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往日如云烟，我这两年——从美国到上海 从上海到美国
发信人: fisherabc (fisher), 信区: Memory
标 题: 往日如云烟，我这两年——从美国到上海 从上海到美国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Sun Nov 9 22:40:26 2008)
在这里潜水很久了，曾经有大约一年六个月看不到MITBBS的八卦。那时候我在上海。似
水流年，不曾想我又回来八个月了。看见很多人在说海归，不归；美国好，美国不好；
中国好，中国不好。我也来搅和一下，毕竟我归了，又来了，将来归不归，我不知道，
一切随缘好了。
两年前我的贴似乎上过几次十大，现在都成了往日云烟，就从那个时候说起吧。
1）上海的夜
2006年的一切似乎就在昨天，经过九个月的挣扎，手里一把让人羡慕的OFFER，却错过
了H1Bde1申请，因为公司人事部门老墨经理的拖拉，我等待更好OFFER的不经意。我的
H1B恰巧在最后一天提交上去，于是在抽签的4000个人中，上帝没给我一点面子。压垮
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得真是时候，没有犹豫，我选择离开，离开这千里风区，离开伤
心的亚美利加。
飞机转道瑞典，因为公司的事情停留两周。回到上海是国庆当天。一切似乎还和以前的
以前一样样，雾蒙蒙的夜晚，满是烟尘与汽油味的空气，拥挤的街道，灯火璀璨的黄浦
江两岸。地铁东昌路站到八百伴附近的街头总是有很多的地摊，因为工作的原由，我出
地铁的时候总在市容纠察下班以后的安全时段里。地摊的主人形色不一，有拖家带口的
民工，有（冒充）藏人的少数民族，而货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还算光鲜，香水，手机
，古董，佛珠，给下地铁的夜行人只留了一条窄窄的小径。转上公交，车上往往是疲惫
的下班人群，偶然会有一两队小情侣或者是小白领，或者是学生在幸福的窃窃私语。在
我下站的附近有一个烤鱿鱼摊，一对夫妻摊主，顾客多是附近中学的学生，看着那些青
春而幸福的面孔我感觉这是人间。
工作很忙很忙，非常忙。越南的案子要结，欧洲的同事还在等着电话会议，而美国来访
的大胖子上司等着我去晚餐。忙碌的工作暂时麻痹了我的神经。微薄的工资也不显得捉
襟见肘，因为没时间思考，没时间生活。
偶然和以前的老友，一起去了几次迪吧，很多次在昏暗的灯光里，陪酒小姐年轻暧昧的
面孔，在你耳边传来充满挑逗意味的呼吸，还有在你身前摩擦的年轻女孩，可是我却似
乎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总在最后一刻莫名的恶心。老同学说我病了，新结交的
华东区销售经理说我有洁癖。我只能苦笑不言，似乎我还是不能忘记被背叛与出卖的恶
心感觉。在学校的前狐朋狗友们则说，给你找个“清纯”的周末情人，你就没事了。我
才知道，原来生活在他们看来是这样的。
2）突然闯进来的人
转眼时间就过了两个多月，疲惫的我依旧以过客的眼旁观着这盛世浮华。唯一真正触动
我心灵的是父母两鬓日增的白发，与他们欲问而止的焦虑眼神。
忽然在一个周日的午后，我认识了一个陌生的女孩，相似的心灵经历让我们似乎很聊得
来。我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两个月。我以为终究又是一个没结果的幻觉。却不曾想
，她很勇敢，辞了很不错的工作来我身边。还记得去浦东机场接她回公寓的路上，她的
手冰凉，原来她也害怕。她的到来使生活多少发生了些变化，我开始知道离公寓不远有
好吃的鸭血粉丝汤，有几个老阿姨开的小蛋糕店，而公寓后面的小河两边有些许好看的
桃花。生存在一转眼间又有了生活的颜色，我们会每个星期买一次鲜虾，买活鱼，买各
种好吃的自己动手，在二十多个平方的狭小空间里享受周末难得的半日闲暇。在平日下
班以后，我们会去看夜市里拥挤的人群，看小河边唱“莫斯科郊外的夜晚”与样板戏的
老人业余乐团，看八佰伴边上卖白兰花得老太太，然后买一对小小的，奶白清香的白兰
花。她说人才是风景，我才知道，我真的错过很多不错的风景而不自知。说认真地，开
始的时候，我没有觉得这会是我的妻。不过她真的很会照顾人，一次我醉了回家，一身
的污垢，不醒人事的时候，她给我洗澡，帮我换衣服，整理文件。我知道这样的女人已
然是不多得的，用同事老王的话说“温柔，贤惠，同情达理”。当然，她也看得很紧，
用她的话说“好男人，也要抢的”。还记得一次，一起在沃尔玛里吃北京凉粉，边上有
两个新毕业的小女孩和我答茬，聊了没多会。她去拿煎饼回来了，立刻靠我身上说，“
老公，你吃这个”。两个小女生立刻没了兴致，走人。好厉害的老婆。当然，她会吃EX
的醋，说“你和她去那么多地方玩，我们连动物园都没去过”，很有些调皮的小女子。
3）和台湾老板的冲突
工作依旧很忙，很忙，欧洲的大案子终于结了，欧洲的同事，我的烟友带着一条上海回
了慕尼黑。美国大头来访，我以为该是我去报告的。台湾上司忽然说“你交给LILY吧”
，我感觉过那个女土博和台湾佬的关系不一般，却不曾想不一般到了如此地步。我当然
不会交，我早厌倦了这疲惫的生活，也早就知道微薄的薪水连川沙的厕所也不能买一间
。或许是因为我身边的闯入者给了我勇敢，她说她可以养活我，真棒。我开始拒绝为他
与他小姘搞砸的案子出差擦屁股。 然后我给了一个有两页错误数据的报告，在报告时
再在美国大头面前捅出来出错的地方。看着台湾佬铁青的面孔，他小姘不知所以然的无
知模样，我感觉真爽。当然随后而来的小鞋自然是少不了的。早听闻国内混要靠关系，
我总算切身体会了，什么叫关系。当然，他也拿我没辙，毕竟东亚区的很多案子是我在
做，开我不是说开就开的。当然我知道，我不会再呆很长时间了，我要开始找工作。
4）外公去世了
刚刚回国的时候，外公就有些不好了，轻微脑溢血造成的老年痴呆，已经干扰语言功能
。好在妈妈有姐弟六个，虽然有不孝的，却还是好过只有一个连替班的也没有。在病床
上挣扎了约一年，病情反反复复。我每次回去都能感觉他的痛苦，日渐消瘦，食不下咽
，口不能言，唯一特别强烈的是对生的留恋，对老外婆的不舍。真的领会了少年夫妻，
老来伴的箴言。然而，人总是不能战胜自然规律的。在2007年的十月的一个夜晚，我忽
然不能入睡，脾气也变得极其奇怪，我的妻说我似乎变了一个人。午夜小姨打电话说外
公走了。忽然间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疼，外公外婆对我很好，我是在他们的照
顾下，长到五岁才回父母身边的。还记得小时候和外公去戏院听空城计，凤还巢，斩马
谡。他的老友们会称呼他王三老板。他的一生似乎是近代中国小资本家的一个缩影，现
在谢幕了，也许在另外的世界里，他还和他的旧票友们一起演绎着如戏人生。记得送他
走的那天，老舅哭得连悼词也念不出，小姨哭到如同一滩泥一样被她女儿和老公强拉出
告别厅，我以为一向不轻易动情地父亲也是很勉强才念完外公的悼词。或许，人生总是
不能免了这些生死离别，才显得格外的珍贵。
5）决定回美
感受了生命的脆弱与易逝，却格外的不愿意遵从命运的安排。那一段时间，有几个制药
公司的挖角，当然待遇给了翻倍往上，可是我却失了在公司劳碌一生的兴趣。打工，一
辈子的路，看得见；上司还有上司，没可能自己做自己的主；更何况，论作人，我自知
不是国内学术圈或权术圈里泡大的同胞们的对手，而在中国，作人永远，永远比做事重
要。
也有国内几所高校的接洽，谈工作就是什么双语课，什么985，可是谈起待遇却含糊其
词，总是说有难度，诸如配偶工作研究生学历才能安排；独立开题要来了再说，或者要
求先跟随某大老板；配套资金与国内新博士稍有差别之类，言谈间却又透露着可以特别
对待，我应该意思意思的潜台词。我知道这些潜规则，我玩不转，我一直是更愿意和东
西打交道，而不是和人争来斗去的。于是乎，我清晰了回美利坚的决绝，虽然我知道在
这里，中国人永远是如入城民工一般的存在，可是却可以简单点生活，挣干干净净的钱
，吃干干净净的饭。后面是两个小例子，觉得很好玩，写给大家看看吧。
这期间，认识了一个访问学者回去的马院长，问专业问题的时候，总是很热情，什么请
教啦，尊敬的*博士，总是在电邮里出现。一到我提及去他们学校，就开始，这个有困
难，那个有困难，年轻人不要太在乎钱，我这里国内的博士都要带五六年才能独立开题
，我会为你向学校努力争取之类。很有意思的一个国内教授。还有一个以前国内的老师
，更有意思，一开口就问：“你拜访过*正院长没有，现在我是副院长，主要进人工作
由某某负责云云。”
6）回美国之一：POSDOG
从国内找美国的工作当然很难，尤其是我没有绿卡。于是只能找POSDOG，我曾经最最不
愿意涉足的“职业”。还算顺利，找了间专业排名在前几位的大校的生物夫妻店，当然
很黑，很累。每天还可以看见同一实验楼内的诸多千老，面无表情，疲惫里的无奈，失
去的希望的眼神。忽然间，有种自我解嘲的讽刺剧的意味。每天十四个小时，一周七天
，每天我看得见太阳的时间大约是两支烟的间隙。我的妻，还算贤惠，至少从没让我饿
着，回到家总是有现成饭吃。从再次踏上美丽坚的那一秒起，就开始找工作，公司，学
校，简历投了无数，却是少有下文，也难怪，身份一直是个莫名的卡。两年前就是被身
份所困，再有雪上加霜的感情困境，我黯然离开。这次，一切在开始的时候，似乎一如
以前。妻却告诉我，“命运不会重复，我们要活在希望里”。于是，挣扎，挣扎；投简
历，投简历；电面，电面；面试，面试；去公司的路似乎被签证问题彻底绝了前途。难
道还要POSDOG再POSDOG，没完没了的做成麻木的千老？
7）回美国之二：柳暗花明与坐过山车的心情
我挣扎，忽然，一个周日的下午，妻说，“人在那，那就有江湖，美国也该有关系的讲
究”。于是厚颜给以前同实验室的师兄写电邮，他推荐了一份发考题工作，同他所在学
校有很多联系。电面很快就到，聊起来，原来以前committee里的一个教授和招人的
committee的头很熟悉。于是面试顺理成章，等了一个月OFFER在一个下午降临。可是我
的J签证似乎还是一道坎，于是命运似乎又和我开起两年前的玩笑。还好，这次我不再
是一个人，妻鼓励我说，总该有路可走。于是和学校商量改TITLE，使之符合签证要求
，总算获得同意，完成了大部的文书。不然，现在我大约是不会有时间在这里八卦的。
我不想置评归与不归，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知道我是谁的人，请不要挖我
是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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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乎？不归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