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后世(红柳闲画) "t(_r@q U/
w4Df? )Z
r {9fm,
伟考进北大的那年十五岁，虽是乡里的头榜状元，但倒不是真的什么早慧，只因为家
rzn,N FI
穷他妈又天天病奄奄没人有精力管他，早早被送进了学堂，这才有了后来显示早慧 ^ bfZd
的机会。 9J?s :"j
Q= fl!>P
正发育的伟头是男人的头身子是男孩的身子，大头上架着一副江泽民式的黑方框眼 (IVhj^dQm
镜，肩的锁膀骨和胸的肋骨斜垮着没有皱褶的白衬衫，十五岁的伟赤着脚穿一双烂 3^~J;U!3
拖鞋站了二十小时火车拖着个厚铺盖卷儿进了北京，他的青春人生之路从此在他面 p^ k0Rad
前展开。 ;l0 dx$w
c>{QTI:]
校园班级里的女生屈指可数，漂亮的尺度是一，牛气的指标是十。好在北大文理综 '!8-/nlv1
合，文科妹妹不但多漂亮的指数也相对过得去眼，也算救了理科的缺门儿的急。大 QAp]cE1ew
学生活的第一年，一条爱河在波浪，第二年和第三年，浪花飞舞中来戏水，第四年 KNd<8{'.
到毕业，上岸的你手拉着我的手我中游你你中游我。 RK &>! ^
#Gg^QJ*
伟年少，同学大部分时间抓紧时间经历青春期的时候，他的过剩精力都撒在了足球 /*,_\ ;
场和篮球场，那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却没条件和时间享受的，好不容易有了，还不得 A$5 M.
好好补偿补偿？等他有点情势开窍的时候已是大四，周围稍微像点儿人样的，早就 O^row1D_
锅碗瓢盆进行曲了，剩下的看上去都让人意兴懒散。伟一灰心，只好把头埋进了托 D_0Vu/v
福和鸡阿姨。 rf:H$\yw
C-;w}
寒假留在学校猛攻鸡阿姨的时候，班里伶的妹妹俐从四川来北京和她姐姐过年。伶 B 5|\<CF
不仅伶牙俐齿，高佻的个子和白嫩没有雀斑的脸，相貌如果不是校花级也是系花级。 kDWEgnXK,v
伟以前只记得看见男孩子们对伶鞍前马后的，现在看，她身边就剩下了凡。也难怪， Cp"
7R
&s
凡的爸妈是大使，北京的房子和保姆都是留给凡一个人的，更何况，凡这个人装在 S#y[_ C?H
名牌里，外表还真是仪表堂堂年少意气风发，最重要的，他够哥们义气，没有夸夸 ,&WwADZ-s
其谈之风。 U4 \v~n\
PC<_1!M]
俐的到来带来了一股清香之气，她没有伶读书的智商，却有伶没有的清新妩媚。北 4}v|^_x-i
大窜个遍之后，莫名其妙地，俐看上了不起眼的伟。她喜欢伟在球场上时的敏捷， nWY^?e'S
喜欢伟诗词书画琅琅上口，喜欢伟笑的时候大大咧咧年少不懂风情，尽管伟不是一 X_hDU~5{wC
个翩翩美少年。但这有什么关系？漂亮俐自己已有了，她不需要从伟身上找这一点。 ? \, ^>4x?
?X6}+
俐展开了攻势，伟却在犹豫。俐作为女孩，够漂亮够好，但她没有考上大学。伟知 ekt U,Oo
道自己的家乡就靠读书跳出农门了，而自己也是乡里乡外的知名状元，即使自己不 BDWbWA
6
在乎这一点，他的父母那边也不好通过，毕竟家里就靠他出头了，如果领回个媳妇 n
"6L\u
即没上大学又没正经工作，怎么好有面子跟乡里乡亲的交代？ >> $`] ]7
_3yG<'f[
Y
犹犹豫豫之间，伟的北美全奖通知书到了，临出国前回家，把伶的事略微跟父母透 Wu/#} Bw#
露了一下，果然遭到全力反对：“如果找这样的，咱们乡里尽你挑还没有城里小姐 YnU)f@b#
的富贵病！”这时的伟也正好志得意满，想想父母说的也是，到了美国那花花世界 `
w\P- q
后，还不是到处都紧着你挑选更好的？这样一想，对自己又充满自信，对美国的自 ,:A;4
由生活也就更加向往。 CCe>*tdf
|oXd4
留学生涯的第一年最为艰苦，除了艰难的语言关，就是经济关。伟出国的时候交了 9tPRQ M7
四年的培养费，全是他爸妈从乡里乡亲借的，所以他来的头两年根本没有精力想其 BB(6[V"SV
他，满脑子里就是怎样省钱还债，吃的都是什么减价鸡蛋降价蔬菜和50分钱一磅的 Q]/%Y[%|
大鸡腿，吃到最后，尿和大便都弥散着鸡屎的撩味儿，人比出国前还要麻竿儿。 z_fjmqa?
A8Q^y
AP^
等到自己可以喘口气有能力自己睡一间睡房的时候，找女朋友的意识上了日程。真 p\ ;| Z+0=
的到了美国一看，满不是以前想象的那么回事：男女关系随随便便。那洋妞十七八 {D Q%fneN4
的时候是真好看，可人不拿正眼看中国麻竿儿才子，人家再怎么自由随便也是随便 CL4N/[UM
在人家自己的三分自留沃土儿上。搞到最后，中国男人还得回中国女人圈子打转转。 k-=LD
看看周围的中国女孩子，再丑的身边都有一两个保驾的，约会还得等排时间看脸色 o5? Y
陪小心。想一想花那么大功夫也才钓这种没趣的土妞真他妈没劲儿，这时候，俐的 *1<k YrB
形像适时浮出记忆。 II}M|qHaK
{ptHk<K:)
伟想俐虽没念过大学，但好在年轻漂亮聪明还对自己有情义，将来也就是多花两 Gw$ 5<%sB
年时间学学英文上个社区大学的也能混口饭吃，更何况她不仅漂亮可爱，最宝贵的 +|,4g_(j
是她没有这帮仗着读了几本破书就眼睛翻上天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自恃牛逼女人， >VkBQM- %
比起她们，俐至少是一个心态正常的女人。这样一想，寻找俐就成了伟的生活主题 )
B0%"0?`8
了。 -"dt3$ju
0~^RHb.NA8
找到已同伶结婚的凡，才知道俐已经到了上海找到了工作并且有了男朋友，伟一泄 /0XMQy
气，但还是要了俐的电话号码和住址。同俐联系上后，问她同男朋友的好事如何？ m\0_1 #(
俐笑：总没有喜欢你那样多。伟听了心里一激动：那就不要理他了做我女朋友吧。 pLtw|S'4
俐笑：千里之行天天又见不到怎么个做法？伟说：那就嫁给我到美国来，我们就可 ()l3 X.t,$
以天天在一起了。俐还在笑：这话早怎么不说？我已经不是当年十八岁到北京时的 Rt+ -ud{O
我啦。伟回到：我知道，我不在乎你有过男朋友，我就只想要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 l9&k!kF`
好。 x'I!f? / &
"O4A&PJD
十天之后，俐的信来了：伟，我知道人生没有后悔药做过的也不可能装做没发生过， 9D
Np
但我忘不了你才气潇洒的笑脸，我愿意赌我下半生来不放过有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一 +K`A2&F9
世，哪怕渺茫的一次机会。伟那个高兴呀，这么多年自己渺无音信，而俐依然痴情 5P-t{<]tx
不变，这次可不能再错过她了。随打电话给她，两人甜言蜜语，商量好伟暑假的时 KRC"3Qt
候，回国两个人就结婚。 kt978qfk
nwUz}em?O
这样一天来临的时候，机场见到了俐，穿一件简单的黑色套头裙，伟笑她：怎么这 Nb`qM]&
么朴素来见我？俐笑他：你傻了吧？这件衣服是名牌要三千块呐。伟一惊那可是一 7<]
EH:9
个人三个月的工资呀，再仔细看，也看不出三千的衣服与三十的路边摊有什么本质 V&s|I
oTR
差别，在伟眼里就只是一个有商标一个没有商标的不同而已。 IUFc_uL@\
<4q H0<
回伟的家见亲戚，他的父母就一直黑着脸。伟的母亲一直是个药罐子，打从伟记事 uwSSrT
起，他们家就一直因为他妈的药钱而为饭钱发愁，而因此伟的母亲的脾气也暴躁无 sr c+z #
常，伟很小的时候就懂事，从不招惹他的母亲。在和俐确定关系后，春节期间伟的 z m$Sw0#(
母亲又一次病倒住了医院，是俐从上海赶过来付了医院押金并留下来照顾他母亲。 J4"Fj, FS
俐总说只要我们两个人好，对你妈好，她一定会改变主意对我们好的。这次带俐回 >9 dD7FH
家，伟已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先跟俐结了婚再说，以后再慢慢做父母的工作。 R/ZScOW[
l
t&(S)
因为俐的户口还在四川，领结婚证就得去那里，外加正式拜会准丈母娘。他们从伟 7}UG&t{
的老家刚刚坐火车到达俐父母家的时候，伟母亲病重速归的电报已在那里等着他们 Jq'8"
了。伟放下给俐家的礼物，转身就要打道回府。俐认真地看着伟说，：不要走伟。 daI_@k Y"
伟说：等着我，我会快去快回。俐说：伟，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你母亲要拆散我们的 =zcvR {Dkp
伎俩吗？先跟我结婚好不好？然后你再走。伟说：俐你是知道我妈的身体的，她一 ~!
-JN}H m
定是真病了，不然不会这样催我。如果真是她装病，我会马上回来的。俐绝望的看 3>aEP 5
着伟：你要知道，今天你这一坚持走，我们的缘分就尽了。伟轻松道：没这么严重， R; c9)>8L
我只是回去看看我妈，我们结婚不急这一刻。 XAU%B-l:
?zf3Fn2y
回家后的伟看见母亲好端端坐在院子里，生气地数落她不折腾儿子到死不罢休。他 g=56|G 7n
妈翻脸：我这么好的儿子干吗给她？她不配！伟叹口气赶紧回去找俐，这一次，她 JUpV(p"-r
家人没有让他进门只冷冷地说俐已经走了。伟只好回到上海找俐，她公司的人说她 gYc]z5`
去休婚假还没回来。打电话给伶，被她甩了电话，只好找凡。凡说：听哥们儿一句， 6^ [ 4.D
哪来哪去吧，别再找了，人要不想让你见到，你找到了也没有用。 Xi98:0<=
wc4BSJa,19
不甘心，回美国后还是写信给俐解释，没有回音。这样等了小半年后，伟才死了心： sE6>JaH
大概俐真是不想再理他了。这时候，伟的一个老乡拉他做STARTUP，两个人一起开公 @5S' 5)4pB
司淘金，这样一分神，伟牵挂俐的心也慢慢淡漠了。 F^NK"<tW
*kl :/#
他们的生意小有规模的时候，伟去学校舞会，认识了校友佳。佳刚从国内出来，拿 F`QViZ'n>#
的是全奖，人也长的不错，学校里追的人有一个排。伟经常带她去他的小公司看看， _Ns EeKU
神聊胡侃。佳见惯了学生，猛一见伟青年才俊自己在创业，一见倾心，两人一拍即 k_=yb^6[U
合，搬到了一起同居开始了新生活。这一次，伟提了小心，只是告诉父母自己要结 jRS{7rx%MH
婚了，没提什么时候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I@ls Ch
T +F]hv'
两人结婚后日子过得不错，伟忙着做生意，佳上学读书做饭洗衣，寒暑假的时候就 WI/ tWj0
开车去旅游，生活简单而幸福。两年后，IT泡沫，伟的小公司也难保，只好找工作 o'!=x$Ky
活路。那个公司给他一个项目经理，帮办绿卡，本来是个权宜之计，想着一两年后 *(F`NJ 3
拿了绿卡立马走人再单挑。谁知人算不如天算，911后，所有的绿卡审批都遥遥无期， wgS,U }/i
不知要等多久，所以伟陷在那个鸡肋工作里要死不活，束缚的手脚无奈与空有番男 6p)AQTh>
儿雄心凌云志。 M}V!;o<t^
dWvVK("Wj
而佳呐，因为有伟的485，博士毕业后非常顺利找到了一个大制药公司上班，公司的 MxIa,M <
条件优厚，薪水高不说，还有买房子搬迁的补助。这下好了，伟拿出了这些年的积 gVOAB-nw
蓄，在佳公司附近的小区买了房安居乐业了。 QkdcW>:a7
+y?Ilkk;j
日子过得顺溜了，伟就想要孩子了。刚结婚的时候，佳说读书辛苦没时间带小孩， WK >|IgK
所以第一个小孩就没有要。等到佳工作后，伟商量着是不是可以要了，佳刺他：哪 :lcq3iF n
有刚工作就生小孩的。这样一推，下一次怀孕就是两年以后的事了。 Y#ZgrziYM
Gs,:$Im
确定怀孕后，伟别提多高兴，同佳商量是不是把自己爸妈接来帮助照应。佳的脸色 7~mhWPzMwB
就不好：自己带就好了，你妈带的孩子我还嫌脏呐。伟说：你看我都出国十年了， GBbnR:hM
怎么着也得让他们来看一次，不然乡里乡亲的也说不过去。佳眼一翻：随你便。 n|~y
>w4
a4__1N^Qj
等到伟的父母兴冲冲来到他的大房子的时候，佳却不幸小了产。其实在佳做过第一 x?+w8jSR
次人流后，他们也曾经不小心怀了孕，两个人正为要与不要这个孩子争执的时候， 67II9\/
孩子却流产了。因为有这个记录，这次伟就特别小心，同佳商量是否可以不要工资 "s(~k
休半年假在家里保胎。佳一口回绝：哪有那么娇气的。却不料，还是没保住。这一 l[38cF
次伟是真得伤了心了，伟从小就喜欢小孩子，朋友的孩子来玩，他从没有嫌吵嫌闹 "0P`=n
的，总能当孩子王逗他们开心。现在自己万事具备了，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的愿望， >5t%_/yeB
已经是向奢望的方向迈进。 t~->&Ja
@owneSD qN
佳的脾气越来越坏，听不得噪音看不得人烦，伟就劝自己的父母有事多担待一点， -Lh7!d
让佳把身体养好要紧。佳的脾气坏，慢慢是从绿卡的艰难时起点。伟因为有过STARTUP经 W-=6:y#A
历，就总有雄心壮志不愿久居人下。可偏偏绿卡卡死在那里，由不得你不低头。时 [8i)/5D4
常臭味相投朋友在一起时，伟就会情不自禁口若悬河他的创业经，刚开始的时候， ;/j2(O^
佳总是高兴崇拜着看着伟。日子磨钝到现在，伟再一张口，佳就冷冷一句：耳朵都 ` x9Eo4(/
听出老茧了，要做就做，没本事就拉倒。搞得伟最后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情绪了。 |1~n<=`Z
伟因为绿卡兜着，公司里以此卡着不怎么长工资。而佳呐，大公司好福利再加高工 pa[/
6(
资，这几年的风水转到了她的身上。 # #7y|Aw
K
qUkM No3
现在因为身体的原因，佳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天天抱怨伟的爸妈脏不洗澡，不 f ORkH^Y(&
换衣服，进出门不换鞋把新地板搞脏划坏。伟就解释自己的父母在农村自由惯了， }aVZ\PDg
习惯要让他们慢慢改才行。佳黑脸：慢慢改？那不是让我活受罪嘛？伟只好劝他爸 g"evnp
妈勤洗澡勤换衣服，走路小心不要划了地板。偏他妈也倔：天天洗澡又浪费水又对 ,_ Z(!|
rW
皮肤和头发不好，在我儿子家就是我的家我干吗要走路小心！ " d_wu#fO)
5QMra5N k
圣诞前夜，伟做了一桌菜吃团圆，拉椅子坐下的时候，佳冲着伟的爸喊：你能不能 >%j%Mj@8q|
拉椅子轻一点儿？吵死人啦，把地板都划坏了。伟的爸说怎么个轻法？椅子不是拉 JNfL
jfE)<
的难道是抬的？佳回嘴：不是跟你说了好多次了嘛，要抬起来轻放，糊糊涂涂的， L=4+rshl!_
一点记性都没有，敢情不是你的东西不心疼。伟的妈插嘴了：我儿子挣钱，一把椅 5 8 bW
子和地板算什么。佳阴笑：伟，你告诉你爸妈，没有我和我的公司，你那里去买这 J,2V&WuV0r
个房子？伟说：够了，吃一顿安生饭好不好？佳不示弱：有他们在捣乱，想过安生 _fHml
日子没门儿。伟回到：佳，好歹他们是我的父母，你是小辈，多担待一些。佳说： <OMwi9
伟你听清楚了，这里是我的家，我爱谁谁来！伟愣愣地看着佳：再怎么说我们也是 (jM0YtrD
夫妻，这房也有我一份儿呀。佳不退缩：有本事做生意发大财，自己买房子供他们。 y2G Us&09
aixX/se
坐在车后的伟的父母骂伟窝囊一个女人都制不了，想当年俐不是被我们指东不朝西， CJ
:V %|
赶她她都不走。伟说你们能不能闭嘴！车子在万家灯火的圣诞夜里，盲目不知前方 50^ux:Uv+N
的方向，收音机里的圣乐在夜的这一刻，带给世人间无可名喻的祥和，紧握着方向 br[iR da@
盘的伟，回忆自己当年年少梗直时对俐的苛刻不近情理，回忆自己对佳的诸多忍让 Pb#M7=J/
和疼爱，为自己如今有了如此的因果而泪流满面，为那一刻俐在他义无反顾离开她 D(AH3`*|#
时背后痛心的绝望，也为自己以为人生的一刻就是一刻而理所当然的后会有期而年 ^ }_Ka //k
少不知有时青春的一晃眼一刻可能就是人生幸福的永别。 "?I#!
t%'
dI{DiPh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