勤奋,连续几个月都是编辑发稿量第一。 %^zGM^P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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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事实在不解,说:“你什么都有了,工作还这么拼!” B&bQv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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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毛一挑,惊讶地说:“我喜欢这份工作,能从中得到快乐,跟我有没有钱有什么关系?”接着,她反问对方:“你这么年轻,一个月才采写一篇稿子,不觉得太浪费自己?” j\/R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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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哼了一声:“年轻更要学会享受生活,哪能变成工作狂?” KtR*/<7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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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笑又是微微一笑:“31岁,是有些危机感,跟你们这些风华正茂的弟弟妹妹们不能比。” %o4d(C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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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她娇嫩的毫无褶皱的脸,猜想她用的是何等高级的化妆品,心里不免又暗恨一把。 gwAZ2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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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包装昂贵的平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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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发了工资,我刚好还领到几张稿费单,就问谁一起去邮局,偏偏是她热烈响应。好吧,那就一起走吧。 R&!{3!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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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太阳很毒,她撑着一把太阳伞,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举,自己的半边脸都被太阳晒着。我有点儿过意不去,只好稍微再走近了些。 -45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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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看你的言谈举止,应该来自小地方吧?”过分敏感的我忍不住要发作,差点变脸。她紧接着说:“我也来自小地方,刚来北京时特纯朴,还爱脸红。你就有点儿这个味道。” n'i~1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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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过劲儿来,问:“那你在北京的最初几年是怎么过的?” 7uI~X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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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俏皮地笑:“住地下室二层。大夏天的,被褥却总是潮乎乎的,到了冬天来了暖气,又干燥得要流鼻血。天天吃黄瓜炒鸡蛋,逢大假日才去永和豆浆吃碗卤肉饭。那时也爱美,去批发市场淘衣服,100块钱能买一身,包括鞋子,够厉害吧?” gq:2`W&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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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她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我斗胆借了她的直爽,问:“后来嫁入豪门,生活才天翻地覆?” ^U5g7Em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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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笑:“我们是别人介绍认识的,当初他也只是个外贸公司的职员。我们结婚不到一年,他就攒够资金,自己单干了,好像干得还不错。” ?'jRUf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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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说话。有的女人就是运气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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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邮局,她要过一张汇款单,仔细填写着一个地址,然后拿出自己刚发的工资,只留下500元,其余的和汇款单一起递给业务员。 [f8mh88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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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奇地问:“寄给谁呢?” 3-%F)@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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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了一会儿,非常轻柔地说:“我爸妈。他们下岗几年了,没有什么收入。我妈妈的心脏病一天天厉害了,需要钱买药,还需要一大笔钱动手术。我的工资每月都寄回去的。” Qf$3!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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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惊讶:“你难道也靠工资生活?” +~ZFao q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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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敛了脸上剩余的一点儿笑容,淡淡地说:“我家的财政是分开的。先生愿意送我昂贵的首饰、衣服,送我购物卡、美容卡,甚至送车,但是从不会给我一分钱现金。他的理由是:钱永远不能当礼物,要花钱,请自己挣。” f ^v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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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无法置信。 v}>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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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叹一口气,又说:“现在我穿的这身衣服,就是我先生出国时买的,一千多美金一套。 &_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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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穿戴高贵地陪同先生出席所谓的上流场合时,突然想起家里仍在等钱买药的母亲。到洗手间补妆时,看到镜中的自己,满脸是泪……我痛恨这种昂贵,想把这些玩意儿都卖了,换成钱买药。但是终归是先生送的礼物,我不能那么没出息,还是要靠自己。” 5GHW~q!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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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跟你先生提过母亲的病吗?借总可以吧?” 9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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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过。他借过一万,必须还了才能再借。我们这样的夫妻关系,自己想想也挺奇怪,他不是不爱我……也许挣钱多了,感情也慢慢物质化了。” u?a4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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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怅然和真诚,让我无言,过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我的工资也在这里,要不要先筹给你?” B]_N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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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摇头,黯然半晌,又明媚地笑了起来:“谁也不相信,我的钱包里有各种消费卡、贵宾卡,但现金从来不超过1000元。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平民,只是一个外包装昂贵的平民罢了。” 79Y;Zg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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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倔强的笑容背后,她的眼睛里有什么在闪闪发亮,刺得我的心隐隐作痛。歧视了这个所谓强大的女人将近一年,突然在不期然的半小时内,一切成见土崩瓦解。我明白了她笑容背后的辛酸和富贵中的奋斗,也明白了她此刻的倾吐,只是因为刻骨孤独。 i& ph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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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邮局,在人潮涌动的二环路上,我主动挽住了她的手。她又是那样撩撩头发,微笑着说道:“今天天气真的很好。” dyyGt}}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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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端地想到一位经济学家说过的话:“(判断)一个社会是否进步,其实不仅要看物质文明的发达程度,还要看……人们是否多了点儿宽容精神。”扪心自问,为什么只有张笑“平民”了,我才能接受她的高调微笑,才能理解她的敬业、奋斗和公平的AA制? Jh6 z5xU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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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有富的窘迫,穷亦有穷的可恨。如果不是自甘卑怯,自立围墙,也许这温情相护的一天,早就来到。 }Q<c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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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