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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慈悲之眼觀照的一行禪師 b1-' q^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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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佛斯特（James Forest） zfm#y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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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八年，我和一行禪師跟著調停委員會（Fellowship of Reconciliation）旅行，我們沿途與教會、學生團體、參議員、新聞記者、教授、企業人士和（謝天謝地，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一些詩人會談。這位穿著棕色僧袍的越南僧侶（看起來比多年前他還四十多歲時還要年輕）幾乎在每個地方都很快就讓所有見到他的人信服。 /@+[D{_F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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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禪師的溫文儒雅和明智聰慧，幾乎讓每個遇到他的人都拋棄了「越南人該像什麼樣子」的刻板印象。他所說的故事、所做的開示，滿溢著越南人和佛教徒浩瀚的寶藏。他對基督教的興趣，甚至懷有宗教熱忱，感召了基督教徒也開始包容一行禪師所代表的佛教傳統。他促使數以千計的美國人以不同角度看待越戰，透過在竹林樹叢環繞的傳統農莊中耕作維生並撫育子孫的農民的眼睛來看這場戰爭。當他描述村中風箏工匠的手藝，以及這些看似脆弱的飛船一旦直上雲霄就能迎風呼嘯時，成人心中隱藏的孩童莫不被喚醒。 ?eri6D,86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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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和他在一起一個小時，人們莫不震懾於越南的美，並對美國介入越南人民在政治和文化的苦難一事，充滿憤怒。人們將不再對戰爭中的兩造任何一方的意識型態死忠擁護，對戰爭的種種感到恐懼，因為戰爭帶來的是：轟炸機掃過天際、房屋和人們被燒成灰燼、孩子們得獨自面對父母祖輩的疼愛永遠缺席的生命。 & HJ'//b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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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個晚上，有一個美國人不但無法理解一行禪師的震耳明鐘，還因而燃起巨大怒火。當時一行禪師正在美國聖路易郊區一座華貴的基督教教堂演講，像往常一樣，他強調美國人必須停止在越南的轟炸和殺戮。一個高大的男士站起來，苛刻地嘲諷道：「這位一行先生所認為的慈悲……」，他的話引發了一連串的質疑和答覆。 \Qei }5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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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這麼關心你的同胞，一行先生，你為什麼在這兒？如果你這麼關心那些受傷的人，你為什麼不把時間花在他們身上？」在提筆的此刻，回憶起當時，那位男士讓我不知所措的盛怒，都還壓過我對他話語的記憶。 XJZ S}Z7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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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位男士說完之後，我困惑地看向一行禪師，心想他或其他任何人會說些什麼？剎那間，戰爭的幽靈充滿室內，令人透不過氣來。 (Gb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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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室寂靜。然後，一行禪師開始說話了，他那種極具穿透力的安詳寧謐，明顯地懷著對那剛剛才咒罵他的男人的關照。他的話就像大火中的甘霖。 JId|LH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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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希望樹生長，」他說，「把水澆在葉子上是徒勞無功的。你必須灌溉的是樹根。而這場戰爭的大多數根源都在這兒，在你的國家。要幫助那些被轟炸的人，要試著保護他們不再受苦，我必須來這兒。」 31~R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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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的氣氛改變了。在這男人的怒焰中，我們經驗了我們自己的憤怒；我們是透過一個被轟炸的半島來看這世界的。 0i/!n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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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一行禪師的答覆中，我們經驗了另一種可能性︰用慈愛來克服瞋恨的可能性（由一個佛教徒帶給我們這些基督徒；由一個美國人的「敵人」，帶給我們這些美國人），中斷人類歷史上似乎永無止盡的暴力連鎖反應的可能性。 Q i\"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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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做完回應後，一行禪師對主席低聲說了些什麼，就快步離開講廳。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就跟著他走出去。那一夜冷冽清朗。一行禪師站在教堂停車場旁邊的人行道，就快喘不過氣來CD就像一個潛入深水而無法浮到水面上換氣的人。過了幾分鐘後，我才敢問他怎麼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l]z=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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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禪師解釋說，那位男士的說法讓他極度心煩意亂。他也想以憤怒反擊，所以他必須儘可能緩緩地深深吸一口氣，好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包容地回應。但那口呼吸太緩也太深了。 = K3NKP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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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不對他生氣？」我問。「就算是反戰人士也有權利生氣。」 "E%3q 3|"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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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這只是我個人的事，我是可以生氣。但我在這裡是為了越南農民講話。我必須讓這裡的人看到我們怎樣做才好。」 ,_ RP y2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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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生命中一個重要的時刻，一個從那時起讓我一次又一次反覆思索的時刻。我第一次了解到人的呼吸方式和他對周遭世界的回應方式之間，有著某種關聯。 7r wN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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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近，一行禪師才試著教導西方人禪修的方法，也就是他通常稱之為「正念」的方法。這還只是去年的事，先是在巴黎與一些西方朋友幫助越南佛教和平代表團時，以及稍後與某個城市的社團在當地的基督教貴格會1國際中心，才開始教授禪修方法。現在他終於寫下這個禪修主題的小書《正念的奇蹟》，一本用來禪修的手冊。 R]"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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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禪師是位詩人、禪師，也是調停委員會的聯合主席。在越南，他積極參與推動「入世佛教」，這是一個根植於慈悲與服務且意義深遠的宗教改革，規畫過無數幫助戰爭受難者並以非暴力反戰的計畫。為了這個工作，數千佛教徒包括尼師、比丘與在家居士因而被射殺或囚禁。 's 'H&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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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越南的工作，催生了社會服務青年學校、萬行大學（Van Hanh University）、一座非暴力運動初期基地的小寺院、一份反戰的地下刊物（由他的同伴高玉芳〔Cao Ngoc Phuong〕主辦），以及致力文化宗教改革的主要媒介CD錦囊出版社（the La Boi Press）。 0p1~!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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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詩成為許多當代越南最受歡迎的歌曲的歌詞，都是在悲傷中仍然吟詠希望的歌。 E *{_=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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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被放逐時，他也在海外代表越南統一佛教團（Unified Buddhist Church of Vietnam），繼續做為非暴力與支持越南停戰的一股力量，並統籌來自其他國家的支持援助。（他與馬丁‧路德‧金恩〔Martin Luther King〕的友誼，是金恩博士決定不理同僚與支持者反對「混淆黑人民權和反越戰訴求議題」的建議，並加入反對越戰的因素之一。就在金恩博士被刺殺前，他提名一行禪師為諾貝爾和平獎候選人。） L3y`*&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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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書在越南境外出版的只有少數幾本（編按：這是一九七六年的狀況，現在一行禪師的英文出版品數量頗豐，中文出版品也將陸續出版）︰《火海之蓮》（Lotus in a Sea of Fire）、《越南的吶喊》（The Cry of Vietnam）、《步步安樂行》（The Path of Return Continues the Journey）、《禪之心鑰》（Zen Keys）以及《渡筏非彼岸》（The Raft Is Not the Shore）。 9 hdz<eF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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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越南佛教和平代表團在巴黎的處所，我與一行禪師和他的同伴談到，這麼多美國和平運動中，都缺少禪修這個面向。禪修面向的缺席解釋了為什麼這麼多「和平」運動（或最好稱為美國撤軍運動）都對佛教徒非暴力的反戰活動興趣缺缺。手無寸鐵的佛教徒不被看做真正的「政治」行為，而僅僅被視為宗教運動︰是很值得敬佩，跟其他宗教運動比起來也可說相當勇敢，但究竟只是不重要的邊緣運動。 HiT j-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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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和平運動者可以從越南弟兄身上學到的是，和平運動必須納入更多的禪修面向，否則我們對真實的感知（以及進一步得以幫助人們理解事件並改變事情的能力）將會嚴重偏差。不管我們的宗教或非宗教的背景為何，不管我們說什麼語言，我們都會忽略一些事，而這些事情卻像呼吸一樣，對我們的生活和工作都極為關鍵重要。 s.XLC43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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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呼吸本身。呼吸。簡單如專注呼吸之事，乃是禪修和祈禱的關鍵，但對許多人來說就像個驚人的訊息。它就像是懸疑小說家將鑽石藏在金魚缸裡的點子一樣，太明顯以致沒有人注意到。但是自從這個訊息成功地超越了我個人的懷疑主張，我就從此確信不疑了，而之所以如此確信主要是根據我的經驗。 @V qI+5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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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修的問題與生活太過密切。 +~ey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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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行禪師指出的，禪修的機會處處都是︰在浴缸裡、在廚房水槽、在砧板上、在人行道或小徑上、在上下樓階梯上、在示威抗議隊伍中、在打字機前……可說是無所不在。有寂靜無聲的時刻地點，當然最好最有益，但那並非不可或缺。 29r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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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修生活並不需要像待在溫室中一樣隱居。（它確實需要一些特定的時刻，甚至得是一星期中的某一天，好在特別的關注培育下變得更正念分明。基督教徒和猶太教徒對這樣的安息日2應不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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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懷疑論者來說，一行禪師的建議可能相當荒謬不可行，只不過是歷史終結時的一個爛笑話，是鬼扯「神秘學」這副舊牌所洗出的最後一次牌。但和平主義者選擇在這殘酷的世界繼續養成生命，並且「手無寸鐵地（非暴力）」過活的這種信念，不也讓許多人震驚，那種荒謬不可行感並不亞於一行禪師的主張。 V25u_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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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修的方法，只是將「解除個人武裝」這個我們已經跨出的一大步踩得更深一點CD不僅在面對政府、團體及解放軍時堅持非暴力，更要以非暴力面對真實本身。 oO][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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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禪師曾在別處提及了解一個簡單真理的方法︰「缺乏慈悲的人，看不見那些須以慈悲之眼觀看的事物。」 那更具涵攝性的視野，區別了「絕望」與「希望」之間微小但關鍵的差異。 ;'4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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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佛斯特寫於一九七六年 =SLC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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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D?: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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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貴格會（Quaker）：又稱公誼會。基督教新教的一個派別。十七世紀中葉興起於英格蘭和美洲殖民地。該教派主張不依靠信經、神職人員和其他教會組織形式，而直接在內心認識上帝，代表十七世紀英格蘭清教派運動的極左翼。其創立者福克斯（George Fox，1624～1691）強調三點教義︰人可以直接獲得基督的教誨和引導；因此不需要特別設立建築物和專職教牧人員；人們應當基督的教導運用於全部人生。 <F<j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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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安息日：猶太教徒或一些基督教派認為星期六，也就是一週的第七日為安息日，除禮拜外，不做一事；但大多數的基督教徒把一週的第一天，也就是星期日作為安息日。 nv_9Llh=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