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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麦子的幼儿园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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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3-10-21   

麦子的幼儿园生涯

6月26号,对麦子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这一天,他获得了幼儿园颁发的毕业证书,并且和他的班主任老师主持了全校毕业班的一场为时长达2个小时的毕业典礼。主持的过程中,麦子大汗淋漓,喝了三大杯开水,上了四趟厕所。
麦子在2岁4个月的时候开始了他的幼儿园生涯。入园之前,他的保姆经常带他到那个幼儿园去玩。他对那一带的地形很熟悉。我们以为,他可以很顺利地适应刚刚入园的孩子所要面临的许多问题,比如心理问题以及生活问题。
但是不行。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每天早上他都是哭着坐上我的自行车,一路哭到幼儿园。奇怪的是,他一到幼儿园门口就会突然出现一种认命的表情,马上就止住了哭声,背着他的那个缝有他的名字的小书包,顺从地拉着我的手走进教室。
他刚入园的时候上的是娃娃班,开始的几天,那个教室象个关着一群猪崽儿的笼子,里面的孩子哭声连天。麦子第一天去的时候本来高高兴兴的,我也高兴,还带了相机,想把这有意义的一天记录下来,可我们刚走到那间教室的门口就发现情形不对。两个老师把在门口,一个负责把送来的孩子塞进门去,一个在里面接着孩子。麦子刚走到门口,外面的老师就表情紧张地把他的小手从我的手里掰出来,拉着他的手腕子,一转身就把他塞进了教室,然后砰地一下,把那个防盗门关上了。然后她一脸着急地示意我:“快走快走,别让他看见你!”。我原先设计好的浪漫的温馨的情深意长的告别仪式突然就变成了落荒而逃,手里的相机的镜头盖也是那时候丢掉的。
我从塌实变成了担心。我躲到教室对面的一个花架子后面,偷偷地往远处的教室里看麦子。我看见他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站在一堆鬼哭狼嚎的孩子中间,一开始是发呆,然后我看见他丢掉了自己的书包,张开了两只手,想让老师抱抱他,可是那个老师的手里已经一手一个孩子了……。我的眼泪就开始收拾不住地掉下来了。
我记起了开学之前家长会上园长嘱咐的话:“你们放下孩子就走,你们放心,我们有经验照顾好刚入园的孩子……。”于是我抹着眼泪掉头往外走。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尽管这个声音因为声嘶力竭,因为气愤已经走了调,可我还是听出来这就是麦子的声音,这个声音和一阵剧烈的铁器撞击声混杂在一起显得尤其惨烈,我回头一看,麦子用他胖乎乎的小手一边使劲地咣铛咣铛摇动着那道防盗门,一边嚎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一个星期之后,麦子驯服了,不再摇着门嚎叫了,我每天去接他的时候,就看见他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他的眼皮红肿,目光呆滞,每次看到我都会哇地一声哭出来,然后拉着我的手,象是要偷逃出狱一样低声地对我说:“妈妈,走!妈妈,走……。”他的老师总是一脸歉意每次都好象怕我误会一样,对我解释半天说刚上幼儿园的孩子都这样。我根本顾不上听她说话,就被麦子拖出了教室。回到家里麦子就好象一条鱼又回到了水里,好象完全忘记了白天他撕心裂肺地经历过的一切。第二天又是老一套。那几天,我去上班的时候我们办公室的人都用一种关切的心照不宣的目光看着我,因为我的样子和麦子差不多,我们都象被谁痛打了一顿。
有一天我去接麦子,发现他不在自己的教室里,一打听才知道,园长对他格外关照,让他去小班上课,想让他在娃娃班其他的孩子平静下来之后再回去。小班的孩子已经完全适应了幼儿园,他们开始正而八经按部就班地上课了。他们已经可以安静地吃饭睡觉,安静地听老师讲故事,他们还开始做早操了!麦子的加入,严重的干扰了小班的正常的教学秩序:他从来不肯坐在他的位子上,大多数时间里,他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开始在小班所在的楼层的各个教室里游逛,一边逛一边自己嘟囔:“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但他不哭了,只是魂还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
一个月之后,我们准备把他送回他应该在的娃娃班,但一走到那间教室门口,他就又开始尖声哭叫,象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些已经安静下来的娃娃被他的哭声带动着,象是得了传染病,又开始混乱地哭叫起来。两天之后,娃娃班的老师见到我的时候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好在碰到了园长,她为我做了个决定,决定让麦子跳级,直接升入小班!

麦子在班上是年龄最小的孩子。刚进去的时候,他还不会自己脱裤子小便,所以每天在他的书包里我都要放上三四条裤子。一年的差距,让他在他的同学中间总是跌跌撞撞。冬天的早上,他和其他的孩子在操场上玩折返跑的游戏,他总是跑在最后面,等其他孩子回过头来的时候,总是会撞在他身上,可倒下的都是别的孩子,我总是看着他乐呵呵慢悠悠地从那些孩子身边跑过;有一个礼拜一的早上,升旗仪式结束之后,蜂拥着往教室里走的孩子当中有一个不小心被挤倒了,其他的孩子熟视无睹地从他身边走过,只有麦子,把那个他不认识的孩子扶了起来;上公开课的时候,他的一个胆小的女同学当着家长的面,把该念的儿歌给忘了,站在教室中间吓的抹眼泪,只有麦子走了过去,帮那个小姑娘提词,然后鼓励人家:“潘肖仪,你别怕,有我陪你!”……
麦子从小班开始就爱上了他们班的一个小姑娘,爱得很认真,很执著。有一天放学回家看电视的时候,他指着屏幕上的海尔洗衣机,认真地告诉我:“妈妈,我长大结婚的时候就要买这样的洗衣机!”我问他,对方是谁?他很坦然地告诉我了她的名字。然后象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那样又告诉我:“要买两台这样的!”我哆嗦了一下,问他为什么,他盘算着对我说:“我和她的衣服要分开洗!”我和所有的大人一样,对此感到好笑。可我又不想和他开玩笑,因为我看出来他是认真的。我的好奇心让我实在憋不住了我就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爱她呢?”麦子说出来的话让我对人性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我们班所有的女同学里只有她不搭理我!”

麦子不由自主地卷入了激烈的竞争中。在他上中班的时候,班上开始投票选举一年一度的幼儿园好宝宝。我不知道老师是如何来操作这种在大人看来也非常复杂暧昧的选举过程的。那天我去接他的时候,他的老师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这次选举的时候,他和另外一个孩子的选票是一样的。这样就必须进行新一轮的投票。当老师宣布这个投票结果的时候,她看见麦子把头埋了下去,开始抹眼泪了,因为他听见老师说他和另外那个孩子两个人当中只能有一个人当选。正当老师准备纸签儿准备第二轮投票的时候,看见麦子举起了手要求发言。他站了起来,举起的手里,捏着他自己的那张纸签儿!他问老师:“我能不能自己投自己一票?”老师问他这么做的理由,他就把自己所有能想得到的优点历数了一遍。于是他胜出了!另外那个孩子一听这个结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你……不……不够……意思!我都投了你一票,你……为什么不……投我啊……。”
回家我问麦子:“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他至今没有给我答案,我好象看到他的小脑袋瓜里那些纵横起伏的小褶皱里埋藏着的一些让我都觉得高深莫测的东西。

毕业的时候,麦子得到了一个纪念册,纪念册里有这样的一段记录:
入园时间:1999年9月;身高:96公分;体重:21公斤(超标)。
离园时间:2002年6月;身高:122公分;体重:36公斤(超标)。
这期间,他多次患流感,并被传染水痘,在家休病假长达20天。他已经可以阅读简单的故事,但错字联翩,如,他能够将“扎什轮布寺”读成“乱么轮布寿”;把“乌龙江”念成“马龙红”……他的门牙已经掉了下面的两颗,上面的那两颗也开始摇摇欲坠了……。
麦子还要留一级才到上小学的年纪。新的生活还没开始,但过去的这一切对他和我来说都是令人难忘的。前些天,我让他给老师选礼物,作为对老师三年来给予他的耐心和爱心的一种答谢。他心思缜密地安排着:“给两个任课老师一人买个包吧,给生活老师买套衣服就行了……。”我问为什么,他说:“我觉得,何老师(他的生活老师,是一个从广西农村来的中年老师,这三年里麦子的鞋带都是她给系的)大概没什么钱可装吧……。”
你知道吗,我总觉得只有一件事情最有意思,那就是你先创造出一个生命来,然后看着他如何变化,从一个软忽忽的小肉团如何变成一个有着神奇思维的人。尽管重复,还是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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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3-10-21   
哈哈,这个好玩!

我的外甥是从日本的幼儿园长大的。

我虽然没进去看过,但从姐姐那里得知许多情况,也看了不少外甥的DV录象。

他原来在国内也没上过幼儿园,到日本后进幼儿园的时候,每天都要和他母亲缠绵哭泣很久才去。

在日本,女孩子最喜欢的工作就是幼儿园教师,其次是护士。不知道新加坡美国是怎么样。

因为外甥有语言障碍,估计幼儿园老师象六六对DAVID一样对外甥,反正外甥很快就习惯了那里,不再惧怕去幼儿园。

幼儿园里好象没象六六他们那里歧视外族的,我倒觉得那些中国孩子不欺负日本孩子就不错了。姐姐邻居中的一个中国孩子也在那个幼儿园,也是那个幼儿园中最让老师头疼的孩子。据说打遍幼儿园无敌手。我陪姐姐接外甥的时候,总看见那孩子的母亲向老师道歉。

外甥经常对我说幼儿园的事情,我也特别喜欢看他们的运动会这样的录象。他们的运动会没有单人项目,都是集体项目。例如接力跑,拔河,投球。大家都是重视气氛,不管输赢。老师经常帮助拔河中力气不足的一组。还有,运动会那天,家长都要参加的,不光是拿着DV在边上,而且经常要参加比赛的,例如接力钻洞一类的。

日本幼儿园有许多要求,例如孩子的食谱都是有幼儿园确定。姐姐家里的冰箱上就贴着一张大大的食谱,是外甥的每天的食物要求,而且是经常换的。另外,幼儿园要求家长每天都要写关于孩子的日记,并要每天交给老师检查的。记得姐姐经常在外甥睡觉后,写这些日记。

外甥幼儿园毕业的毕业手册我也看过。没有照片,象个图画本。里面有外甥自己的自画像,还有别人画他的图片。有他自己对自己的评价,还有别人对他的评价。都是很简单的话。例如,说外甥个子高,跑步快。我翻看了一下,最让我觉得好玩的是,有个同学说外甥和某某女孩要好。然后我又翻看其他同学对别的同学的评价,发现,在同学眼里,几乎每人都有个“小相好”。我问外甥,你和谁谁好吗?他说,对,他喜欢那个女孩。我又问,你知道你们班上谁和谁好吗?他说,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这把我笑坏了,要知道,“相好”这样的词,我在高中才出现的。

后来,外甥上了就近的一个小学,幼儿园许多同学又成了小学的同学。他们还和从前一样,经常通电话,约好去家里玩。

外甥离开日本之前的某次全校做操后,校长让外甥和另外两个学生上台说话。他们三人都是要转学离开此校的。外甥是要回国,另两个学生是因为家人到外地工作而转学的。老师也说了话,让大家欢送他们,祝福他们。外甥没什么感动,我倒心里有一丝感动。

回国上小学后,外甥又开始怕了。国内和日本不一样,考试有分数,班里排名次。许多例如“思想”这样的词汇外甥也不明白。学习压力大,害得外甥刚开始都不敢课间去厕所,怕别的同学那个时间学习,拉下他。

外甥原来在日本个子几乎最高,现在回来了,却是班上的矮个,坐在第一排,让一直自豪自己身高的外甥很是郁闷。班主任见外甥认真,便让外甥负责监督同学上课表现情况。结果,一上课,外甥也不听讲恶劣,转过头,一直看同学的上课表现,吓得老姐要跟老师说辞官不干。后来还是在老师的“说服教育”下,外甥才不那样做了。

外甥在日本的时候,每周要上三次课,周一学钢琴,周三学游泳,周五学空手道。回来后不学那些,又开始学别的。学奥数,学乒乓球,学英语。总那么累。

但外甥最大的爱好就是看漫画。老姐从日本回来时,带的三十七个纸箱中,有许多外甥喜欢的漫画书和动画录象片。回来后,看不到原来的动画片,老姐便让经常从日本回来的朋友捎从日本电视台录的动画片。

外甥不喜欢读书。作文时,半天也写不出东西。姐姐和姐夫都是读书人,对他这样却无可奈何。我一直就认为国外长大的孩子最大的损失就是不能读三国水浒红楼梦。

老姐有外甥出生以后开始记的日记,记录了外甥的小半生。

以后有机会,让老姐把日记在这里公开,一定会很好看的。

Troublemaker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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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03-10-21   
期待POOL弟把POOL姐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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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自己可以讲我们孩子的故事给大家听啊。
你讲得很好啊。
你自己是不是不知道?
COME 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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