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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平 08-21-2006 09:46

《经历911急救》

《经历911急救》

公元2006年8月19上午10时左右,因为要带公主B去滑冰,我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的时候,特别挑选了一条纯毛的九分裤,觉得这条裤子比较短,大约到小腿,夏天穿比较合适,裤内挂胆又是纯毛布料,到溜冰场这种地方,会比较暖和。更主要的,这条裤子是深棕色和浅褐色相间的碎格子花样,裤口比较宽松,我觉得配一双褐色的休闲鞋子正好合适,本来具有这些功能的裤子,我还有黑色、蓝色、白色等,但上衣穿了件黑色的短袖衫,试了试其他额几条裤子后,为了搭配得比较休闲,便鬼使神差地选了这条仿礼服裤样式的格子裤,裤口有2到3英寸左右的外翻边口。

衣冠整好,就要出发的时候,千金A和千金B为了个人民内部矛盾又展开了敌我斗争,我一边平息战争,一边看表,不早了,该出发了。右手忙拉着千金B往楼梯口走去,口里一边嘱咐着千金A别忘了吹笛子,别忘了做我给留的数学作业,不可以看电视太多等等,这些早就给她耳朵磨出茧的话。

右手的千金B一边下楼一边扭过身体对着千金A又舞胳膊又舞腿进行着继续的斗争。我右手紧紧拉着她说:“行了,别闹了,小心下楼梯摔着。。。” 话音未落,这时我大概下到第三阶楼梯,我的左脚被什么东西拌住了,我低头一看,左脚套进宽松的右裤脚外翻的裤口里,一切发生的都太迅猛,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倾斜,脑子里唯一想的是千万别把女儿一块摔出去,因为楼梯扶手在右边,其实我伸手可及,可女儿也在右边,我可能下意识地往左边靠以免碰着女儿,可左边只有一面圆形的墙壁,任何可扶的东西都没有,说时迟那时快,我在完全脱离任何扶靠的情况下,迅速地失去平衡。脚下踩空了两三步后,身体被十四阶楼梯的高度,也就是相当于二楼到一搂地面的高度所形成的往下赴冲的惯性冲到了大门口。

等我醒过味儿来的时候,我妈妈声音变调地喊着:小平小平,血呀,血。。。这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坐在地板上,后来知道是我妈把我扶起来的。我侧过头一看淡粉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汪着一大滩殷红的鲜血,我第一反应以为是孩子跟着摔了下来,回头一看,千金A和千金B惊恐万状地站着看着我,身体上并无任何血迹,心里安静下来,我想这可能是自己哪里被碰破了,低头一看,左手小指头已经弯曲成Z字型,我马上记起以前听人家说的,谁谁踢球的时候,手指头磋成弯的,他自己一弄就弄好了,等等,于是我用右手轻轻地扶了一下,左手的小指头就恢复原状,当时整个左手木木的,没觉得有任何疼痛。

这时候我妈已经吓的泣不成声,她随手抓了两件我女儿的衣服糊在我左侧额头上,嘴里喊着:快打电话,快给你爸爸打电话。。。。。。我想没什么严重的,大概是擦破点皮,可我一扭头,发现门口的一只拖鞋里水汪汪的也蓄满鲜血。这时候我觉得有一股热忽忽粘忽忽的东西顺着我的眼睛、脸、滑向脖子再到胸前,我用左手把额头上的衣服拿下来一看,全是血,用右手抹了抹胸前的潮湿,手心立即殷红。抬头一看我妈的两只胳膊上到处是血,这时候我试图找个落脚点站起来,一扭头看见门口的一块本来淡绿底色的毯子已经几乎被染成红色。我下意识地看看捂在左侧额头上的手臂,有几股红色沿着手臂内侧由上至下小溪般地流淌下来,滴嗒滴嗒地落在我的裤子上地板上。看来伤口不小,得需要缝合,我明确地意识到这一点。

我妈和两个女儿已经完全乱做一团,千金A拿着电话,嘴里胡乱地喊着妈妈,小的吓的抓着姐姐的衣服大喊姐姐姐姐,我妈把可以随手抄起来的所有衣服毛巾全糊到我的头上。看他们慌成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疼,老的老,小的小。我极力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还好我还好,可能我声音太微弱,她们并没有因此冷静下来。于是我鼓足了一口气大声说:好了,先别闹。她们顿时安静下来。我连忙摆了摆手跟我妈说:别担心别担心,您不必害怕,我还好。然后对着女儿A说:先别打电话给爸爸,先打911,说话别慌,慢慢说,告诉我们家的地址,告诉他们妈妈从楼梯上摔下来,有很多出血。对着女儿B说:妈妈没事,今天先不滑冰了,我们改天再去,不要哭,和姥姥到客厅里面去。说这些的同时,我看到千金A很清楚地跟911的人讲着事情的经过,并告诉他们妈妈现在正在与姥姥和妹妹讲话,一边说着电话,一边迅速地给我拿来一条毛巾,后来她告诉我是911的人要她这么做的。这时候我听到有车子停在门口的声音,于是我跟妈说;打开门,急救中心的人来了。果然妈妈把门打开的时候,正有几个穿制服的人员从车子上跳下来,向我家门口走来。从发现出血,一直到有急救中心的人到,我觉得大约经历了4、5分钟的时间。

进来几个人我完全不记得,只记得他们问事情的原委,并问我除了头部哪里觉得疼,尤其强调背部和颈部是否有明显的疼痛,说着,我试图站起来,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别动。我只好又坐回去,并说:我想,我除了出血和左手小手指受伤外应该没有其他问题。
你确定你的脖子或后背不疼?他们又在强调这个问题。
我说:不。于是打算转动一下脖子,一来想试一试到底疼不疼,二来想告诉他们:我的脖子没受伤。没想到一双大手一把卡住了我的头部和脖子,并有个声音大声而紧促地说:不要动。

我才发现有个彪形大汉跪在我身后,用两只大钳子一样的手牢牢地卡住了我,我想转动一下的余地都没有。他吩咐另外一个彪形大汉,取一个可以固定我脖子的东西。并温和地对我说:对不起,女士,我们必须先固定你的脖子,以免你进一步的受伤,等一下你的脖子会觉得有点不舒服,但这对你是个保护。

我说:我知道,但,我脖子应该没有受伤,我可不可以站起来。因为我觉得被他卡得有些不舒服,试图摆脱他。
不行,女士,你必须先固定脖子再谈其他的。彪形大汉特坚持。

这些话还没有说完,我的脖子已经被一个硬壳牢牢卡住。这时候彪形大汉手里拿着大把的纱布替换了我高举捂着伤口的左手。他用另一只手拉着我满是鲜血的左手说:不要站起来,你可以挪动一下坐在这个楼梯上吗?我按照他的指示坐在最下面那一级楼梯上。

他立即蹲下来,顺势跪自地上,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腿上,对我说:女士,你不要紧张,我想告诉你,你有流血,但你不会死。我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心里觉得很安慰,虽然我现在根本不记得这个人的容貌了,但这双能使人宁静的眼睛我不可能忘记。我忙点头重复他的话:是,我不会死,我不会死的。他跟着我一起点头。那好,我们可以去医院了。我说我可以坐着,我不想躺在那辆车上,彪形大汉说:不行,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必须给你固定。我只好按照他们的指示,被五花大绑地固定了运到车上。那个时候我很希望有人能陪着我,可看了看这三个老的老,小的小,我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临上车,我嘱咐女儿A打电话给爸爸,告诉他直接去W医院。后来女儿告诉我从急救人员进门到离开我家大约用了3-4分钟的时间。

上了那辆车,发现里面空间格外窄小,我被放在车子的右侧,头朝着汽车行使相反的方向。我也搞不清除到底是哪个彪形大汉跟着我上了车,但他们在做每一个动作前,都会先知会我一声,比如:女士,我们现在要把你放在车子上了;女士,我们要把门关上了;女士,现在车子马上就要开了。等等。使我对他们的行动非常了解。

车开了,彪形大汉坐在我身体的左侧,右手按在我额头伤口处,一边左手忙活着打开车上的仪器等,一边用一只手忙着给我固定好血压计,同时反复地问我,你平时都用什么药物?你没有其他病史?除了头部你身体哪里疼痛?边说边把我的回答对着对讲机重复一边,对讲机的另一边不断的有人作出回应。在向对讲机里回复的空档,他不断地说:我不能止住她的血,她还在流血。边说着,边反复地抓起大把大把厚厚新的纱布把完全被染成红色的替换掉。

他有的时候需要打开塑料袋子,一只手很不方便,我伸出右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他会意了,忙说:谢谢。然后迅速的把我的左手腕固定,他说:我要给放一个固定的针头在你的手腕上,会有一点疼,但很快就会好。看我点头以后,他说谢谢,随后我感觉一颗针刺在我的手腕里。
这时我感觉捂在伤口上的右手下冒出一股温热,迅速的,我明显感觉到手心已经完全潮湿,而且一股股不能被我手掌覆盖的暖流顺着发根,额头,缓缓向后脑部以及耳朵方向流下来,我明显的感觉耳朵的耳轮部分已被血充满,一会儿,耳轮里的暖流便溢出去,向耳外后脑部流去。

彪形大汉一边做着手里的事情,一边不断对着对讲机讲:这位女士还在流血。说话间,他要我放下捂着伤口的右手,我觉得他用了一根宽带子紧紧地勒住我的额头。一边做这些动作,他一边对我说:请告诉我的你的名字?我回答。请告诉我今天是几号?我回答。请告诉我你住在哪个城市?我回答。请动动脚趾。我动脚趾。请动动手指。我动手指。。。按照他的要求我完成这些意识和生命的基本现象后,他对着对讲机说:这位女士生命迹象明显,但额头出血不止。是的,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左额头部,隔一会儿就有一股温热咕咚冒出来,再顺着皮肤、头发向脑后散去。而且这股热流并没有因为紧紧勒在我额头上的带子和按在我额头上的大手的压力而减小向外冒的汹涌。

意识到血不是以“流”的动作从伤口处出来,而是以“咕咚咕咚”的状态冒出来,而且这个“咕咚”的动作似乎越来越频繁,我开始有些紧张,大脑里使劲儿回忆到底自己怎么了,头幢在什么东西上了,引起这样流血不止。

彪形大汉提高了和对讲机讲话的声音和频率,并不断地要我动手指、动脚趾、回答名字住址日期这样的问题。我看到他取出一个密封小塑料袋子,撕开并在里面取出一个深色的橡胶条一样的东西,掀开伤口上的纱布,把这个深色橡胶条按在了伤口上,重新抓了一把纱布盖上去,并用他的大手重重地压在我额头上。

这个时候,我觉得一阵眩晕,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流这么多的血,按照自己平时所具有的基本常识,血小板应该出来工作,除非有大的血管被割断,否则流血会减少或停止,可我的伤口出血不但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一股股地往外冒,我已经明显感到半边的头发已经完全湿透。

她在不停地流血,我不能控制她的出血。。。彪形大汉对着对讲机喊着。

我忽然觉得浑身乏力,头顶上眼睛前面的东西都在剧烈晃动,我开始觉得恶心,抬起不断抚摸额头的右手有千金之重,我不得不把右手垂下来,放在可靠而令它舒适的地方。

我闭上眼睛,使眼前的晃动尽量减轻;我开始深呼吸,想吸入更多的氧气也许会使一切状况转好,可这个时候心脏似乎承受了太大压力,我觉得心跳的频率明显加快,而多次的深呼吸并没有使出血减缓。

她还在不停地流血,我还是不能控制她的出血。。。彪形大汉边换纱布边不断地对着对讲机喊着。

听了他的声音,我越发紧张,伤口在额头处,太阳穴在那里,难道什么东西碰了太阳穴或什么重要的部位?难道碰到了什么大血管?流血不会停止了吗?我的心脏一阵一阵的加紧。不要这样,上帝!我闭上了眼睛。我觉得好累,吸进肺部的空气似乎已经无法弥补流血丧失的能量,我明显的觉得有丝丝的凉意从脚底上升。

女士,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很累,轻声地回答。
女士,请问你住在哪个城市。我实在很累了,我还是回答了。
女士,请动动脚趾。。。女士,请动动手指。。。
女士。。。

我真的累极了,全身的精力仅能维持必须维持的一呼一吸。
我深深的吸进一口气,说,对不起,请让我休息一下,我很累。

报告,这位女士觉得很累,回复问题速度减缓,呼吸困难。。。

说着,彪形大汉拿出一个透明的东西罩在了我的口鼻上。这是氧气,你会感觉好些。
他又拿出一把剪刀放在我的袖口处:女士,非常抱歉,我必须剪开你的衣服,以方便放心脏起搏器。

我竭力地睁大眼睛呼吸急促地说:我还OK,不用。。。
不,你不OK,我必须这么做。说着,剪刀划过我一边的袖子和领口,接着,再划过另一边的袖子和领口。我不喜欢你呼吸困难、回答问题反应减缓、还有最不喜欢你说你觉得很累。。。我很抱歉。边说着,我的上身只剩下了一件内衣,好几个机器触角按钮般地布满了胸部和腹部。紧接着,我的食指上也被夹上了一个纽扣一样的东西。

我要求把这位女士转到C医院,请通知W医院,若有家人,可能是这位女士的丈夫抵达W医院的时候,请他赶往C医院。彪形大汉对着对讲机汇报了最后的决定后,他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女士,我们现在改道去C医院,那是一个头部受伤的专科医院。你会好起来。

这时候除了氧气筒里冒出来的气体丝丝声,就是各种机器的滴滴声。

我闭上了眼睛,一切安静极了。我想起了父亲。

他就是被这样的车子在毫无预约的情形下带走的,不管我怎样撕心裂肺地呼喊,他还是被这样的车子带走,再也没有回来。父亲当时就躺在现在彪形大汉坐的位置,头和我的头方向相反,身体上也和我现在一样放满了纽扣一样的东西,车里一样飘满了滴滴的机器声和氧气冒出来的丝丝声。父亲身边坐着两个彪形大汉,不断的用着各种仪器和两只看上去那么有力的胳膊和一双大手推压父亲的心脏,但父亲的心脏最终还是被那个如此和蔼的老医生宣布停止了跳动。

我曾经坚定地以为,并没有衰老的父亲会有一天悄然回来,就像那天他被这样的车子带走一样不需要预约。我会打开门压抑着惊喜说:爸爸,你跑到哪里去了?然后拉着他的胳膊,看他默默地微笑,等他叙说那些日子里的经过。

可是没有,没有这样的惊喜,即使我坚持坐在夜里的楼梯口处等,也没有这样的惊喜发生。直到有一天在梦里,父亲对我招招手,悄然微笑地飘过一坐巨大无比的桥梁,慢慢地隐入墨色山峦间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父亲真的要远离我而去,我恐惧地对父亲喊:你不能就这样走了,这样我们都会太想你。我看到父亲的眼睛红了,他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招了招手消失在蓝色的云里。我在梦里哭醒,那个时刻,我才发现想念逝去的亲人是多么痛彻心骨。

氧气瓶里出来的气体,使我呼吸不再像先前那样急促,但头上的血还是咕咕地流出,我仍然闭着眼睛,觉得使眼皮睁开这样的动作,都会耗费巨大的力气。但我好像已经有力气默默地讲些什么,我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坚信他们听得见:

上帝,你把我并没有衰老的父亲在一瞬间带走了,妈妈在短短的一年多里已经满头白发,妈妈喜欢言笑的性格,在父亲走后,至今再也没有复现。我的上帝,看在亲人们如此痛苦的份上,请你留下我,不要让我们有什么闪失,我的孩子,母亲,丈夫都需要我,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

爸爸,我很想你,我知道你也很想我们,但我不能现在就去看您,孩子们还这么小,妈妈也要照顾,J除了工作,生活上的事情什么都不懂,他们都很需要我。请你到我的梦里来吧,就像先前的那些梦一样,告诉我你在那里的生活,我也会像以前一样告诉您我们的事情。

。。。。。。

很感恩,他们都听到了我的乞求。头上的血还在不断地流出,但我有了睁开眼睛的力气。

对不起,女士,我们还需要一会儿到达医院,因为W医院和C医院是南北方向的,所以距离显得长了点,但一会儿就会到。你马上就会好起来。

我用力的点点头,我坚信自己会好起来。因为我有两个可爱的女儿,我有渐渐走向衰老的母亲,我有深深爱着我和家人,除了事业,生活上稀里糊涂必须要我照顾的丈夫。我没有理由不快快好起来。

车子的鸣叫声似乎刚刚进入我的耳朵,我忽然意识到整个头部的疼痛。

我们这是去哪里,为什么这么久?
去C医院,这是个专门头部受伤的医院,他们有特别的仪器是W医院没有的,马上就要到了,再有一两分钟。你感觉怎么样?

我头很痛,痛得只有下巴有感觉。

这个时候,车子停了下来,打开车门,我被数个穿着花服装的护士急速地推进一间屋子,那间屋子不大,有一扇屏风,也就是说有两张病床的位置。

我忘记或说根本没有搞清楚他们是怎样把我从推着的车子上放到病床上的,我只记得好几个人头一下子凑到我的头部。接着又有几个人分别过来问我关于受伤原委、感觉、姓名、年龄、病史、地址、保险等信息,同时有人拿着吊瓶液体,又有人取样抽血等。。。只记得好几个人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这时候有人跟我说,有东西要喷到你的伤口上,如果有疼痛的感觉请告知,我说好。我们会把你的眼睛盖上,而后有两个人对话,大体在说,眼睛盖好了?盖好了,开始吧。我听到像喷雾器发出来的声音,然后觉得有液体落在额头伤口处。

还在流血,请再一遍。

同样的喷雾器声音,液体又落在伤口处。

还要再一遍。。。。。。

我也没搞清楚他们弄了几遍这种后来我猜测是是凝血用的药物,等我回答完那些询问各种信息的问题后,我问:

我还在流血吗?

不,已经停止了。

完全停止了吗?

完全停止了,放心吧!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闭上了眼睛,除了头疼,觉得好累。

你头疼吗?有没有觉得眩晕?如果很疼或很晕,我会给你药物。有一个女性的声音在我耳朵傍轻轻地说。

我的确很疼,也觉得很晕,但我觉得还能坚持,我说:不用,我还可以坚持,如果需要,我会告诉你。我睁开眼睛,是一个穿着花衣服的小个子护士。

一会儿我觉得这张床在晃动,小个子女护士探头过来:我们要去做CT,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我说:知道,分层次的拍照,打算看一下颅内是否受损。

对极了,你做过?

没,是听说过。

说着,已经到了那个巨大的机器前,我忽然恶心,想吐。护士似乎明白了我的不舒服。
你恶心?想吐?
我说:是的,头晕。很不舒服。

请稍微等一下,她恶心,头晕,我先给她加些药物。小护士好像对谁说着。
一小会儿,我开始觉得胳膊很疼,明显觉得吊针里一定加进了药物,胳膊的疼痛是那种皮下的涨痛。我刚要说话,有一只手轻轻的上下抚摸我疼痛的胳膊。小护士的声音传来:对不起,这个药物会有些疼,马上就会好。

胳膊的疼痛渐渐消失的时候,像圆形隧道一样的大机器在我的头顶上下滑动起来。
我听到碴碴碴的拍片子的声音。可能是药物的作用,我觉得昏昏欲睡。

等我稍微清醒的时候,我已经回到刚刚那个房间。

你讲中文吗?有人问我。
我点头。
讲普通话还是广东话?
普通话。我说。

你知道XXX吗?有个声音用中文问我。
什么?我听得出那是一个以广东话为母语的人讲普通话的声音。
XXX?你打过XXX吗?
对不起,请再讲一遍或讲英文吧,我听不清楚。我回答。

他又说了一遍XXX,看我仍然没有听懂,就用英文解释了一下,我终于明白,原来他问我打过破伤风针没有?看我终于明白,我们两个都会意地笑了笑。那个人说:我普通话讲的不好。我说:不,以后我最好学习广东话。说完,他拿起针头对我说:还是打一针吧,不管你以前打过没有,一针可以维持十年。我也记不清自己打过破伤风没有,只好点点头。

那个人给我打了针以后,便和一个人说:这位女士可以讲英文,我想她不需要翻译。我刚想叫住他,请他解释一下刚刚听到的几个药物的名字。但这个时候,有个个子很高的身穿绿色大褂的人过来并伸出右手,示意要和我握手,并说:我是M医生,我会给你做缝合手术。我勉强伸出右手,说:见到你很高兴。不,见到我不高兴,呵呵。。。大个子医生笑了笑说。说罢,我也笑了笑,他用另一只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说: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说完,有人对我说:女士,我们要清洗伤口,应该不会疼,假设有任何疼痛的感觉,请你马上告诉我,但你会觉得很凉。我点点头。有人用纱布盖上了我的眼睛和耳朵。我觉得有凉凉的像冰水一样的液体向我左侧头部浇下去,没有疼痛,只是感觉非常非常得凉。

一切就序后,M医生站在我头顶的地方。我的右侧站着一个男护士,他轻轻的拉着我的右手,左侧是那个小个子护士,她也轻轻地拉着我的左手。

我们就要开始了。M医生宣布,并接着说:但你是知道的,任何事情开始的时候都有点难(我很想用“万事开头难”来翻译M医生的意思),我会先给你注射一点麻药,但不能太多,因为伤口在脸上,太多的麻药会使缝合效果不好,假设你觉得疼痛,请你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随后觉得一根针刺进了伤口,很疼,但我没有出声,我不想影响医生的工作,但身体还是随着针头的刺入紧张起来,这时候我的手被一左一右的男女护士紧紧的抓了起来,并且有两只手同时轻轻地抚摸我的胳膊。M医生看出了我的疼痛,忙说:非常抱歉,第一步是最难做的,马上就好。

果然几秒钟过后,我的左侧额头一片麻木。

会留下很明显的伤疤?我问M医生。
嗯!会的。
啊!真的吗!你确信会这样吗?你不能做点什么吗?我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我会尽量缝合的密一点,可能不会太糟糕。M医生安慰我。并把头扭过来以便我能看到他的脸,接着说:有的时候有一点伤疤在脸上也许更美。
我苦笑了一下。脑子里一团沮丧。

M医生确实缝合的很密,这是后来拆线的时候才知道的,以至于我的家庭医生不愿意拆,说太密了,得需要更精细的工具和更专业的医生。因此我还跑了特别的急诊,找了专门的外科医生才把他缝合的大约三十多针一一拆掉。外科医生一边拆一边抱怨:啊,这个医生缝合的时候一定没想到怎么拆下来,哦,天!太密了。我很难分清它们。。。。。。当然这对减小疤痕有好处,但也不应该这么密呀。。。。。。

无论这个拆线的外科医生还是M医生,他们做事情的时候很喜欢聊天,比如M医生,一边手术一边问我:你来自中国?来美国几年了?喜欢这里吗?等等。。。我甚至担心他不能专心工作。M医生还告诉我,他去年刚刚去过北京,并参加了一个医学方面的会议,游览了长城,故宫等。

长城真是不可思议,故宫真是太美了,中餐真是棒极了。。。他不断地赞赏着。
我说:谢谢!这个时候觉得他是在夸赞自家的东西。
可是,我发现北京的天空是褐色的,是污染吗?他又把头探过来:可能下一针会疼,果真疼到不能坚持,请你告诉我,我先试一下,尽量不加麻药,以便皮肤不肿胀,缝合效果会好很多。。。好的!我回答。

果真,下面这一针开始疼痛,我尽量忍着。看着M医生用蓝色的线在我的头上拉出拉进的。心下想着:北京的天空真的是褐色的吗?太夸张了吧!

这里能感觉到什么?M医生说着,用一个小手术钳子轻轻地敲了敲我的额头。
木木的感觉,那是什么?我问。
你的头骨。M医生回答。
啊?啊!啊?什么什么什么?。。。。。。我的眼睛那时一定大大园睁。

这个时候有个医生手里拿着报告一样的东西过来,跟M医生说了几句什么,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你的CT结果出来了,没有任何问题,放心好了,不幸中的大幸。

看,头骨就是这样完成它们的工作的。M医生对我说。它们在需要的时候很完美地保护了大脑。M医生说罢,爽朗的笑出声说:伤疤不会太糟糕,也许会让你更美。哈哈。。。

我心情轻松了很多,一边和M医生聊着一边看他用一个小钩子勾着蓝色的线在我头上穿梭。他问我有几个小孩?几年级了?他还说和他15岁的儿子如何练习骑马,并告诉我很多他们之间有趣的事情。那个时刻,就好像跟邻家的主人聊天,全然忘记了刚刚发生的触目惊心的一幕。

你先生早就赶来了,在外面的等候室里。小个子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我,从外面进来后告诉我。我忽然一股眼泪涌到眼里,霹雳啪嗒地顺着脸颊滚了下去。

哦,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恢复,一会儿就可以和你先生回家。M医生停止了手上的工作,特意伸出手轻拍我的额头和肩膀。这时候,刚才拉着我手的护士和小个子护士,还有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大帮穿花衣服或绿色大褂的人都凑过来说: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好,
不要担心。。。。。。

天呢,被这些人像哄小孩子一样围着,我简直难为情到不知所措。记得年轻时候参加会演,每当要流眼泪的时候怎么努力也挤不出,被导演定性属于泪腺不发达型,常常用蒸馏水代替。怎么今天泪水可以泉涌了?我使劲忍啊忍的,就是忍不住。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这个时候同时有两个被送进急救室的病人,围着我的这些人,分别安慰了几句都去忙新进来的病人去了。我觉得好多了,终于这些让我很难为情的尴尬减弱了许多。

今天很忙啊!M医生似乎自言自语,你看,又来了两个急救的。
我是今天的第一个吗?我问。
不,你是第三个。
你们每天都会这么忙吗?
不一定,有的时候病人更多,有的时候一个都没有。我不希望我忙,虽然这是我的工作,虽然我非常喜欢这个工作,但来这里的人都是发生意外的。所以等会儿你先生带你走的时候,请不要和我说再见。说罢,M医生又是非常爽朗的笑声。

手术完毕,我先生终于可以进来,我看到他的眼睛有点红红的,后来我问他,他一直不承认,并狡辩说我是流血流的所以看哪儿都是红的。M医生站在旁边和我先生简单地说了一下我的情况,然后伸出手自我介绍了一下,尤其补充了一句:别说见到我很高兴。哈哈。。。等会儿你们走的时候不要和我说再见。。。哈哈。。。

我们走的时候,小个子推着轮椅,我坐在上面,M医生和其他没有忙病人的医护人员列在门口,他们有的说:祝你早日康复,有的说:祝你幸运,但所有的人都没有和我说再见。我和老公听了M医生的建议,并没有用再见作为告别语,我们只是由衷地不断地说着谢谢。

回家的路上,我才知道老公先去的W医院,有人告诉她我被转到C医院,但没有人知道转院的原因。C医院在另一个城市,有人说帮他查一下具体的地址和地图,请他稍等片刻,但他说不用了,就按照大概的高速公路线路开车出来。在车上,他打电话给公司的同事,说了C医院的名字,他们好几个人帮他在网上查找,等确定了具体的地址,他基本上已经到达。他进等候室没有多久,就有人告知CT的结果,后来我在里面的情况,小个子护士不断的出来一一向他转告。

感谢上帝,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但有惊无险,只是想告诉自己和所有读者:为了我们的家人,做事小心,好好爱护自己。

小平 08-21-2006 09:49
哎哟,好累,回头再继续后话。

向茶宝和茶公表示感谢,无论我还是我的家人,在紧急状况下第一时间总是想到你们,
有友如此,还要什么,谢谢!

小平 08-21-2006 09:54
感谢上帝,我还好,我还好,只是很累。别吓着大家,冰花和灵芝的帖子回头再回复。

lili 08-21-2006 10:15
妈呀。。。。 一开始还当小说读。。。。   吓死我了。。
怎么周六受伤。。。 周一就写小说了。。。 真是神人呀。。。。。 您老人家快歇着吧。

ok5 08-21-2006 10:20
Is it real ??? It was last Saturday, and you are doing ok today?(Monday)
Get well soon. I hope you did not hurt too badly.

姍姍 08-21-2006 10:45
Take care of yourself!
Rest more, don't write too much to make yourself tired.

Wen Wen 08-21-2006 11:37
小平你不是血肉之躯吗?为什么好象只是感觉累,并不感觉疼呢?

那小手指头转来转去的,还有额头的流血的地方不疼?

好象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你自己要不疼岂不是更危险,保重啊!


阿平 08-21-2006 12:06
摔成那样, 还会看着惦记着千斤A千斤B, 那就是伟大的母爱啊.

一手臭牌 08-21-2006 14:57
看到后来才知道是真的,小平,你没事了吧,最后伤口怎么处理的?
好好休息,保重!

lotus 08-21-2006 15:39
妈呀! 看得我气都喘不上来了, 敲键盘的手发软, 心发慌, 脑子趋向空白。。。

小平, 你没事吧? 失了这么多血, 要好好休息呀!

Ling1984 08-21-2006 15:42
这小平 女超人 额头上缝了好几针 竟还能打下这千字文   不知该叹气还是心疼 唉!

Ling1984 08-21-2006 15:46
另外她担心额头上留下疤   若有人知道什么淡疤药 (必须是可用在细嫩脸上的) 请 跟贴告知小平

lotus 08-21-2006 15:49
抹维生素E油, 芦荟汁, 还有药店里的去疤膏(好像20刀左右)

水做的鱼 08-21-2006 16:06
小平,现在怎么样了?都好吗?看你说话那么清楚,希望只是皮外伤。抱抱!

疤痕什么的和手术缝合技术密切相关,虽有一些对淡化疤痕有用的药剂,但一般效果并不明显(别偏听广告的吹嘘),而且要等到伤口愈合后才能使用。切不可造成伤口感染,那样后果会比较严重。

要好好休息,疲劳是肯定的,在那一瞬间身体里肾上腺素大量释放,用了大量的能量,调动起一切能自我保护肌肉群……,呵呵,不卖弄了。喝乌鱼汤补补吧!

卡拉 08-21-2006 19:02
God bless you!

冰花 08-21-2006 19:18
小平,

真让人心痛啊!

值得欣慰的是你脑子没事, 头脑很清晰, 还能上网.

你这样还给我回短信, 让我好感动!

累就好好休息啊!


抱抱!

Troublemaker 08-21-2006 22:38
紧盯着看看有没有新情况发生。

也密切注意小平同志的动向!

这家伙玩得这一手,

那叫一个玄!!!

大家提神屏气静候小平同志的壮举载入史册吧。。。

 

小平 08-21-2006 22:44
多谢诸位关心。报告大家,今天好多了,脸上的肿消了好多。只是很累,头疼,左侧头顶刚发现有一块木木的。估计是撞的。今天去看医生了,人家要我休息几天看看情况再说,应该无大碍

renée 08-22-2006 02:20
天,以为是小说。 原来是真的
千万保重,千万小心,多多休息吧
抱抱!!

ok5 08-22-2006 05:34
Fron this little thing, you can see those people real care about you, no matter where you come from. It could be a totally different story in China. I hope we will see the same medical system in China.

pingping 08-22-2006 06:29
天!今天才看到,没事了吧?要好好休息,你的家人和我们斗需要你,快快康复。

Troublemaker 08-22-2006 13:25
刚回家见到平在线, 拽住她问伤情, 她说她去看过医生了。并给我一个详细的说明。

经过小平同志审查准许, 我要爆隐私了。 哈哈, 终于圆了一回扒皮的梦啊, 尤其是扒小平同志的。。。非常有成就感。

RECORD here:

“Xiaoping says:
已经消肿了
Xiaoping says:
休息,就这些
Xiaoping says:
明后天拆线
聊效 says:

Xiaoping says:
我数了数啊,30多针

聊效 says:
天呢

聊效 says:
你都能看得见

Xiaoping says:
但我就是说话累,上网还行

聊效 says:
smile face here

聊效 says:
上帝造你是为了让你上网的

聊效 says:
所以啊

Xiaoping says:
尴尬笑脸

聊效 says:
NEVER QUIT

聊效 says:
smile

Xiaoping says:
smile

聊效 says:
快点FINISH你的911

聊效 says:
不然我就会越俎代庖了

Xiaoping says:
打字累。后面的光想哭

聊效 says:
但如果是我写, 那语态就会是完全调侃了

Xiaoping says:
流血不止的时候我真的有点怕

聊效 says:
不忍心

聊效 says:
能想像

Xiaoping says:
原本想这样的,但情绪没出来

聊效 says:
要是我就真挂了

Xiaoping says:
吐舌笑脸

聊效 says:
我见不得血

聊效 says:
一定自己先晕菜了

聊效 says:
我特喜欢那句人民内部矛盾敌我斗争解决

Xiaoping says:
我觉得我开始还冷静,后来不知道为何不能止住血,就怕了

聊效 says:
奉为警句

Xiaoping says:
开心

聊效 says:
当然

聊效 says: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聊效 says:
其实我那天下午跟你谈完就知道你没有问题了

聊效 says:
但我非常非常担心你妈妈

Xiaoping says:
有个瞬间,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但后来想起,别的女人会住咱的房,花咱的钱,睡咱的老公,打咱的娃,就立马精神了

聊效 says:
好!!!

聊效 says:
高!!!

聊效 says:
这个部分一定要写进报告

Xiaoping says:

Xiaoping says:
哈哈

聊效 says:
而且要大力宣传

Xiaoping says:

聊效 says:
像八荣八耻一样号召全湾区MM学习

Xiaoping says:
不说了,得睡一会儿,特容易累。

Xiaoping says:
是吧,是得宣传

聊效 says:
这就是活下去, 而且是坚强, 健康, 勇敢活下去的动力

聊效 says:


Xiaoping says:
下了、

Xiaoping says:
再见

聊效 says:
我先把这段发出去

Xiaoping says:

水做的鱼 08-22-2006 16:43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关切。从小平说“累”来看,不像是一过性的疲劳,是不是出血太多?好好休息,此时不宜劳神,宁愿晚一些再看你的故事。

平安!

小幺 08-23-2006 14:59
AUV,亲爱的,才看到这个,太可怕了。

你现在还好吧?亲切慰问!!

像鱼姐说的,你觉着累估计是失血太多,我当年献完血就是这样。

多吃点儿什么大枣啥的补补血,不成让阿平姐过去给你炖点十全大补汤五的:)

耐心并急切地等着看下文,如果你打字太累的话,可以你口授我记录哈:)

伍胥之 08-25-2006 02:54
开始以为又是什么不嫁女这类写别人的小说,越看心越悬像是自己的真实故事,最后终于放下心来。

感叹啊!

小平真乃将才也!临危不乱的境界
小平真是伟大啊!在这样的关头连下意识的自救都没有,只想到女儿安全。

有惊无险,必有后福啊!

从这帖子所看出的另一个事实是:美国的911急救服务真是太专业了!!!!!!!!!!!太急人民所急了,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了。

伍胥之 08-25-2006 03:06
同意茶包意见!

一定要大力宣传,一定要号召BAC全体XDJM们好好学习,一定要像记住八荣八耻一样牢记小平妹妹的精神。

学习她临危不惧的勇敢革命精神
学习她处变不惊的良好心理素质
学习她一不怕摔二不怕死、全心全意为女儿着想的献身精神
学习她一不怕累二不怕困、及时上网向同志报告的姐妹精神

一定要在湾区掀起学习小平妹妹精神新高潮

待小平妹妹康复后要在湾区组织小平先进事迹巡回报告会和学习小平精神心得体会报告会,同时组织检查各地区、各部门深入学习小平妹妹精神、促进家庭幸福所取得的成果。

读到此批示的人,要求每人写出不少于300字的学习小平事迹与精神心得体会。

批示完毕,请茶包同志负责落实这项工作。

伍胥之 08-25-2006 04:11
本能

在国内,过去用轿车接待客人,都是请客人坐在副驾的位置上,一来视野好,二来不易晕车,更重要的一点是领导都是坐前排的。后来,出了一件在我的圈子里很大的事,国内动物生态学的第一权威马世俊先生车祸身亡,原因就是他坐在前排,在紧急情况下,司机一打方向盘逃过一劫,而马先生却迎头撞上了对面的汽车。自此以后,有人提出(不知真假)在国外客人都是坐后排,另外有专职司机的老板都坐司机后面的位置,所以客人往往副驾后排,方便与主人讲话。所以,以后再有客人就坐后排了。我曾经亲历一件事,1996年山东农业大学校长邹先生请植物生理学著名专家沈允钢先生来指导工作,送行时,好客的山东主人还照例请沈先生前排就座,沈先生犹豫推让。因为那时马先生过世不久,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时,同来的一个北京女教授说道:“自从马先生过世,就没人坐前排了”,搞得邹先生和其他人好不尴尬。

国内对这事的论证结果是:人的求生本能使然,当面临危急时,司机出于本能总会做出规避动作,即使他旁边是他深爱的人甚至老妈也会这样。所以,人们不能指责司机在危险情况下把生的机遇留给自己,把死的机会推给别人的行为。最安全方法是找一个驾驶经验丰富的老司机,避免出现危急情况,而不是找一个年轻司机指望在危急情况下具有快速反应能力。所以现在领导的司机一般都是50岁左右的,很少有20几岁的毛头小伙给领导开车。

这是生死关头的本能。

我87年在浙江丽水的深山里,在同一天遇到两条竹叶青。中午在山沟里发现一处美景,上去试试镜头后,想让同行的师兄给当地向导拍张照片。我那时已经注意到附近有一长满苔藓的巨石,准备靠上去小憩一会。在我向后准备躺上去的时候,大约身体向后倾角约30度时,突然潜意识里觉得不对劲,伸手抓住了一条很细很细的树枝,后腿一用力前腿一抬站了起来,转身发现一条竹叶青正慢慢从我要躺的那块石头上往下爬,登时一身冷汗啊!到了午后回营地的路上,因为刚下过雨,我们淋了个精透且精疲力竭,一行人慢吞吞地往回走。我走在最前面,在前脚马上要落地、后脚已经抬起只有脚尖尚未离地的时候,发现在我的前脚下方一条竹叶青盘在路中央的我脚下(蛇在雨后喜欢在路上或石头上晒太阳以恢复体温)。那时脑子一片空白,后脚尖一发力,全身腾空跳出了一米。过后的几年中,我多次再模拟那样一个场景,却发现自己再也跳不出那样的动作了。

这也是潜意识或下意识里求生的本能。

儿子一岁多点刚会挪步的时候,有一天蹲在房前一个平台上玩,我站在离他一米半远的地方跟别人说话。不经意间瞥见儿子脚下的砖后有点松动,然后就看见儿子慢慢地从台子上翻倒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并没有像大英雄欧阳海和小英雄戴碧蓉(小学课本,谁还记得她?)那样一个翦步冲上去托起儿子或垫到他身下,而是眼睁睁看着他从半米高的台子上摔在铺了红砖的路上。这时才慢慢走上去检查他是不是摔伤了。好在儿子无大碍,只是鼻子摔破了,脑袋上出了一点血。

看来,俺的本能还只能在不十分危急的时候救已,而不能救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有意识时候的求生本能以生在一些患致命病人的身上,有一些病人明知道自己是绝症,而且家里根本没有财力来医治,但出于求生的本能还是举债治病,最后往往人没了,留下一屁股甚至几辈子都还不完的债务给家人。丽娟的公公当属此类。这些人也是出于求生的本能,总是幻想奇迹的发生,其实也是无可指摘的。

我所熟知的一个人,家人得了不治之症,他本人虽有小恙但并不致命。但有一天,他突然怀疑自己得了重病,当他感到无力救治家人又不想让家人增加额外负担的时候,他选择了绝路。在那一瞬间,他是否会有求生的本能呢?不论这样做是对是错(他并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给家人带来了双重的悲伤),他是否有过犹豫呢?在他后来清醒过来的短暂时间内,他是否后悔过呢?这一切都随他的亡故成了永久的谜。。。。。。。。。

小平妹妹当然并没有经历这种在死与活着之间的选择,其情景类似于俺看着儿子摔伤前的0.1-1秒钟内。但是她知道一定会摔倒摔伤或至少有一人个是她还是princess B会摔倒是肯定的。她是出于怎样的本能而没有去抓楼梯扶手而转向没有任何支撑点的墙的呢?母爱的力量?

如果有时间来判断分析,相信每一个母亲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每一个母亲都会勇敢地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子女,但是每一个母亲都能在紧急(不只是危险)关头做出同样的反应吗?

危急与危险有相似情也有不同,选择是出于意识,而反应则来自本能。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说:当时的情况如何如何,如果再出现一次,我绝不会那样反应。这就是因为他在那时做出与他意识的选择完全相反的反应。

也许小平妹妹在脑子里进行过多次的应急演习?也许她那时受到某种启示?也许没有也许?

这是值得深思的地方,也是最值得学习的地方。

沉思中。。。。。。。。。。。

阿平 08-25-2006 07:59
伍SIR的求生本能, 应该独立贴嘛.

还有这个: 那时脑子一片空白,后脚尖一发力,全身腾空跳出了一米

炼炼炼再炼炼.

伍胥之 08-25-2006 08:15
引用
引用第28楼阿平2006-08-25 23:59发表的“”

伍SIR的求生本能, 应该独立贴嘛.


阿平妹妹莫要怪俺续貂,俺这是学习小平精神的心得体会嘛!

俺对小平妹妹在危急关头倒向楼下而不是出于本能去抓楼梯的行为所表现出来的母爱精神正无限景仰中。

小平 08-25-2006 14:16
老5的经验不错啊。

我当时意识到肯定得摔倒,虽然没有意识到结果会这么严重。所以脑子里想的就是千万别碰到女儿,
她那么个小人儿,我要是碰倒她,她肯定得和我一起滚下去。至于我怎么靠的墙,后来怎么摔到门口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脚下踩空了两三步,等明白过来就坐在大门前了。

后来看到墙上留下擦痕,又看我摔的最后的位置分析:我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努力往墙的一侧靠,然后身体快到地面的时候,可能潜意识里伸右手去抓扶梯(可能那时候已经明确躲过了女儿了),但终究冲力太大,还是冲了出去。我们家的楼梯是有点J字型的,要是我直接从墙那一侧幢出去,一定不会到门口,而会冲到客厅。可我最终的位置,说明我是从楼梯扶手这一侧出去的。所以下意识还是拉了扶手一把的,但没有拉住,现在明显右胳膊有拉伤的疼痛,而左腿和左臂上的淤青明显比右侧厉害。可能是右手拉了一下,最终还是摔了出去,左侧身体先着地。
大概就是这样。呵呵。。。

母亲对孩子的保护心里好像比父亲来的要多些。因为太多的生活里的琐事都是妈妈在照料。比如孩子走路会踩到大人的脚,或孩子被抱着的时候,大人脚下被拌到等等,可能长期的紧张,变成了母亲的本能。

小平 08-25-2006 14:38
多谢大家的关心和问候,还有短信,E的,电话的问候,暂时先不一一回复了。

今天去拆线了,大概缝合了有30-40针,因为缝合的太密,一般的医生不敢拆,还跑了urgent care。
伤口基本已经长好,只是有一处1/4英寸左右的伤口没有闭合,原因是缝合的时候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对好。

给我拆线的一个大胡子高个白人老头儿关于这个没有闭合的部分说:没有办法,你只好等5-6个月以后看伤疤的情况,再来决定要不要做整容手术。听完,我差点放声大哭。可他又补充说:因为你还年轻,应该会
自己re-cover very well.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留下疤痕是肯定了,但not too bad。

感谢主,没有啥大问题,希望我的伤口快快好,不要留太明显的伤疤。。。

Ling1984 08-25-2006 15:39
小平莫急 等伤口都痊愈 再来考虑除疤 或许情况没有你想像的糟   咱的好邻居好姐妹来美国前是国内专业医生
她看到你的贴子立马打电话嘱咐我要你别慌   她亲身经验一个品种的芦荟可以淡疤 她的院子种了些
芦荟品种很多只有一 两种真有淡疤的功效 如果你需要我给你她的电话 你可以和她聊聊

Ling1984 08-25-2006 16:35
之外 ----   咱 绝 非扔蛋 百分之一千 表扬 赞赏 歌颂 咏叹 喝彩 击掌  
为表咱的一片丹心照汗青   特致 伍 sir 咱的一个坛民爱戴书如下
伍sir 发表精辟犀利的读贴感言之余   起身组织动员湾坛全体坛民以小平同志为典范 苟日新 日日新 又日新
勤练楼梯下滑术 求生保命术 急难落跑术 希冀由此坛民得以提升心理素质  
并兼而锻练坛民献身家庭子女的大无畏情操 伍sir 此心可鉴日月 惊天地 泣鬼神 着实可圈可点 无懈可击
就是咱有一小小小到显微镜才能看到的请求   师姐阿平说得地到   您老可得练练 黄飞鸿的佛山无影脚  
再不也要练练成龙的醉拳 否则急难时 少了那精彩的临门一脚落跑   或那迷人的挥拳自保
好像这求生技能不够完全不够周到


P.S.   不足三百字部分   以 顶 x X 取代     (X 为变数 x 为乘数)

iceberg 08-25-2006 18:35
人没事就好!留点疤痕总会有办法消去的!多休息!

伍胥之 08-25-2006 18:53
看来俺的作文水平实在是不行,把阿平和Ling都引向了歧途了。让你们学习小平妹妹危急关头的应变能力和心理素质,结果你却刨坑把我埋了。


Ling1984 08-25-2006 20:22
不要这样郁闷嘛!     伍sir 咱是土拨鼠啊   专门刨坑把自己埋了 怎知一个不小心把您引进来了呢?

阿平 08-25-2006 21:01
引用
引用第33楼Ling198408-25-2006 16:35发表的“”:

伍sir 发表精辟犀利的读贴感言之余   起身组织动员湾坛全体坛民以小平同志为典范 苟日新 日日新 又日新
勤练楼梯下滑术 求生保命术 急难落跑术 希冀由此坛民得以提升心理素质  
并兼而锻练坛民献身家庭子女的大无畏情操 伍sir 此心可鉴日月 惊天地 泣鬼神 着实可圈可点 无懈可击
.......



阿平 08-25-2006 21:06
引用
引用第35楼伍胥之08-25-2006 18:53发表的“”:
看来俺的作文水平实在是不行,把阿平和Ling都引向了歧途了。让你们学习小平妹妹危急关头的应变能力和心理素质,结果你却刨坑把我埋了。



完全不是这样的,

也许以前漏掉? 也许我学习不认真, 反正以前没有怎么读过伍的文字, 上次"弯曲发展史", 这次"本能"

我都觉的是非常非常好的贴, 这篇"本能" , 提出很多很好很实在的问题. 所以, 觉的有必要另贴嘛.

伍SIR 语录:
"如果有时间来判断分析,相信每一个母亲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每一个母亲都会勇敢地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子女,但是每一个母亲都能在紧急(不只是危险)关头做出同样的反应吗?

危急与危险有相似情也有不同,选择是出于意识,而反应则来自本能。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说:当时的情况如何如何,如果再出现一次,我绝不会那样反应。这就是因为他在那时做出与他意识的选择完全相反的反应。

也许小平妹妹在脑子里进行过多次的应急演习?也许她那时受到某种启示?也许没有也许?

这是值得深思的地方,也是最值得学习的地方。"

阿平 08-25-2006 21:10
引用
引用第30楼小平08-25-2006 14:16发表的“”:
后来看到墙上留下擦痕,又看我摔的最后的位置

.......


据说是以福尔摩斯的专业, 才找到最后摔倒的位置?

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哎...看 我们在这后面斗嘴, 都改变了话题啦.

问候小平.

Ling1984 08-25-2006 21:23
引用
引用第38楼阿平08-25-2006 21:06发表的“”:


完全不是这样的,

也许以前漏掉? 也许我学习不认真, 反正以前没有怎么读过伍的文字, 上次"弯曲发展史", 这次"本能"
.......



就是就是   咱也是这样的意思   不知为啥伍sir 误会了   看来是咱的作文水平不足!

Ling1984 08-25-2006 21:27
还有咱是要伍sir 锻练脚力体力 下回碰到危险才能保命 尤其要上山下海 真是危机四伏

小幺 08-26-2006 15:54
伍大哥这个跟贴跟得太隐密啦,成心考验我们么?

我认为,通过伍大哥的本能和小平姐的本能在实际应用之间的差异,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母亲的本能汗父亲的本能,是有所8同的。。。。这话是不是打击面太大了?.....改一下,说明伍教授汗小平姐的inborn instinct四不一样的:)

伍胥之 08-26-2006 18:43
引用
引用第42楼小幺2006-08-27 07:54发表的“”:
伍大哥这个跟贴跟得太隐密啦,成心考验我们么?

我认为,通过伍大哥的本能和小平姐的本能在实际应用之间的差异,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母亲的本能汗父亲的本能,是有所8同的。。。。这话是不是打击面太大了?.....改一下,说明伍教授汗小平姐的inborn instinct四不一样的:)


既然叫 inborn instinct,那自然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是母亲或父亲而有所不同,更不因小平和老伍而迥异。俺所学习的体会是小平在那样的情景下能够做出与本能相反的反应,应该是平时常有危机意识,所以才能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所以俺要深入学习、认真反思。

水做的鱼 08-26-2006 20:06
小平好些了?伤口错位容易引起瘢痕、肉芽组织样增生,要密切注意,及时进行美容式手术治疗是必须的。

水做的鱼 08-26-2006 20:14
伍色大谈本能,岂不知本能就是不可学习的能力?锻炼只能增加反应时的强度,而思考则完全会破坏本能的发挥。小平当时如果完全依靠自己的本能,就会在第一时间抓住扶梯,但她怀疑自己抓牢的能力,错过了最佳时机,待后期本能调整就只能是减少危害了。

顺便说一句,小平在摔倒后自己努力起来等等举动是很不妥的,要象911的专家那样处理才是能保护自己的。切记!

小幺 08-27-2006 06:53
引用
引用第43楼伍胥之08-26-2006 18:43发表的“”:


既然叫 inborn instinct,那自然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是母亲或父亲而有所不同,更不因小平和老伍而迥异。


谁说都是一样的?俺认为,male的本能是chase,famale的本能则是choumei,

水做的鱼 08-27-2006 14:41

伍胥之 08-27-2006 18:07
引用
引用第46楼小幺2006-08-27 22:53发表的“”:


谁说都是一样的?俺认为,male的本能是chase,famale的本能则是choumei,


 

动物行为学从此改写了。俺认错。

小平 08-27-2006 21:33
从人文一直探讨到自然。

小平 08-28-2006 12:48
多谢JJMM们的问候,我好多了。

拆线后的伤口已经明显愈合。

今天去看骨科医生,又做了X光,左手小指有一小块骨折,很小,像1/2绿豆这么大。
医生说不用手术,只需要做一些TREATMENT。一个月以后应该恢复100% FUN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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