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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转贴]那一场烟花中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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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发表于: 2003-07-09   
第五章
  
  1
  我在九八年的春天离开公司,搬到郊区的一个民居,我的生活才渐渐稳定下来。我买了许多东西,一个人过日子了,自己做饭。这样的日子渐渐让我喜欢,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在喜欢的同时,我想着任萌什么时候来到我这里。
  那时我们在一起说过,说我们可以离开公司,我们在郊区租两间便宜的房子,我们去批发市场批一点手表来卖,每天一定能挣不少钱。
  刚搬到这里,我天天早上骑自行车去菜市场买菜,然后骑着车逛一圈,感觉非常好。有时我骑着车逛北京城。北京城太大,我骑着骑着却不知往哪去,便任由着车子喜欢朝哪个方向钻,到了最后,只感觉到自己的胯下酸疼不已。我有很长时间没骑自行车了,在家里也极少骑。有疼痛的感觉好一些,可以知道自己累了,否则会更难受的。其实都一样。
  每天逛着时,心情时好时坏,我知道我太敏感了,知道自己对一些事情总想发言。
  我在三环路的桥下买了几盘花回来种,有的放在碗里,有的放在花盘里,天天看着花瓣一寸寸地伸展。咦,长了!长了!这给我平静的生活,带来许多惊奇和快乐。看着花朵儿慢慢地变得饱满,天天给他们浇水。天天早上起床,拿鼻子凑到它们上面,去嗅它们弥漫着水汽的清香。
  买车子花了一百二十元钱,因为有牌有本。有牌有本的自行车,也让我在这里得意,因为这里外地人的车子,没有一个是牌本齐全的。
  天天看电视,看书,写诗,把写好的诗修改一遍。我又买了许多纸、本子,笔和墨水,闲着时练练毛笔字。我的毛笔字一直非常好,在作学生时,便给我领回了许多奖。
  三月上旬,寄出去几十首诗。从邮局回来的路上,抬头看着天空,我说,这里的生活开始了。
  2
  但我隔壁有一个男孩子不太好,因为他经常带女孩子回来,在每个晚上,都把女孩子搞得受不了。而我和他住的小屋,上面是薄薄的木板横在中间,什么声音也挡不住的。
  他们很快乐,我便很幸苦。有时还听到男孩子叫女孩子小声点。我听到这话,脸腾地红了,好像别人知道我在偷听一样。当然了,我是在偷听。
  女孩子说,你就不能睡觉?男孩子说,我不这样我睡不着。女孩子说,那我更睡不着了。我觉得女孩子的声音在这时真好听。
  第二天起床,看见男孩子女孩子,他们不自在,我也有些不自在。
  男孩子是饭店里的一个厨师,这些经常被他带回来的女孩子,大概是他所在饭店里的服务员吧。听到晚上的声音,我非常痛恨这个男孩子,嫉妒他可以随便地搞女孩子。我瞧不起这个男孩子,更瞧不起那些女孩子。
  在晚上听到他们的声音,我便开着电视,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偷听。
  他们果真以为我在看电视了,弄出的声音自然也跟着大一点。而我一会看电视,一会隐约听着这些声音。这些声音,让我觉得这时的生活非常实在。
  我有一次站到桌子上,把耳朵凑到薄薄的木板旁,偷听他们的声音。如果能看到的话,我想我会看的。我那时对着木板研究了一会,看是不是能挖一个洞呢?可以的,但又一想人家大都是关了灯的。这样,两方面的原因便打消了挖一个洞的心事。
  我白天坐在屋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眼睛看着屋子上门的那块薄薄的木板,可不可以挖一个洞呢?唉,这个问题我老是想起。
  有时气愤起来,想过打电话,让联防把他们抓起来。当然最好把那个男孩子抓起来。
  隔壁的男孩子天天早出晚归。我和他说不了多少话。有一个女孩子在清晨的时候走到水池边去拿盆接水,我觉得她真像个女孩子!人家本来就是女孩子嘛!
  3
  这里的人见我整天看书、练字,什么事不做,出去时也带着书。我说我去图书馆。
  他们说,你现在还上学?我说不上了。他们摇摇头,不相信。他们说看我这个年纪,便知道我还在上学。这里的人,一定要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来这里大半个月后,许多女孩子到我这里来玩。有的是卖衣服、卖菜人家的女儿,有的是饭馆、商场里干活的女孩子,有的是一些,靠身体幸幸苦苦吃饭的妖艳女孩子。
  其实我挺奇怪的,怎么突然间这么多女孩子。然后不奇怪了,因为有的一间小屋里,便住着两三个女孩子。这里有许多院子,每个院子里也住了许多外地人。还因为在我没来之前,这里的人便互相熟悉。
  她们在我的小屋外,看我的花一天天饱满、开放,常常惊讶地说,呀,程佳一,你看你的花哟!
  她们喜欢跟我讲这里发生的一件件趣事。有些女孩子瞧不起另一些女孩子,说这一个女孩子随便,这一个女孩子没意思,或这两个女孩子非常脏等等。
  她们在我的小屋外听音乐,有时进小屋去听。也看电视,或者和我聊聊天。有时候我在外面,她们就站在外面,想进去还要等我先进去。
  我发现她们非常单纯。真的,想起来也好笑,我竟然发现她们非常单纯。当然了,她们都还太小,都平均十八九岁,十六七岁的占了一小半。
  我说她们有的是童工,她们笑着说不是的。那个十四岁便出来帮父母亲卖菜的女孩子,更应该是童工了。可她帮着自己父母亲卖菜,谁没事了来管!
  她们经常带给我新的好听的磁带,说买的,便宜,十元钱三盘。后来还说十元钱四盘的。听起来效果都不错。可能是耳朵已习惯了听这些劣质的磁带吧。
  然后我便听她们唱歌。她们唱歌,有的女孩子唱这一首好听,有的女孩子唱另一首好听。自然有女孩子唱什么歌都好听了,因为她的嗓子几乎是天生的。只可惜她们,不能像那些歌星们一样,过另一种梦想在身边的生活。
  在这里,想这样的生活也非常甜蜜。接着突然之间,感觉自己这样的生活,好似在梦中了。从梦中醒转过来,听着十元钱三盘,或十元钱四盘磁带里的歌声。听着这些女孩子柔嫩的嘴唇间,滑出的歌声。再抬头看看今天是个好天气,自己的小屋,这个院子。或者从远处飘过来的一阵风,轻悠悠的发出无色的光。
  和这些女孩子在一起,常常会不自然重复想到晚上的声音。想到这些女孩子身上,也会发出这些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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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发表于: 2003-07-09   
 4
  一开始我的房东说过我,说别乱把人带到屋里来,现在人谁也分不清,好人坏人,屋里差了东西不知道是谁拿的。我记住了。
  记住了,但他们仍喜欢到我的小屋里来玩。
  在这里我遇到几个朋友。一个叫老三,安徽人,三十二岁。叫他老三,是因为他在家里排行老三。还因为他的大哥二哥都在北京,兄弟三人常来往。
  在这里,天天听到许多人喊他老三,便和他打招呼。时间久了,知道他在这里呆了四年,在北京时老婆和别人跑了。他在北京干过许多活,卖过水果,卖过菜,在大街上擦车,也帮别人盖房子。
  我刚来到这里,老三便和我交上了朋友。他是个喜欢到处交朋友的人。连我买的许多生活用品,都是他帮的忙。我听人说到他的事情,便喜欢上了他。
  老三说他听这里的许多人议论我,觉得奇怪。他过来找到我,坐在我的床上,拍拍大腿,乐呵呵地说,这里又多了一个,和我一样整天闲着的人了!他说我来的第一天,便有人注意我了,这让我吃了一惊。后来时间长了才明白。
  老三经常到我这里来看电视,聊天。他房间里有电视,黑白的,有些台收不到。他喜欢到我这里来,常常站在我住的院子外面,看着我从远处回来了,然后开始从身上掏烟。从远处回来的我,看见他格外兴奋,仿佛真的到家了。此时天空无比纯净,空气清新,视野开阔,有淡淡的风在我们中间。
  这是一九九八年的春天,我二十三岁。
  老三也听到我隔壁发出的声音了。他住在我的床边,突然停住了。我便笑,瞧着他那傻样,两眼住上,屏住呼吸,一脸的认真样,此时觉得他的脸像一个肉包子。他问我听到了没有。我说什么,然后噢了一声。他朝我笑笑,过一会说,嗳,这下声音大了。
  我是知道隔壁的女孩子是哪一位的,因为我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他们离开屋子,去水池边接水。我已经能从隔壁发出的声音里,分辩出是哪一位女孩子。
  老三最后也站在桌子上面,小心地从薄薄的木板旁偷听。他边听边望着我笑,还一只手放在嘴边,意思是叫我别说话。他下来时说,把木板挖一个小洞,便什么都看见了。他这个想法我早知道了,我说,算了吧。
  有时老三坐在我的屋子里,听到了声音便大喊一声,隔壁果然没动静了。我非常高兴,我们俩同时在笑。有时他会突然地抓抓我的下身,看有没有动静。而在这时我却想着,他的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
  老三是有钱时便闲着,等到没钱了,再出去干活,想女人了在外面找一个。听人说,他的老婆其实并不好看。
  那一天我出去,住在这里的一个人指着一个女的说,看,老三的老婆便像她。我自然便想起了老三那包子样的脸,很亲切,可以交朋友的。
  老三从来没带过女人回来。大家说他在外面找女人,也是他自己说的。但大家相信了,因为刚刚三十出头的男人能不需要女人嘛!要女人也花不了多少的钱。现在各种各样的女人都有,有五十、八十的,然后大家越说越多。
  老三喜欢和我聊政治方面的新闻。
  几年后,我仍记得我们这时聊了些什么。也是几年后,我在家里的图书馆查资料时,眼睛累了,抬起头看着窗外才想到,我这时候的生活。
  5
  我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个看的是炉子灭没有灭。灭了我便得自己着,或者夹一块新煤,到附近的人家去换一块。
  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炉子经常在凌晨便灭了。我以前在家里从来没有用过炉子,早上起来不好意思找人家,自己拿刀找了一些木头回来劈。刀是菜刀,一个人一把菜刀够了。有时一个早上的时间就是着炉子。现在人家炉子灭了到我这里来换煤,我最开心了。
  在清晨的时候着炉子,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呀,因为时间多多,在早晨的时候,慢慢看着火燃起来,闻着晨风中的清香,木柴燃烧的味道,想着自己的未来。
  有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走过来,靠近了我,和我说话,给我的花浇水。她会说,去我家换一块吧。我说,不用了。她继续说,去我家换一块吧。我说,不用了,我已经着了,反正也没事。
  女孩子在我旁边站了一会,接着说,我来帮你着吧。她说着,一只纤细的手已经过来了。于是,我看着她帮我着炉子,一会抬头看看天空,一会低头看着她有多高,有多瘦。她白色的上衣盖着臀部,可能臀部很小。她纤细的脖子,我真想去摸一下。
  我经常去老三那里换煤,我喜欢看到他那包子样的脸。
  在以后,是我看着殷和秀帮我着炉子。因为这一年的春天,我认识了殷和秀。
  在上午,我刚刚起床,殷和秀的身体极其瘦弱,她的皮肤很薄,脸上经常有一种近乎透明、却又感觉滞重的虚弱。她在帮我着炉子。
  在第二年的春天,我们一直在一起,还有夏天,我们总是无法分开。在这时,我无比地憎恨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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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发表于: 2003-07-09   
6
  第二年的春天,九九年四月份,图书市场上有几本书非常出名,如王朔的《看上去很美》和余秋雨的《霜冷长河》。在西单图书大厦里,我分几次大概翻了翻,却都没有看下去。一直到几年后,我都没有再翻一遍。
  我在西单图书大大厦里看书,从来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过。和那些偷书的人比,我算可以了,我翻书时也非常小心的。但每当看到别人大批买书时,心里不是滋味。特别是一些推着小车买书的人。
  每当我从图书大厦里出来时,然后在长安街上走一会,心里顿时又很快涌起一大片发亮的希望。这顿时很快涌起的一大片发亮的希望,常常在第二天天亮时,消失了。
  在这时,殷和秀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本来还上着班的,但怕我离开她,便辞掉了工作。我随便她,反正我们这时候缺的不是钱,我只是想着如何离开她。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殷和秀是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但没有办法,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7
  我说我离开殷和秀,她便不上班了。我也没有办法,我总是在我们快乐得忘乎所以的时候,想到这样一个问题,我迟早要离开她。我说我因为写诗,离开了我的女朋友。殷和秀说,你和我在一起不是照样可以写诗吗?
  我发现我是一个糊涂的人。
  殷和秀下班回到家里说,你写诗吧,你继续写,我上我的班,我不会妨碍你的。但我这时候不知怎么了?控制不住想回家一次,她害怕了,她怕我回去后便不再来。
  殷和秀说,我和你一块回去。我说这不行,你下次少说这个。她急忙笑起来,说不是的,我是说我到你那里,你回家,我住在旅馆里。我连着挥手说,不行!不行!
  8
  四月份,北京的各大影院开始陆续放张艺谋的《一个都不能少》,放《花木兰》,放成龙、舒淇主演的《玻璃樽》。
  四月份,这时候的国际新闻,主要是美国和北约打南联盟了,在去年便有了准备,到了这个四月份才开始真正动手。但去年有许多人忽视了这个新闻,因为在去年还有别的新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俄罗斯在上月驱逐了北约驻俄代表后,又称存亡关头将用核武器,并进行了大规模军事演习,黑海舰队也驶往地中海。
  南联盟政府二十五日,决定向海牙国际法庭起诉参加对南联盟狂轰滥炸的北约成员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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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在这时每天的晚上,我教殷和秀跳舞。她非常想学,还说她从来没进过舞厅。我说等她学会了我带她去。我教她时,不停地捏捏她的腰,拍拍她的背,和敲敲她的屁股。我乐得跟什么似的,而她也喜滋滋地望着我。
  有时院子里没人,我们两人便在院子里跳。把音乐开着,我带着殷和秀慢慢地跳。左一下,右一下,前几步,后几步。有时,我故意前进几步,她便靠在墙上了。她哎呀叫一声,背挺直了,靠着墙,她仰着头。我把自己的脸,慢慢凑到她的脸上。
  殷和秀想躲,又不躲了。她看着我的脸,越来越靠近,脸上此时无比安静。我想停住,在我们两个人的脸之间,这时我突然想笑。她也忍不住想笑,一脸羞涩染红了脸。我们两人都笑了一会,互相嗅着对方热乎乎的气息。
  在院子里,我们边跳,边乐呵呵地看一看对方。殷和秀不时地盯着自己的脚,因为我总在她跳不好时,踩她的脚。我一踩她的脚,她便耸一下肩膀,或者吐一下舌头。有时,她也会踩我的脚。到了最后,我知道了,她是故意的。
  院子里外面有人了,我们便迅速松开手。但我们常常来不及,别人看见了自然会笑我们。我们来不及松开手,这时我会抓着殷和秀的胳膊,低声说,我们继续跳。她已无心再跳了,我逼着她,握紧了她的手,还不时地在她耳边说,跳好一点!跳好一点!跳了两三分钟,我也跳不下去了,笑着说算了!算了!
  不过殷和秀有这么一次,她笑着小声说,算了干什么,我们继续呀!我望着她,顺势说,好呀。我们又继续跳起来。这时候的跳舞,便非常滑稽了。手中握着的,不再是轻盈的舞,而是实在的肉了,和骨头。
  我们还定了时间,说我们今天必须跳半个小时,这时我们好像是为时间而跳。边跳,我们边看看院子,我们生活的这一个院子。抬头望一望天空,此时的天空是暗淡和灰色的。周围有一丝风,或没一丝风。就像许多天里,阳光明亮了。殷和秀说,有半个小时了吧?我们跳到屋前,我歪头看一看屋内的小闹钟,说还差七八分钟。
  在那时的日子里,中午的时候,我们等着的,却是到了傍晚,我们两人要跳半个小时的舞。我们看看天,有风吗?到了最后,我们深夜里也跳一会,在别人睡着了的时候。
  其实在清晨的时候,听着音乐,再接着跳一会舞,那感觉也妙不可言。只不过在清晨跳舞,在那时,毕竟太奢侈了。是吗?我们那时在清晨,只跳过两回。
  10
  殷和秀在不高兴时,便不把身体给我用。在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因赌气抗拒过,但最后想,没这个必要。因为抗拒可以,但痛苦则会伴随着自己了。
  以后在殷和秀不高兴时,我尽量依着她。有时她也吓唬我,说要离开我。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我脸上有什么变化。她说,我要回家了。
  殷和秀常常说,你别说了,你别说了,你再说我生气了!我想说又忍住了,我想,我什么时候担心过你生气了。她说,你别这样,你再这样我离开你了啊?我想说,也忍住了,你离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说好好,我不这样!我不这样!
  但有一次,殷和秀的确是吓到我了,那是因为这一次,我没准备好。她突然声音很低地说,我准备回家了。我起初没听清楚,等会过意来,连忙望着她问,回家,你回家干什么?她看着我说,我们总不能老是这样吧。
  这时,我心里瞬时空落落的,小屋里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跟着慢慢想到,我在北京什么也没有落下,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在当时的迅速反应,便是要劝殷和秀别离开我,或者过一段时间再离开。但我嘴张了张,没有说出来,只是沉浸在一片失落落的情绪中。
  不过冷静下来,在一个多小时后我冷静下来时,我觉得这样也好。自己空落落就空落落吧,反正迟早要这样的。我的心里极不是滋味,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等我冷静下来时,殷和秀在我背后跳起来,用力拍了一下,笑着说,我说了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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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楼  发表于: 2003-07-09   
11
  九八年的三月份,我还没有遇到殷和秀,一个人刚刚开始独自生活。
  在这时,我可能早上起得迟,九点多吧,起来便开着电视。有没有好节目,先让电视机出现图形,或发出声音。然后洗脸刷牙,接着吃东西。
  我一般三天买一次菜。如果今天买菜了,我还要分。哪一些是不能放的就今天吃,哪一些能放三四天或能放五六天的,我多买一些。我的屋子里不会没有菜。
  中午的时候,我便离开小屋去图书馆看书。去图书馆也平均三天一次,哪有看书时间那么快的,三天两本可以了。而且我的住处离图书馆十分远。
  但坐在图书馆里看书,和在小屋里看书不同。每次借书、还书时,我都要在里面坐上半天。带了本子、笔,和饮料。
  我离开小屋也并不仅仅是去图书馆,我喜欢逛大街。以前我跑推销习惯了,就喜欢坐在公交车上四外逛。以前四处逛是找目标,现在呢?是看风景。看风景是一个理由,另一个是不知道做什么,只是喜欢看着别人忙忙碌碌的样子。
  回家时天一般黑了。把上午或中午做好的饭菜热一下,要么再炒一个新鲜菜,喝一点酒。我每天都喝一点酒。这可能是在公司里养成的习惯,同事们不管高兴不高兴,晚上都要喝一点酒的。因为总有人在这一天非常高兴,总有人在这一天非常不高兴。
  我一斤酒喝三四天,不多,正舒服。边喝酒边看着电视,这时候准有人进我的屋子和我聊天。有的是为了看电视。我烦他们,但他们不来了,我希望他们来。
  女孩子们到我屋子里来,我一般很少反感过,我知道我喜欢和她们在一起。虽然喜欢和她们在一起的人非常多,她们来了,便带来一些喜欢她们的男孩子。男孩子来了首先递烟。有时男孩子们刚一进门,我的手已经准备好了,或者一只手已经掏打火机了。
  我不出门的时候在小屋里看书,看完书在周围逛一圈,在田地间走一走。也会到附近的一些外地人家坐一坐,和他们说说话。问他们来北京多长时间了,想不想家等等的。
  不出门的时候,我早上会去菜市场转一圈,骑着自行车去。去图书馆或到别的地方时,不骑车。因为十分不自由,走到哪里,都要惦记还有一辆车放在那里。北京城这么大,我能骑多长时间。
  12
  我不用自行车,我周围的外地人纷纷跟我借。我这车好呀,有牌有本。他们骑吧,一辆车也就一百元钱多一点。
  有一个哥们挺凶的,他拿我的车在这一天里骑了二百里路。他去了廊坊。回来时他把车子的后胎补了一下。这哥们身上没钱了,他的哥们有钱。他的哥们在廊坊。
  我说我借钱给你,你坐车去吧,这骑车多幸苦。他说算了,我就骑自行车去吧,还可以省一点钱呢!他不要钱却要我的车子,我想他不会不回来了吧?后来一想不对,人家刚才三十元钱都没要。
  我明天一大早,天一亮便出发。这哥们笑着说。笑着时牙齿还十分白,穿着领子烂了的白衬衣,脸上有了一丝白净的光。
  这哥们我挺喜欢他的,山东人。在外面大家都说山东人好,说东北人也没山东人好。当然,东北人有三分之一或者更多是山东人,另一回事。这哥们姓李。我叫他小李。
  13
  三月下旬的一天,我看见小李突然买了一只鸡回来。我说,怎么?大补呀!我知道他身上没钱了,从过年到现在,他没有干活。每天吃白水面条,里面滴一点油,加一点盐。
  小李笑起来,然后慢慢说,我去通县卖了血。我说卖血?他嗯了一声,然后告诉我他怎么找了去的。他说有人的话,可以卖到好价格,那就是有的单位献血,有人不愿献,让你替这个人去。他说他抽小血板,二百四,说抽大血只有一百八。
  我看着他有些不忍心了。看长了,突然我忍不住笑起来,指着他的脸说,难怪今天看到你这么黑、这么瘦的呢!他也笑起来,过一会,继续跟我讲了献血站里面的三四个故事。如有一个年轻人去卖血了,里面的人刚要给这人化验血,这人一看见针脸瞬时白了,忙说,我是作家,我是来体验生活的。说完我们又笑了起来。
  我后来问了小李通县怎么走?下了车该往哪里走?他说他问了别人,到了那边有人知道。他说,这里去年住过一个朋友,回家时没钱买车票,便去卖了血。我说,那你去年卖了血也可以回家呀!他说,我不回家的,回家多丑。他问我想知道这么清楚干什么?我说我以后没钱时也去通县卖血。他说,别逗了,说不能卖的,说卖了还要卖。
  小李卖血后的一个礼拜,有一个稍胖的女孩子找他了。小李把门关起来的时候,我捂住胸口,忍不住笑。小李这么瘦,行嘛!
  女孩子走后,小李过来说,那女孩子是他的老乡。我说,你们把门关起来了。他说他老乡想和他好。我笑着问,好了吗?他说没有,说只是在屋子里摸了摸她。
  我说,那你们为什么不干?他说,她在跟我要钱,我上次跟她借了八十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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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楼  发表于: 2003-07-09   
14
  我们这里附近还住着几个重庆的人,他们在这里搞建筑。有一个重庆男子经常带年轻的女孩子回来,我非常羡慕他。他是干建筑的,一个小队长。
  这个重庆男子和他的几个老乡,平时喜欢到我这里来玩。来时先给我烟抽。他们抽的是三元钱一包的烟,像“三河”、“北京”等的。我抽的是五块钱一包的烟。他们看了惊讶起来,说你抽这么好的烟。我说,我在家都抽十元钱一包的烟呢!我说完他们便互相看了看。
  是的,以前在家时我最爱抽“三五”了,十一元钱一包。来到北京后,才抽“西尔顿”的。北京人都爱抽这个,还有“红河”,就像上海人喜欢抽“红双喜”一样。
  这个经常带女孩子回来的男子,就是二十七岁的徐福来。
  徐福来说,天天有女孩子围着你,你看你多好。每当有女孩子到我屋里来时,他就想尽方法逗她们,和她们聊天。说要请她们出去玩,说要请她们吃东西。
  徐福来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女孩子们身上了,脸上堆满了笑,两眼发光。我看着好笑,他一点儿不懂得掩饰,以为自己的笑容会吸引别人。
  这里的女孩子知道徐福来的德性,在平时纷纷议论过他,说他上次带回来的女孩子,她们在哪里见过。
  徐福来跟我说,你是一个好人。我笑了,我说我是不是好人你又不知道。他认真地说,不可能,好人坏人一看便知道了。他认真的样子使我喜欢和他在一起。
  徐福来搞女人时声音也很大,这里的许多人知道。不过可不能怪他,这里的房子一间挨着一间,有一丝风吹草动隔壁的人都清楚。但清楚归清楚,他搞他的,又没人问。反正找乐子的是他,反正他的老婆不在这里。
  徐福来问我,你隔壁有一个男的经常带女孩子回来?我嗯了一声,然后望着他。他接着说,我那天早上看见了。他说他看见了,我便知道他一定是看中人家女孩子长得漂亮,自己有些不满意了。见他一脸的苦涩,我感到好笑极了。
  有一点是真的,徐福来带回来的女孩子,平均下来没有我隔壁带回来的女孩子漂亮。人家女孩子是当服务员的,当服务员能长得差嘛!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是人家厨师天天和服务员在一起。徐福来呢?天天是和灰头灰脑的工人们在一起。有些东西是要讲感情的,不相处哪有感情!
  徐福来说,他在这里租房子主要是等他的老婆来,可他的老婆迟迟未来。
  我想徐福来的老婆来了后他要安份了吧,再大的力气也该往自己老婆身上使了。
  15
  他们说徐福来的老婆是一位小学老师,说徐福来的老婆非常漂亮。这便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他这样的人?但又一想,如果徐福来不乱搞女人,也是不错的,如果徐福来的女人不知道他在外面乱搞女人,也是不错的。
  其实徐福来在别的方面人都挺好,爱帮助别人。当然最喜欢帮助女孩子了。因为他的眼睛里,更多看到的是女孩子。人非常大方,是对我。对别人因为时间短,没有看仔细。
  徐福来在许多人面前夸我,说我是他的朋友。说我是写东西的。说我可以在这里待上一年、两年、三年,也不用干活。说一般写东西的开始都挺苦的。说我和一般人不同,就是不同,不是为了钱。为了钱人家也不会干这个了。
  徐福来捧我我知道,他捧我的同时,也捧着他自己。他总在别人面前,说我和他的关系非常亲密。
  我经常在傍晚坐在屋子里的时候,徐福来的头已经探了进来。他的头探进来,眼睛睁得大大、圆圆的,里面有一丝疑惑。他来的次数多了,我开始烦他来。我烦他了,便说我要出去一会,或上厕所去。他见我这样说,便马上站起身,说你把门锁上!把门锁上!
  徐福来在我之前,便认识山东小李和安徽老三了。我不在时,他去他们屋子里玩一玩,或者到他老乡的小屋里坐一坐。他妻子的大姐一家在这里租了一间房,也可以去。
  16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我越来越喜欢我现在的生活。这里住着的许多外地人,大都和我混熟了,每天早上起来看见了打一声招呼。这比我在家里时还要好,更加感到人与人之间的亲切。
  以前在家里,每天起床后是没人和我打招呼的。有时我一天在家不出门,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和我说话。除了父母亲。
  在这里不同了,我不出门,但院子里有许多外地人。出门遇见了打一声招呼,回来了打一声招呼。去菜市场买菜,定会碰见院子里的熟人。有一同买菜的熟人,有院子里卖菜的熟人。我掏钱他们生气。可我仍坚持掏了,他们就多给我一点。
  我去菜市场最喜欢看见的,是老王家的小女儿王玉。老王家的大女儿我没见过,听院子里人说,以前在北京也是帮父母亲卖菜的。今年二十二岁,回家结婚了。
  十八岁的安徽女孩子王玉,天天陪着她的父母亲到菜市场去卖菜。她会做许多事情,会洗衣服,会做饭。
  有一天傍晚,我正准备做一个菜,王玉来了。她腰挺得笔直,说,你会做菜?我说我当然会了。她问我以前在家里做吗?我说不做。她说她以前也不做,可是她的父母亲和姐姐都到了北京后,她自己一个人跟爷爷奶奶住时便做了。
  王玉说她做的不太好吃。我说你现在帮我做一个吧。她望着我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有一枚牙齿断了。她说现在呀?我说嗯。她便笑嘻嘻地做了起来。
  王玉炒菜,我就在旁边看着她。看着她柔软的身姿,和她一会转过脸来,一会转过脸来,笑着望我。
  做好后我尝了,果真不太好吃,我对王玉说,都没我做的好吃。然后我又高兴起来,另外炒了一个菜。给她一尝,她直说好吃!好吃!说比她父母亲做得还好吃。
  我更加得意了,我在家里从来不做饭的,也不知怎么到了这里,却得到许多人的夸赞。我想,可能是在家里,母亲平时做饭我看多了的原因吧。
  我问王玉牙怎么断了?她告诉我跌断的。我说还可以长。她生气地说,长?怎么长?
lili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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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楼  发表于: 2003-07-09   
还没下手读 就想问问 还有多长
如果能一气贴完 我再一气儿读完, 省的又来个牵肠挂肚, 象你那个北京地老鼠
建议以后搬砖时, 在第一贴里, 注明转贴的进展, 全转还是半转, 我好安排咱读书的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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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楼  发表于: 2003-07-09   
17
  王玉和她的一个老乡,每天都要到我这里来。她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玩,到我这里来听听音乐,或看看电视。她们来我的屋里常说的一句话是,你的屋子真干净呀!
  王玉坐在我的屋子里一直很安静,如果她这一天尤其高兴,便忘了继续安静下去。她在这里也交了几个朋友,都是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有一次我问王玉,北京你玩过哪些地方了?她竟然说什么也没有玩。她说没有人带她去玩。说她的姐姐也没有玩过北京。说要花许多钱的!
  王玉说时,我不禁痴痴地望着她的脸,在突然间,发现她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美。这纯朴而朝气蓬勃的一张脸吸引了我,我全身的血液不禁发涨。
  我问王玉想不想玩。她说当然想了。然后我停住,在心里我是想过带她出去玩的。可是,我一个大男孩子带她出去玩,毕竟有一点让她的父母亲不放心。
  住在我周围的这些女孩子,她们都非常单纯。
  虽然许多女孩子在我身边,但我仍不时地想恋着任萌。我在家里的一个女孩子,我现在倒想得少了,这就有些可笑。不过,她现在已经有另外的男朋友了。
  可能任何一个男孩子到了年纪都有女朋友吧,那离开一个,再遇到一个,这极为正常的了。其间的泪水像我养的花,在每天的清晨,它们叶片上的水珠,一天天长大。
  18
  徐福来可以搞别的女人,但是不能搞自己妻子的大姐吧?但他搞了。我那一天看见了。因此我更加羡慕他,虽然也瞧不起他。
  徐福来的大姨子夫妇俩,在这里别的院子租了一间房。男的和徐福来在工地上,女的在一家商场当保洁员,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徐福来在外面搞女人,他喜欢和我说,如同他在外面和别人打完了架,也喜欢到我这里来吹牛一样。我知道这是在炫耀。但他和自己的大姨子搞,却谁也不说。
  我疑惑的是,徐福来的大姨子长相普通,腰身发胖,并且比他自己大四岁,他为什么要搞呢?有什么搞头?搞了他也占不到便宜。我竟然这样想,也不对。徐福来说她有两个姨子,还有一个比他小一岁。他说完我想到的是,他搞不搞他的二姨子呢?
  我不知徐福来搞别的女孩子花不花钱,但他搞自己的大姨子则不会花钱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
  徐福来跟我说了,说她老婆等一会便来了。
  徐福来说她老婆平时也喜欢看书。我心里有些瞧不起,看着他想,有一个你这样的丈夫,你的老婆能好到哪里去。
  徐福来说他不想让他的老婆当老师了,当老师拿不了多少钱。我说不可能。他说他们那里的老师,只有二百多元钱一月,说有什么干头!
  我不知道徐福来以后会偷看我的日记,而且看了我的日记,我这一生便似乎换了一种活法,甚至一辈子。这都怪我,怪我的不小心,想来许多大的事情,出错都在一丝丝漏缝里。
  
  第六章
  1
  临近四月的一天下午,我正在屋外洗衣服。我刚从外面回来。衣服早上时,便用热水和洗衣粉泡在盆里了,等着下午回来洗。
  我把收录机开着,边洗衣服,边听音乐。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人,非常安静。
  突然从院子外面,走来一位穿碎花红连衣裙的女孩子。我仍旧半蹲着,手却停了下来。我和女孩子互看了一眼,然后想她是漂亮的,便又继续低下头洗衣服。
  女孩子很瘦,眉目清秀,非常黑的眸子。我觉得这个女孩子妩媚的眼睛宛若她的一张脸,接着宛若她婀娜的身体,因为她穿着高跟鞋。女孩子走到一个门前,好像停了一会,不知为什么,然后开了门。
  我有些发呆,这谁呀?徐福来的妹妹?想到这里,我洗衣服的动作稍快了些。洗完衣服我进了屋。徐福来屋子的门半开着,我没有敢朝里瞧。
  过了十分钟,五六个人进了院子。我出去一看,是徐福来他们几个工地上的朋友。
  晚上的时候,徐福来叫我过去喝酒。我不想去,但结果被他硬拽了去。其实谁不想去,都怪我瞎谦虚,更何况,他今天屋子里多了一位漂亮的女孩子。
  徐福来对屋子里的一位漂亮女孩子说,他就是程佳一。漂亮女孩子朝我笑了笑,我发现她稍有些腼腆。徐福来接着笑着说,程佳一,她就是我老婆。
  徐福来一说完我就难受了。我死命咬着自己的嘴唇,盯着桌子上的几样菜。
  来,程佳一!我接过徐福来的香烟,是一支好烟。我把香烟放进嘴里说,徐福来,早就听人说你老婆长得漂亮,今天一见是漂亮啊!
  徐福来一脸得意,笑着说,我跟我老婆提过你了,她说还要跟你借书看呢!我说好呀,但你老婆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哪,嗳,你别说,让你老婆说哦!
  小屋里别的朋友望着徐福来的老婆说,说,说嘛!
  我知道这屋子里除了我,他们都互相认识,他们都是老乡。
  徐福来的老婆站在屋子里,笑着不说话。徐福来拍拍她,她小声说,殷和秀。
  这一晚,我喝酒喝得非常不舒服,除了刚开始,后来几乎没话了。不过我没话,他们话可多了,一个个的,向徐福来的老婆殷和秀打听家里的情况。我最后把酒喝完离开了。
  出了小屋,我捧着一个茶杯到老三那里去玩。我屋子的门,一直半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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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楼  发表于: 2003-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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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在徐福来隔壁的人可糟糕了。第二天便有人讲,说晚上的声音太大。大家乐呵呵地讲着时,我听了心里是更加不舒服。怎么了?我又在为自己找理由了,好让自己觉得不舒服是正常的。
  白天的时候,徐福来频频搂着自己漂亮的老婆,每当这时,我的心里就十分的难受。
  徐福来的老婆殷和秀来了,徐福来便休息了两天,带着自己的老婆出去逛。买新衣服,买好吃的东西。有两次叫我过去一块吃,我连连摆手。
  晚上我在屋里时,徐福来进了我的屋子。殷和秀没有跟着。我问徐福来,怎么不陪你的老婆?他笑起来,说明天上班了。他一说上班,我的心里就有了一点喜色。
  我没有想到徐福来的老婆这么漂亮,又是一位老师。我想,徐福来一定在他们那边非常优秀了。
  殷和秀天天在家做饭,洗衣服,等着丈夫徐福来回来。
  在院子里,我和殷和秀说话时,我问她,听说你是一位老师?这是一句蠢话,人家都已经说过了。
  殷和秀点点头。她说,我丈夫说你是一个诗人。
  接下去,我们两人的话越来越多。我们两人在院子里聊天,都是殷和秀坐在小屋的门口,我站在自己小屋的门口。
  殷和秀喜欢看书,她在我屋里拿了书立即回屋了,好像我屋里有什么似的。她拿着书走得慌慌张张,柔软的身体碰了一下门边,也不发出声音。我觉得挺有意思。
  徐福来见我和他老婆淡了来非常得意。
  有一天下午,我从图书馆回到家,发现殷和秀正在我的屋前看我花盘里的花。她看得非常认真,把脸凑上去用鼻子嗅了嗅。这时候她的眼睛一眨一眨,她的鼻子特别好看。我看着她的后背,也看得十分仔细。
  殷和秀见我回来了,说,刚才前面一位女孩子来给花洒了水。我噢了一声。她笑着说,刚才有一个小孩子过来想摘花,被那女孩子赶跑了。
  殷和秀来了七八天后上班去了。徐福来不让她上班,可她硬要去上,说不然就回家。徐福来没有办法。也不是没有办法,老婆想着挣钱这是好事情呀。
  殷和秀天天和自己的姐姐一块去上班。
  3
  而我仍在等着任萌的出现,如果看见她了,我一定不会放过她。我们说好了的,两人一起离开公司。在这里听了许多晚上的声音,和任萌见面时,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傻了吧!
  我极其渴望能看见任萌,多想再抱着她亲一亲。我怀念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现在春天了,任萌会穿什么样的衣服呢?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一起买衣服时,她说,不买那一件,那一件只能冬天可以穿。她的话挺有意思的,买衣服还要买春秋天和冬天都能穿的。她说,节省嘛!我还记得她有一条天蓝色的牛仔裤。她得意地说,她一年四季都可以穿着这条裤子。
  安静下来的时候,我不停地想着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如果任萌回到了公司里,那我们便可以见面了。我们还可以住在一起。
  我隔几天打一个电话去公司,问任萌回来了没有。公司里同事接时,我说,我是她的老乡。挂了电话,我想,同事们又不知在胡编任萌的什么故事了。
  两个人,就这样地永远不再相遇。但此时,我的心还是暖的,仍旧不会相信。
  4
  我不知道,如果任萌不离开公司,我是否会离开,不知道她不离开公司,我以后在北京的生活,是否得重写。
  在公交车里,看着大街上有一对恋人在互相拥着,我们也拥在了一起。拥在了一起,才觉得非常自然。
  北京的公交车一直挤,连小偷都在挤。在拥挤的公交车里,我们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我感觉着任萌身体的柔软。也只有在这时,她才显得弱小,和安静。
  后来,我在公交车里忍不住亲了任萌一下。亲完后,注意着她的反应,她没有动。在晚上我们坐公交车一块回公司时,我又亲了她一下。几次后,我们终于眼睛看着眼睛,互相亲了一会,却谁也没有说为什么。只亲的时候,感觉到她的眼睫毛不停地颤动,脸还红了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亲吻。
  越到最后,我们在公交车里、在马路上常常高兴地抱在一起,就像孩子一样。而我最喜欢的,便是她像个孩子样依偎在我的身旁。
  有时我们在马路的两边,互相招手,大声地喊,喂,你快过来!快过来!
  天气十分冷,风很大,我们在外面。任萌说手冷。我笑着说,你把手放到我的脸上看看瞧。她便把柔软的小手放在我的脸上,然后很快“呀”地叫了一声,说你的脸比我的手还冷。
  我们躲在没有风的角落。我说,你把手放进我的衣服里吧。任萌便听话地,一只手从我上身的衣服下面钻进去,隔着一层内衣,放在我的身体中间。她的头也依偎着我。她的手热乎了再拿出来,放到我的脸上,说我来给你焐焐吧。
  任萌说,去年冬天的时候天也非常冷,那时她一个人就睡在地下过道里。她说奇怪呢?地下过道里,在晚上的时候比白天还要暖和。我抱紧了她,说,现在暖和了吧?她把头尽量往我的身体里钻,嘻嘻笑着说,现在好多了。
  我的嘴里开始有点干,时间长了,喉咙莫名地“咕嘟”响了一下。任萌听见了,仰起脸问,怎么了?我拍拍她的手,说我有时候会这样。
  我不安了,说我们走吧。任萌说过一会,时间还早。我说我们还是回去吧!她说不行,我们还要去卖手表。我看她一眼,发觉自己更加喜欢上了她。
  几年后,我一想到这时候的我们两个人,心便紧了起来,突然觉得一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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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楼  发表于: 2003-07-09   
5
  九八年四月份,报纸上,一九四二年出生的刘淇同志当选北京市委副书记,接着当选北京市副市长。他以前是冶金工业部部长。可大家这时很少对他注意。他真正引人注意,不仅仅让北京人注意的是二零零一年,中国申办二零零八年奥运会成功,他是北京市市长。这一年,可能绝大部分中国人知道了他。这时我已回到扬州,我看着电视说,刘淇呀!
  而九八年,这时候北京人嘴里最经常提到的,是陈希同和王宝森。四年以后,已经有许多人忘记了他们俩。
  九八年的四月份,我在我的小屋里听着一些当时流行的歌曲。像满文军的《懂你》和《让你的天空更美》,林志炫的《蒙娜丽莎的眼泪》、《散了吧》和《给我一些,不给一些》,那英、田震、以及更多港台的歌曲。
  在几年后听到这些歌曲,我时常会想到这时候我在北京的生活。有几位女孩子在我的耳边一遍遍地唱着。一首新歌出来了,她们飞快地买回磁带,照着歌词单,学唱。
  我看了从半路上两元钱一本买回来的《毛泽东选集》,共四本。还看了昆德拉的《笑忘录》、川端康成的《古都》。这两本书是我那时最喜欢看的。它们现在正在我的书橱里平躺着。却并不是我自己带回来的。
  6
  我在院子里洗衣服。女孩子们看见了,说程佳一,你还洗衣服!我说我不洗谁帮我洗?你们又不帮我洗。女孩子们多时她们不说。如果只有她们中的单独一人时,有可能说,我来帮你洗吧!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几次了。
  一个女孩子在我面前说,我帮你洗吧。我看着她,笑了,因为明白她为什么要帮我洗衣服。明白了,便更加地喜欢上了她。
  我只让老王家十八岁的女儿王玉帮我洗过。洗过几次。
  王玉洗着,我坐在一旁看着她。我一边看着她帮我洗,一边看着院子里有没有别的人,似乎这是一件,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王玉洗我的裤子时,我突然说,算了,我来洗。她停住了,接着脸便红了。我说,你洗吧,你洗吧。
  王玉再接着慢慢地洗了,洗的声音越来越小,头更加低着了。我看着我使她紧张起来,她的脸一直红着。其实刚才我也稍稍紧张了一会,我屏住了呼吸看着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帮我洗衣服。我还想了想,那条裤子并不太脏,脏不脏呢?王玉洗好了我才放了心。
  在以后,我从不敢随便把衣服给王玉洗了。但我们总是在闹着玩,或打赌她输了时,没有办法了,我才找几件衣服给她洗。
  王玉的母亲看了笑着对我说,你付我家王玉钱了?我刚要说,王玉说了,我们打赌的!
  可王玉帮我洗衣服的事情,在这里大家都知道了,一些女孩子便笑她。后来我和老三赌了一次,也是赌洗对方的衣服。我是想让大家知道,我和王玉之间只是打赌。
  和王玉经常打赌,有两次我输了,我便给王玉洗衣服。
  给一个女孩子洗衣服有时挺开心的。其实有一次,我是故意输给她的,我只是想洗一洗她的衣服。简单吗?简单,但就是不能随便告诉别的人。
  和王玉说了,我说,其实我只是想洗一洗你的衣服,你别跟别人说,啊?她信了,点点头。
  7
  徐福来的老婆来了一个月,两人在一天夜里吵架了。院子里的人大都站到了屋外,不知什么事。听见徐福来在屋里说,小声一点,人家都被吵醒了!
  然后安静下来。
  徐福来有一天又带女人回来了。这一个女人,比他以前带回来的都漂亮一点。他和自己带回来的女人在自己的屋子里,我也在自己的屋子里。过一会,两个人把小屋打开,把小屋的门锁起来,离开了。
  半个月前的一天早上,几个女孩子一起来到我隔壁年轻厨师的小屋里。争吵声把大伙儿都吸引来。一看这几个女孩子,呵,都来过这里。
  几个女孩子在大伙儿面前,把厨师的衣服一件件撕烂。这一个年轻厨师故作镇定,认真地对几个女孩子说,你们留一两件吧!你们留一两件吧!
  不说还好,说了,几个女孩子都抢着上去厮打他。大伙儿看见的只是空中五六只、七八只白白净净的女孩子的手。这些手在许多个夜晚,一直陪着这个年轻的厨师,都被他温柔地抚摸过,或温柔地抚摸过他。现在,哪一只手被抚摸得越温柔,她就越想甩掉这些温柔,手自然更加重了。
  厨师的屋子里没有什么好东西,他不过来睡睡觉,所以只有撕衣服和揍他了。
  我们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有一两个围观的在旁边凑乐,说,嗯,全撕了!全撕了!给他剃一个光头!老三也起哄,说,把他衣服全部扒光了!
  我没有想到,这里的人对这个年轻厨师有这么大的意见。嗨,这怪谁呢?连我自己当初,不是也希望联防把他给抓起来嘛!
  现在这里,我认为最开心的应该是徐福来了,他有老婆陪了还可以搞别的女人。
  我的心里极不愉快。殷和秀回到家里时,我看她的眼光也变化了。有一个这样老公的女人!
  8
  老三手上剩的最后二百元钱,也因打牌输了一半。他说没钱用了,得干活了。他帮人家拆房子,他的大哥是头,四十五元钱一天。
  我说,把我带着吧,我也玩一玩。老三望着我说,你行吗?我说我怎么不行。
  我说时心里没有定下来,脑子里想着的是,房顶的大梁别砸到了自己,自己站在房顶千万别摔下来。这样想就有些心怯。
  老三说,其实也没事,你放心,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他说,以前我和他们做,都是我拣轻巧的做,现在让给你吧。
  后来山东小李说,带着我!老三说,行,本来人少,现在够了。
  拆了三天房,我们每人得了一百三十五元钱,心里非常高兴。主要是觉得好玩,这和跑推销不同,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干完一天活,回屋后喝酒最舒服了。睡一个好觉。
  以后老三的大哥有活了,我便要老三叫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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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楼  发表于: 2003-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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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福来这一天等他的老婆,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他的老婆回来。他一次一次地站在院子外面。他跟我借自行车,我的自行车偏巧这时坏了。
  徐福来走了去三环路上的站牌下,没看见,然后回来了。他的大姨子九点半便回来了,可他老婆却为什么没回来呢?他大姨子也不明白地说,我们一块出来的。
  十点,十一点------殷和秀回来时,已经快夜里十二点。
  殷和秀说身上的月票丢了,身上又没带钱便走回来了。徐福来大声说,你就不能打一个的?打的回到家了,家里有钱嘛!殷和秀说,我一个人从来没打过的。你怎么这么笨?徐福来喊起来,这一路走回来就不危险啦?要走二十多里路哪!徐福来边喊边望着我。
  第二天早上徐福来还和我说。我说,你老婆是一个老实人!他说,笨死了!笨死了!
  十多天后,殷和秀突然不上班了。
  10
  殷和秀的身体极其瘦弱,她的皮肤很薄,脸上经常有一种近乎透明、却又感觉滞重的虚弱。她比刚来这里时,气色还要差。我想,大概是上班过于劳累的缘故吧。
  殷和秀还在上班时,她有一天休息,便在院子里坐着。我站在院子中央,瞧她抱着自己弯着的纤细、白嫩的腿。那腿也是失去了血色的白。当她站起来,突然身子失去了重心,摇摇晃晃,极难受的样子。我忙上前抓着她的胳膊,说怎么了?她脸色苍白,笑起来,说我的头突然晕了。
  我放开殷和秀的胳膊,她的脸便红了,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际。我问现在好些了吗?她说好些了。我说你的身体太差了。她继续朝我笑着,露出几枚洁白的牙齿。
  11
  殷和秀不上班了,我便经常能看见她,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的身体被阳光笼罩着,有一圈淡淡的光晕,看起来恬静而美丽。金色的阳光,平缓地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她裸露在阳光中的胳膊,纤细、柔弱,有一层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面泛着朦胧的光泽。在这时我想着的是,她是一位老师。
  有一天我的炉子要灭了,煤球还剩两个眼有火了,我叫着说哎呀,炉子要灭了!
  殷和秀听见了从屋里出来,不说话。她从房间里拿出盐,把白花花的盐,直接洒在还剩两个眼的煤球中间,能听到盐碰到火发出刺刺的声音。
  我在旁边看着殷和秀。一会,她进屋了。我走上去,发现煤球令人惊奇的有三四个眼了。看完,我也高兴地进屋了。在屋里,我眼角的余光碰见殷和秀跑出来。她站在炉子旁盯着,然后拿火钳把煤夹着,转了半圈的样子。
  我赶快走出屋子,凑到炉子上看。见整个煤球突然一大半有火了,只是不太强烈。我说再洒一把盐吧。殷和秀点点头。
  然后我便进屋把盐拿出来,把白花花的盐洒在煤球上面。她说,要洒进煤的眼里去。我听了哦了一声。火烧着盐发出的刺刺的声音真是动听,一下子,煤球的火光强烈了起来。
  殷和秀早上去买菜,如果这一天我也去菜市场的话,我们在来回菜市场的路上便碰到了。碰见了笑着问,买菜呀!你买了什么菜,你的菜多少钱一斤,我的菜多少钱一斤。
  后来我们偶尔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12
  这一天,我菜市场附近的小街上理发。那种露天的,三元钱,非常便宜。我的头经常让他们理。边理发,边看着小街上走来走去的人,总比对着一面大镜子强吧。空气又新鲜。
  我理发时,殷和秀便在一旁等着我。我说你先回去吧。她笑着说不着急,等一会吧。她的笑让人觉得她弯了一下身子。
  我说你把菜放在地上,别老是拎着呀!殷和秀又笑了,把菜放在地上。
  菜放在地上,殷和秀的手便空了,两只手互相握着。
  13
  九八年五月三十日是端午节,九八年有两个五月,但我们过一个便行了。打电话回家,母亲也说过一个。母亲还笑着说,你现在知道这个!
  在十天前,我便寄了东西回家,先是我干爸家,然后是我的外婆和我的奶奶。我的父母亲我也寄了一点。每人的东西不多,只花了三百元钱,但心里十分高兴。
  现在打电话都是自己掏钱了。不同在公司里,过年过节的时候,打长途可以用公司里的电话。不用也可以让家里打了来。那时公司里的人经常叫我,说程佳一,你的电话,大概是你老妈打来的。有时他们说错了,却是我的外婆打来的。
  刚开始的时候,同事们在我回到公司的时候说,佳一,你家里有事吧,你妈要你一定打一个电话回家。我吓了一跳,忙在公司里回了一个电话。公司里的人看着我,因为平时公司里是不让职员随便打长途的,免得养成了风气。我回了电话才知一点没事,我妈兴致来了便打一个电话给我。她见我现在天黑了仍在外面跑,不放心,并且又是大冬天的。
  离开公司这么久了,隔一段时间打一个电话到公司里,问任萌来没有来。里面人说早就离开公司了。有一次我打去时,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说,任萌?没有这一个人呀!我心里想,操!你又跟哪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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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楼  发表于: 2003-07-09   
 14
  端午节的这一天,我一大早便去买了菜,等一下和这里的几个人一同吃饭,过节。
  喝了酒我便给大伙儿读诗。我拿着酒瓶,边看着大家,边读了一首诗,这一首诗非常简单,然后中途突然停顿下来。但大伙儿都很喜欢,大伙儿听完后鼓掌,然后说,喝喝喝!
  我们正喝着,从门口又过来几个工地上的朋友。他们见我的屋里这么多人,说他们也要参加。我们说,参加可以,去买酒。他们转身便走。
  一会,果真来了。他们买了许多酒,并一人手中拎着两份热乎乎的菜。他们说,这是他们在外面过节过得最快乐的一天。
  大伙儿一起唱歌,前一段时间流行《流浪歌》,大伙儿都会唱,便唱了。不知不觉间,有人落下泪来了。我笑起来,一笑,自己的眼泪水也滑了出来。
  接着,我拿本子读了几首自己的诗。女孩子们在一旁认真地听着。我看着她们的认真样,一点也没有得意。因为,我并不想得到她们。
  殷和秀和自己的大姐殷和梅都在这里。今天的饭菜有一半是她们做的。
  我继续读别的一些诗。
  15
  在这里时间长了些,殷和秀的性格渐渐发生了变化。她变得活泼一些了,开始说笑话。
  殷和秀活泼起来,便和以前截然不同了。她可以自由地出入我的屋子,可以突然地吓我一跳。她真把我吓了一跳,是她性格的突然转变。她渐渐喜欢在这里周围的房子与田地间转来转去,有时在许多人面前,她会高兴地突然抱着徐福来的头。一脸的灿烂笑容,在阳光下无比的健康。
  但殷和秀的眼睛里,总让人看到一些别的东西。这些东西,宛若一只只神秘莫测的蝴蝶,常常,在她安静下来的时候显现。她的性格也忽东忽西,让人摸不到边际。
  菜场上,突然有人在我后面打了我一下,我回头,没人了。
  是殷和秀。看见她笑着,在菜市场上这么多人里,她的笑吸引了我。她的笑让人感觉她正头痛着,好像她刚刚哭过。那笑是极其勉强的。她的笑,使整个菜市场,在我面前变得安静下来。
  我说我骑车带你回去?殷和秀犹豫了一会,最后答应了。
  我故意把车子骑得东倒西歪,殷和秀吓得抱住了我。我也吓住了,忙看看这时路上有没有别的熟人。我赶快把车子骑好一点,她松开手。
  过一会我笑着告诉殷和秀,其实我故意的。她听了便拍一下我的肩膀。给她一拍我心里猛然一跳。静下来,无比的甜蜜。
  16
  有一次我从菜市场带殷和秀回去,我故意骑着自行车到很远的地方。她问我去哪里?去哪里?我不理她,听见她问,我心里在嘿嘿的乐着。
  骑了十分钟后,我说我们不回家了,我们走吧!殷和秀在后面笑起来,说好呀!然后问,我们走,走到哪里去呢?我笑着说,你坐在上面就行了。
  半路上我们的车子很不巧坏了,后车轮竟然没气。我对殷和秀说,你太重了吧!她说,我还重?我说那么我抱抱你。她望着我笑,那笑,怎么看都像是皱着眉头的。
  这里修车的没有。我说我们走吧。我把车骑起来,让殷和秀在后面坐上来。她说,这怎么坐?我说坐吧,没有事的。她说把车坐坏了。
  我想了想,车子坐坏了也是一件麻烦事,再说,这样带一个人的确挺幸苦,便下了车。我望着殷和秀,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她说先往前面走,前面肯定有修车的。
  于是,我们在路上快步走着。
  一路上,我们看着这里陌生的风景,感觉也是陌生的,说不上快乐,心情很平静。
  这一条路我以前没有走过。我告诉殷和秀,她奇怪地问,那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我说,出来逛逛的。
  这是一条黑色的柏油路,已经变成了灰黑,旁边只见一些低矮的民居,一些田地。空气很清新,不时有人骑着自行车,从我们的身边过去。
  有一辆远郊的公交车从我们旁边过去了。
  我说公交车!殷和秀看见了,公交车已经过去。我说,你等一下坐公交车先回去吧。她看着我说,回去也没事,等你把车子修好吧。
  然后我们接着走,在一修车处停下。
  我坐在修车人的小凳子上,边抽着香烟边和修车师傅聊天。殷和秀在一边等着。
  我说,你坐一坐吧。殷和秀笑笑,说我不坐了。她脸上的笑此时是羞涩的,眼神也黑乌乌地透着水灵灵的亮光。
  17
  徐福来和自己的老婆吵架了,殷和秀闹着要离婚。事情是这样的,徐福来在外面和人打架,把别人砍伤了。从这时起,徐福来已经打了许多次架。听他们的老乡说,徐福来在他们老家时,便经常打架,是他们那里的“一霸”,现在到外面来才尽量收敛了一些。
  听到徐福来的老乡说他“一霸”时,我乐了,他也可以?但这至少让我相信了,他之前跟我吹的牛,说他在家时身边的女孩子多着呢。
  徐福来说他们那边比较随便,因为男人们大都出去打工了。我记得那时,徐福来还十分怀念在家里的一段日子,说时脸上带着梦境般的笑。他说,都是她们找我的呀!
  我问,她们的丈夫不知道?徐福来说,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敢跟我斗呀!
  那时,我当然不相信他的话了。
  那这次闹离婚是什么事呢?他们的老乡告诉我,是因为钱。说徐福来的身上总是落不下钱,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当然,还有徐福来在外面乱搞女人。
  他们的老乡说,徐福来就是这一点不好,老婆来了嘛,你就安份一点了。还有,你搞你不能让所有人都晓得呀,他还喜欢告诉别人!他在家里便这个毛病!
  他们的老乡笑着说,他们俩已不止闹过一次了,离婚了,又离不了。
  徐福来和殷和秀吵完架后到我这里来,一脸笑意。我说你现在还笑?他继续笑着说,嗨,女人家里就是麻烦,早知这样,我不让她上来了。
  18
  这时候我又去了公司里一趟。公司经理前半个月,在大连开了另一家分公司。于是有一部分人去了大连,剩下的同事们也有一半换了。有新来的,有被淘汰了的。
  几个月没见面,同事们嚷嚷着喝酒。然后问,任萌和你住在一起吧?我说没有。他们说,我们都以为你们俩在一起呢?你们俩关系这么好。我笑起来,说我们的关系怎么好了。
  这一天的我,酒是喝多了。想到以前的事情酒自然多了。
  回到住处,已经深夜,听着音乐,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想着如果任萌在的话,她一定会对我现在的生活有意见的。我想我们可以生活在一起的,就像别的小夫妻一样。想着想着,我便觉得和任萌在一起的时间里,自己真的太傻了。
  我躺在床上,我的门半开着。不过即使门关着,也能从窗户外面看到里面。我躺在床上,张着嘴巴。
  嘴特别干,我起来喝水,一翻身,正好看见窗外的殷和秀。她小屋内的电灯光,照亮了屋外,她美丽、隐约的身影。
  殷和秀在门外听着我屋内的音乐,有时她看看我。她在弯着身子洗头。她的眼神里有某样迟钝的东西,强烈地吸引了我。
  而我这时看到殷和秀,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灰色裙子。因为一会弯着身子,一会把身子扭转过来,她瘦弱的身姿,在这时显得无比丰盈,便若隐若现。我的喉咙又在发干了。
  我想着任萌,看着殷和秀若隐若现的身体。
  我们两人的目光,一分钟,一两分钟来回,或半分钟不到,便碰到一起。没有说一句话,眼睛里也没有任何内容。似乎连眼睫毛,也没有动一下。
  殷和秀刚把目光移开,又过来了,瞧我现在怎样。然后她走到水池边,把水慢慢地倒了。听声音,她倒水也非常轻,一定是弯着身子,把盆快挨着水泥地了才倒的。
  最后,殷和秀看我一眼,见我仍痴痴呆呆的样子。她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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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楼  发表于: 2003-07-09   
 19
  九八年的六月份开始,我天天围着电视看世界杯。白天,我便到大街上找人聊天。
  这时候查暂住证的人非常多。这里有许多人没有暂住证,他们跑来跑去。而我看完了球赛,便站到院子外面,看联防们追捕那些逃跑的外地人。
  这时夏夜的风无比凉爽,黑色里有许多人影跑来跑去,不时发出一两笑声。
  有的人会躲在房子的角落,看见我了会偷偷地朝我笑,用手式或者悄声问,联防走了没有。如果联防们在我周围,我便朝他们挤挤眼睛,歪歪嘴巴。如果他喜欢足球,我便告诉他,阿根廷队怎样了,法国队怎样了,伊朗队怎样了。
  殷和秀怕警察和联防。我说,如果你没有做错事,是不用怕他们的,他们凶,也主要是对那些做错事的人。可是我又一想,像王玉她们这些女孩子,她们来到这陌生的城市,她们是不知道什么对与错的。她们现在只知道,怕不怕,知道她们办了暂住证会好一些。
  联防们经常在半夜里来查暂住证,我正看着世界杯足球。有一个联防便喜欢看世界杯,他在我屋子里待了二十多分钟,上半场结束后才离开。
  这个联防把门在自己身后关起来,看的时候会注意着门外面。他见我不是有线电视,有些球赛看不到,挺同情我的。他说,你这个看不全有什么意思。他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我可不敢说我也同情他。
  这个联防急匆匆走的时候说,别跟别人说,知道吗?我笑着点点头,想,没必要最后那么凶的眼神,我肯定会告诉别人的。
  有时看完球后异常兴奋,睡不着觉,也找不到和自己一块高兴的人。便点一根烟跑到外面看夜色。或者跑到老三那里瞎聊天。不过有时老三的门关着,他去老乡那里打牌了。
  20
  六月中旬的一天,下大暴雨。我的屋漏了,许多苍蝇飞进了我的屋里。这几天我的肚子一直不舒服。
  雨后,我想上厕所。途中,前面邻居家的外地小男孩丁林正在树边,他看见我了,要我帮他抓树上的知了。我说等一下。他不答应。我说我等一下,我肚子痛,我得赶快去上厕所。
  我走了后,听见丁林在我后面大声说,都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我听了很开心,小孩子怎么说这话。
  从厕所里出来,听秧田里青蛙一片。人很多,下过雨后,人们都出来透透新鲜的空气。农民们可高兴了,这是一场好雨。刚刚割完了麦子、烧了火,现在正是栽秧的好时机。
  我边走着,边想起辛弃疾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也不知对不对,就像麦子都没了。但现在的景象太逼真了,感觉很美。接着便想起自己的诗,想起后人永远也写不出前人的意境了。
  路上回来,邻居家的小孩不见了,知了也没了。
  这一天晚上,徐福来夫妻俩又吵架了。
  21
  一个礼拜后,殷和秀和自己的老公徐福来吵完架后离开了。这一天我正看着世界杯。
  殷和秀走了后我还想着,那一天下雨,我在图书馆里看着书,回到家,我屋外的炉子没有了。我的心里一惊,不过也没什么,一个炉子不值多少钱。
  我把屋门开了时,殷和秀把头探出来,程佳一。我嗯一声。她说,炉子,你炉子在我这里,刚才下雨了。我忙说谢谢了,真谢谢了。
  我走进殷和秀的屋子。呵,屋子里两个炉子,真受不了。
  我说你把炉子熄了不就行了,熄一个也好呀,这多热!说完自己便有些后悔,不该这么说。我看着殷和秀在屋里穿很少的衣服,脸上的汗珠快滴下来了。
  把炉子拎回屋后。过了一会,我看见殷和秀站在屋门边上。我说,你们怎么经常吵架。她看着我,嘴唇抿得紧紧,没有说话。
  我不问了,殷和秀才说,我不想跟他再过下去了。我说,你们有一个小孩便好了。她嘴角扯起一丝笑意,我怎么可能和他有小孩!
  22
  然后是七月一日,香港回归一周年,许多人上街去玩,我也去了。
  在大街上,看着许多人的身影,想起去年在家中,和我的女朋友一块看香港回归的电视直播。后来说分手便分手了。
  不知去年此时,有哪一些男孩子和女孩子像我们一样的。今年?看着大街上,一对对的恋人们,在街头相拥相吻------
  七月一日,是中国人非常重要的一天。在这时,今年世界杯的八强也全部产生了。
  而二零零二年,中国队不知会在世界杯上走多远。但可以看一看了,现在是二零零二的的四月,再过两个月便可以看到了。边看着世界杯,边想着九八年,我在北京看世界杯时的情景。
  在二零零一年,中国队进了世界杯。边看着电视,我边想起九八年的事情。我发现我很难不想起,我在北京的一段日子。
  还有我的一九九九年。
  第七章
  1
  我天天看书,写诗。在来回图书馆的路上。去街上看漂亮的女孩子。
  我发现大街上有许多人和我一样,喜欢看漂亮的女孩子,喜欢看她们的花裙子。
  2
  院子里搬来一对湖北的小夫妻,男的在工地上干活,女的是来看自己的老公。老公见自己的爱妻来了,便在工地的附近租了一间房。
  女孩子比我小一岁,今年二十二岁。她的老公白天上班,她一个人便在家做做饭,或者听听小收音机。
  一个人的时候非常寂寞,这个湖北女孩子,时常不耐烦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每天等着自己的老公回来。丈夫回来了,她就在自己的老公面前撒娇,抱怨自己一个人太难受了。
  湖北女孩子见我天天在家里,见有许多女孩子到我的屋子里来玩,她也来了。
  湖北女孩子一开始最奇怪的动作是,有哪一个女孩子到我这里来了,她都要从屋子里出来。她站在院子中央一会,眼睛盯着我的小屋。有时我和这些女孩子在院子里,她便忽地出来了。她看我们一眼,我们也看她一眼,就是不说话。
  湖北女孩子的性格非常开朗,从她第一次进我的小屋,我便感觉到了。
  这一天,我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湖北女孩子把头先探进来,看着我轻声问,你怎么天天一个人在家呀?我说我不是经常出去嘛!她说,出去也只是一下子。哦,我笑起来。
  然后,湖北女孩子便进了我的屋子。她进来了四处张望,说,你来这里多久了?怎么什么东西都有呀,跟家里差不多了。
  外面有风,湖北女孩子走到门边,一下子把门关起来。她这个举止令我非常纳闷,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女孩子!
  我们继续聊天。湖北女孩子说她今年多大了。说她和她丈夫结婚多长时间了。说她来是想看看自己的丈夫。她拍拍自己的肚子,笑着说自己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而我此时正想着的是,门关着,我们两个人在小屋里。
  湖北女孩子问我,你的名字叫程佳一吧?我说嗯,你怎么知道的?她说,每天有许多人叫你的。过一会她又问,她们都喜欢找你玩呀?我说嗯。她把舌头拉长了,又连着问,她们都是哪里的人呀?在北京都干些什么呀?我笑着说,你下次问她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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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楼  发表于: 2003-07-09   
3
  湖北女孩子常到我的小屋里来玩,看电视,听音乐。她不喜欢看书,摸着自己的头笑着说,我一看书头就痛。
  湖北女孩子很快便和王玉她们这些女孩子熟悉了,大家一来,都热热闹闹地讲故事。
  这个院子和附近院子里的人,说我有十分好的人缘,说我这里快成活动中心了。有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也喜欢到我这里玩。大人们找自家的孩子,都把头先探到我这里。这些五六岁小孩子听着大人的吩咐,经常捧着一个东瓜或两个茄子,歪歪倒倒地走过来。
  每天在院子里,看着许多女孩子到我这里来,尤其是在傍晚的时候。看着这些女孩子圆圆的脸,长长的脸,亲近又带一点陌生。
  如果有哪一个女孩子今天穿了一件新衣服,会格外高兴地站在我的小屋前,脸上抑制不住地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在这时,这个女孩子的快乐常常会感染了我,她身体逼人的清香,使我的眼睛不敢正视,心跳加速。
  湖北女孩子有一天,突然神秘地跑进我的屋子,说,我知道你干什么的了。说时非常高兴的样子。
  坐着和这个湖北女孩子说话,嗅着她身上浓郁的女人味。也可能是有了身孕吧,她身上的女人味便尤其地诱惑别人。
  湖北女孩子喜欢给我讲她家里的事情,正巧我有兴趣,便听着。几天里,我大概知道了她和她丈夫俩认识的事情,两人结婚的事情,她的哥哥嫂子,她的父母亲,她的许多亲戚,她家离市区有多远,她那里的男孩子女孩子,一般什么时候谈对象、结婚------
  湖北女孩子说,等他老公回家,他们想盖一幢楼房。我问他们那边盖一幢楼房要多少钱。她说三万多。我有些奇怪,这么便宜!
  湖北女孩子经常贴着我的身子,她无所谓,我却顾忌。她的身子靠着我时,她没有在意。
  后来,我发现湖北女孩子和自己的老公在一起,也是这样。而我却时时牢记着,她有两三个月的身孕了等等的。要这样记着干什么呢?那说明我心里也有鬼。
  4
  这一年的夏天,全国几个地方淹了。在七八月份的报纸上,全国各地都是关于哪里发生灾情,和积极防汛抗洪的内容,国家领导人频频赶赴抗洪第一线。
  大家闲下来的时候,也东一句西一句地聊,说些几年前发生过的相似事情。
  大半个月后,湖北女孩子说她回不去了。我说为什么?她说她家里淹了,稻田被冲了,屋子里全进了水。我问,淹到房顶了?她说还没有,但她们那边有许多人家的房屋,被淹到屋顶,有的塌了。
  我笑起来,说,你上次说要盖楼房,那住了楼房就好了。湖北女孩子叹了口气,说,现在想盖也没钱了。她叹完气后,又很快笑起来,真是一个健康的女孩子。
  坐在院子里,我呵呵地乐着,脑子里想着的是,一大片水在许多人的脚下,许多人站在屋顶的景象。
  5
  八月上旬,徐福来的老婆殷和秀来了。殷和秀说她不上班了,说她老公不让她上班。我说,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她说没有,她住到老乡家去了。
  殷和秀来的第二天,便和湖北女孩交上了朋友。其实非常容易的,两个人在白天都没有事情做,老公上班去了,院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女孩子。
  两个女孩子非常谈了来,有一次比身高,一个说一米六三,一个说我怎么一米六二比你长一点。我在旁边听了想笑。
  她们问笑什么。我一只手忍不住捂着嘴,一只手指着湖北女孩说,长!你比她长一点!哈哈哈------说完我又忍不住笑个不停。湖北女孩子认真地说,我们那里说身高都说长。
  我们天天早上走了去买菜,附近院子里的人没有奇怪的,因为我身边经常有许多女孩子。而且别人也不会相信,我喜欢上了两个已婚女人。就连她们两个也不可能相信。
  殷和秀这时候饭吃得比以前多了。吃饭时我说,嗯,多吃一点。徐福来以前常常在我面前说,看,她每天就吃这么一点,要她多吃一点!多吃一点!她就是不吃!
  徐福来对殷和秀的话相来是言听计从,他的老婆不听他的的话,但却十分听我的话。如,我要他给我带一包烟回来,他万一忘了,殷和秀便会皱着眉头,紧盯着他说,快去呀,你烟还没买呢!他听了,不去想有什么别的东西,只一脸高兴地去了。
  殷和秀在来到这里后的第三天,同徐福来吵架了。好像又是钱跟女人的原因。他们的重庆老乡说过,说殷和秀刚结婚时便闹着要和徐福来离婚。
  俩夫妻吵完架后的第二天,又好上了。
  6
  我们三个人经常在院子里聊天。夏天的时候,两个女孩子穿很少的衣服,在我周围晃来晃去,我的身体时时处于紧张的状态。有时和她们聊着聊着,不行了,我得进屋。不进屋就丢丑了,因为我的身体不安份了起来。
  我的身体,经常在她们两个女孩子一转身、一弯腰,或在她们坐下来时,不安份起来。这是夏天,女人的笑容,香味,声音,眼神,我的身体受到了诱惑。
  我进了湖北女孩子的屋子,殷和秀正趴在她的床上和她说笑。殷和秀的裙子被翻了上去,露出了她整个的白色内裤,她见我进来了,便连忙坐起身。
  殷和秀在院子的墙边,蹲在地上,脸上带着笑。天热了,也怕把裙子碰到地,她把她的裙子抱到了膝盖上面,我看见了她那粉红色的内裤。她好像知道了,眼睛眨一下,把手放下来,站起身。
  湖北女孩子是一个开朗的女孩子,因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她丰盈的身体,饱满的胸部。她穿着米色的短裤,诱人的臀部下,露出雪白、健康的大腿,走起路来风风火火。
  她们两个女孩子一起在我的小屋里看电视,听音乐。她们在我的小屋里时,我经常跑到外面去。别的像王玉这些女孩子在我的小屋里时,我也经常一个人跑出去。可能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也可能半天。
  我回来,王玉她们这些女孩子会在我的小屋子里等着我。
  她们有时着急了会说,你去哪里了?你不来我们又走不掉。我说,你们走你们的,怕什么,屋里又没有什么好东西。她们笑起来,说我们可不敢,真要丢了,你又急得像什么似的。我笑了,我说像什么?
  我上次是因为找不到一张纸着急了起来,我左左右右地找,她们看着我着急,问我找什么。我说找一张纸。她们便看着我,听着我嘴里不停地说,在哪呢?在哪呢?
  这个毛病,任萌是知道的。找不到一张纸,我又想起了她,并越来越感觉到,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我说你们可以把门锁起来。她们以后便把门锁起来。把门锁起来,她们也说不行,说锁起来也要等我回来,怕我回来了进不了门。
  呵,望着这些女孩子,我心里说不出的滋润。
  几年后,我每想起这样的生活便觉梦一般。
  7
  殷和秀和湖北女孩子做好了饭菜,在我的小屋子里找一两只碗,会盛一点菜给我。我习惯了,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每天傍晚,我都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我慢慢地喝着酒。边喝酒,边和她们两个女孩子聊天,边想着自己的现在和过去。
  我经常在她们面前突然地笑起来,她们说,程佳一,你笑什么?我说我没有笑呀!她们说,我们看着你笑了。我说,噢,原来我笑了。
  有时院子里还有别的一些女孩子,听她们唱歌,讲着各自的故事。喝酒,感觉中只想笑,和说不出的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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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楼  发表于: 2003-07-09   
8
  在这时候最诱惑我的,是住在我们这里的另两个女孩子。她们是“鸡”,漂亮、单纯、可爱的“鸡”。一个比我大一岁,一个大两岁。
  她们经常没事时到我的屋子里来,这让我实在受不了。正因为她们是“鸡”,花一点钱便可以得到,所以我受不了。我的身体时时处于紧张的状态。
  她们把身体挨着我,香味进了我的鼻子,笑起来的时候,我的心都在跳了。能听见血液翻滚的声音和热度,自己急促的喘息。我知道她们是无心的,她们身上的香味是无辜的。可我知道的这一点上便可笑了,有一点可怜自己。
  但这时我仍喜欢吹牛,说我在家里的时候经常把女孩子带回家。我说我把女孩子带回家,我的女朋友不问我,那些女孩子都不过玩一玩。
  我说时,这两个女孩子一脸安静地望着我。在晚上的时候我想过一个问题,诗人们不是经常嫖妓的嘛!
  诗人们不是经常嫖妓的嘛!许许多多的大诗人们!这一段时间里,我的脑子里总在想着这些。
  9
  夏天,总要洗澡的,院子里的女孩子都在屋子里洗。我就在院子里洗,穿着裤头。如果有女孩子在,我会说,我要洗澡了。有的女孩子不走,说你洗你的,谁看呀?另一个女孩子跟大家说,他穿着裤头呢!我说噢,蓝色的裤头。这个女孩子便打了我一下。
  夏天,我每天都要洗三把澡,因为闲着,一个人用炉子,热水多着呢。
  每天傍晚,女孩子们洗完澡后,香气扑鼻地来到我的屋内、屋外。这时,她们全身上下都是干净的。甚至有些身体尚未发育全的女孩子,她们的身上有一种欲飞的沉闷香味。
  殷和秀和湖北女孩子在屋内洗澡时,我常常故意去敲她们的门。怦怦怦,敲得十分响。她们两个人的屋靠着,便互相说话,骂我。
  有一次我故意把门敲得很响,把声音压住,大声说,开门!开门!派出所的!她们在屋里不说话了。哈,吓坏了吧!
  10
  我在殷和秀和湖北女孩子面前吹牛时,她们看着我。过一会说,现在的人都这样。湖北女孩子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殷和秀看着我时,眼睛里便多了另一种东西。又是那头痛般的醉人眼神,只是这一次,没有神秘的花蝴蝶般的笑意。
  我告诉她们,以前我的隔壁住着一个厨师,他天天带女孩子回来,换过四五个女孩子了。我说,晚上的时候把我难受死了,好在后来他们一起搬走了。
  殷和秀问我难受什么,湖北女孩子笑嘻嘻地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她才脸红了,点着头笑。
  在一天傍晚我正洗着头时,殷和秀告诉我,湖北女孩子在外面有另外的男人。
  殷和秀告诉我时,我奇怪地望着她,什么意思?她看着我,接着说,我跟她去打电话,她打了给一个男的,她和这一个男的聊了很长时间,还撒娇呢!我说现在大街上有许多女孩子都不穿三角裤。她抿着嘴暗暗笑起来。
  11
  我们三个人经常在晚上的时候去夜市上玩。湖北女孩子说,迟一点回去,我没有暂住证,别给抓起来。我说你放心,你有孩子了不会抓你的。
  湖北女孩子有了身孕,也喜欢跑来跑去。我和殷和秀在她后面说,你慢一点!慢一点!但她慢不下来,刚和我们平行着走路,一会,她又跑到前面去了。面对我们,倒退着走路。
  在夜市上,我们经常遇到我们院子里的人,和我们周围其它院子里的人,跟他们一一打招呼。偶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喊,程佳一!我心里便特别的高兴。
  这里就跟家里一样,甚至比我在家里还快乐。虽然在路上也会想到自己的将来,但在这时,那将来似乎可有可无了。
  有时,我们会和一些女孩子一起出去玩,像王玉她们。我一个男孩子夹在她们七八个女孩子中间,没觉得别扭。只是大街上看着我们的人,他们觉得别扭罢了。
  12
  我的自行车被别人偷走了,不过偷走就偷走吧,我没有一点不开心。静下来,我是非常奇怪的,怎么无所谓呢?
  老三笑我,说有牌有本又怎样?说当时还不如卖给我呢?那时还落一个五十元钱。他以前和我说了玩的,说我车子大都给别人骑,不如卖给他得了,如果我想要车子,随时可以跟他拿。可五十元钱怎么会卖,这里许多人想七八十元钱要我的车子呢!就因为有牌有本!
  老三笑我的还有一件事,我借给一个江都人五十元钱,后来他跑了。住在这里,我只遇到过一个老乡,当然非常高兴。他说他是扬州人。我吃了一惊,因为在这里遇到老乡,我感觉到有些丢脸。我心怯地说,我也是扬州人,市区的,你呢?他说他是江都的。
  车子丢了的时候,我准备要挣一些钱了。我一直告诉自己应该努力了,不能再天天混日子。可因为懒惰,我一天拖着一天。而每到晚上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接着说服自己。我现在吃什么苦呢?我只是在享受,不行。
  我后来去小商品批发市场批了一些袜子,那些袜子只有六毛钱一双。而我把这些袜子带到一个大工地上,一块钱一双,一个中午便挣了一百多。
  那第一天呀,我高兴得不得了,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一开始进这家工地时有一点紧张,我准备这家不行再去另一家。可等我去了,说了话后,工地上的工人们便来挑我的袜子了。
  就像半年多前,我和任萌来工地上推销手表时,来工地几次后,工人们都认识我们了。袜子和手表是不同的,手表可以不戴,但袜子必须要穿的,而且工地上的工人们都很费袜子。
  工人们的手非常粗糙,甚至于有些机械般的迟钝。一个人两三双,一下子便没了。我收着钱时,感觉着自己内心的惶恐不安,时间长了些,心里虚脱般的兴奋。
  这个结果我曾经想过,但想了太多的结果,知道有些是不可能的。现在这个不可能,在第一次变成了可能。有些工人要我明天再多拿一点来。
  走出这家工地,我非常激动。走在北京的大街上,我呵呵地笑着,未来一切美好。
  这一天,我进了一家书店,还因为在这家书店里看了两个小时的书,而不好意思买了一本。是日本著名作家安部公房的《他人的脸》。后来我在南城的旧货市场里,又买到了几本安部公房的书。其中就有一本《他人的脸》,同样的价格,同一个出版社。
  下午回到住处,心情非常的好。躺在床上,听着音乐,想到中午的事情,继续呵呵地乐着。然后从床上起来,在小屋子里跳一会舞。
  傍晚又喝了酒。殷和秀和湖北女孩子看着我,我怎么突然发疯了一样。
  13
  我这个夏天一共干了十四天,除去每天的开销,净落一千一百元钱。
  为什么不干了呢?因为有一次差点被人抓了。有一次在菜市场,被管理人员罚了五十元钱。还有最后干的那一天,我只挣了二十多元钱。其实我可以多跑跑的,但我不愿再跑了。
  我在路边走着走着,看着大街上的许多人,自己突然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我越走越激动,我想到了我的未来,我激动得不行了。而我手中一大包袜子,在这时便成了累赘。它使我不能自由地去许多地方。它告诉我不去挣钱,便回住处。
  我把我手中的袜子给了一个摆小摊的。我先解释了原因,再说五毛钱一双或四毛五分钱一双全卖给他。
  我想休息几天了,谁知息了几天,又要再息几天。但我无所谓的,我来北京本就不是为挣钱来的。
  打电话回家,和一个朋友通话时才知,我的女朋友就快要在今年下半年结婚了。这时我才想起来,到现在我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她。打电话给她,不知应说些什么,我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在我走之前,我们什么话都说好了,我说这几年内不会回来。
  但应该打的,一直拖,拖到现在,打不了了。这真是一个遗憾,永远的遗憾。
  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想,自己错过了太多。看着身边的女孩子,知道她们不属于自己,知道自己迟早会离开这里。但何止是自己会离开这里呢?一个人在院子里晃来晃去,再拍拍自己的脑袋,嗯,要离开这里,嗯,要离开这里,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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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楼  发表于: 2003-07-09   
14
  湖北女孩子回家了。
  湖北女孩子走了后,院子里就常常剩下我和殷和秀两个人了。我在屋子里看书,她在屋外忙来忙去。一会洗袜子,一会洗衣服,一会洗菜,一会接水。
  殷和秀去水池子边经过我的屋子时,总要看一看我,瞧我在干什么。而在她每次经过我的小屋时,我也不禁把头转向窗外的她。她细碎的脚步声非常清晰。
  我们两人互相注视着时,眼睛里是空洞的无。我们不说话,又似乎想要说什么的。这样有许多次了。我在心里总觉得,我和殷和秀之间有一点什么,越来越强烈了。我知道我喜欢她,并想过了许多遍,我可不可以和她------想象中是可以的,但不确定。
  湖北女孩子走了后,每天晚上十点,殷和秀才开始洗澡。但每天的傍晚,她都要到先洗一会头,以及擦一下胳膊和腿。
  殷和秀弯着身子,侧对着我,她的侧影极其诱人。她浑圆的臀部就像皎白月色下的时光,慢慢地消磨一个人一生的锐气。告诉这个人,在许多时候,不要轻易地放走自己的东西。
  这时候的我,心情非常绝望,我天天喝酒,发呆。我的情绪每隔一段时间,便如潮水一般,起起伏伏,空的越多的地方,盛的水越多。
  我在屋子里喝酒时,看着殷和秀,我们两人仍不说话。我绝望时便想到了,经常在傍晚到我这里来的两个女孩子。她们是“鸡”,我可以的,诗人是可以嫖妓的。
  如果王玉到我这里来,我的身体便不紧张了,这是奇怪的。
  王玉和一些女孩子过来,看到这两个女孩子在我屋里,便一脸的不屑。还偷偷告诉我,她们不是好女孩子!我会故意问,她们怎么不是好女孩子了!然后听着她们慢慢给我解释。
  15
  九八年的九月二十二日,我正在屋外看一份报纸,是北京晚报。是我出院子时,对面人家看完了给我看的。
  报纸上有关于印尼骚乱调查的结果报道。这一年的5月13日至15日,在雅加达发生的骚乱中有1200人丧生,5000多间房屋和商店被抢劫和烧毁,此外,5月13日到7月3日期间,有168名妇女遭到强奸,其中20人死亡。
  看完了,我就在脑子里想象一会。
  接着,在这一天的报纸上,看到了郑辛遥的幽默漫画。下面有一点注解,写着:人们常说时间流逝,其实不对,时间是静止的,流逝的是我们。
  后来我在网上和朋友聊天时,我重复了这一句话,网友坚持说时间是流逝的。他以为这一句话是我想起来的,我没有明说。但不管时间静止还是流逝,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就像一碟菜,换一个味,进了肚子,感觉不一样罢了。
  我拿着这一份报纸,殷和秀这时走到我身边,说她要离开这里了。
  殷和秀从我身边走后,我的心里突然非常失落起来,脑子里有一瞬空白,觉得以后再也看不见她了。
  这时殷和秀从屋子里走出来,她往院子外走去。看着她俏丽的背影,我便想她要离开了,我要得到她的身体。想法是不可理喻的,非常强烈。
  殷和秀告诉我她要离开时,她的眼睛望着我,眼神里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再次吸引了我。我越来越清晰那是什么东西了。
  16
  一天,两天,殷和秀仍旧没有离开。但她从嘴里不断说出,她要回家当老师了。
  这几天里我烦了很,我的情绪非常不稳。我重复地想着自己来北京后的生活,这与我起初的设想截然不同,它不是变好,也不是变坏,它只是处于中间状态。任萌的不辞而别,女朋友快要结婚了,以前一连串的甜蜜时光------
  每天看了许多次殷和秀的身体。夏天,她曲线毕露的身体,美丽的身体,裙子里白白的腿,她左冲右突的臀,她洗完澡后的乱发,她忧郁甚至迷乱的眼神------
  我开始想得到殷和秀的身体,或者引诱她。想法在之前便产生了,但她要离开了,所以不能再等。我不想永远看不到她,好像也不是。她从我身边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便离开了,我觉得有一点遗憾,甚至是惶恐。
  我想要她的身体,别的我不想了。
  17
  九月二十三日的上午,我在屋外,殷和秀也在屋外。
  我又在夸殷和秀了,说,你长得真漂亮。她望着我笑起来。我说,真的,你真的长得十分漂亮。这次我说时脸上十分认真,甚至我的声音里都带出一丝颤抖,我知道我激动了。
  殷和秀再次望着我,眼神里多了些疑惑,她开始不笑了。如果她笑,事情倒没有问题了,她好像也认真了。
  过了一会,殷和秀脸上有了笑容,但那笑容是迟缓的。她慢腾腾地说,她们长得也蛮漂亮的,又年轻。她说的她们,指的是经常到我小屋来的一些女孩子。
  我说,但她们跟你不一样的。我盯着殷和秀的眼睛说。
  望着我,殷和秀的眼神慢慢起了变化,这时她看出了我是认真的。她的眼神起了变化,我的眼睛更加湿润,因为有了方向,眼神有些直。
  殷和秀好像开始不敢太注视我的眼睛了,说,有什么不一样,还不都是一样!我说,那不同,我很少喜欢一个女孩子。
  我没有直接说殷和秀,也等于说了。她开始沉默。她的沉默使我越发激动,仿佛已经得到她的认可。我接着说,我真的很少喜欢一个女孩子的。
  殷和秀说,你身边有这么多女孩子,我都结了婚了。
  很奇怪的,在我以后想起来,殷和秀这时的话都让我奇怪。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说的比我还直接,想来她已经当真了。
  殷和秀说了,让我心里的火腾腾地往上涌。我觉得自己的呼吸急速起来,心扑通、扑通地跳动。我说,结了婚怕什么呢?她说不行的,说我可能过几天便要离开了。
  殷和秀说完后,把自己小屋的门轻轻地关起来。那扇门,只要风轻轻一吹便开了。
  关于殷和秀会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给她的老公徐福来,我没有仔细想过,这也是奇怪的。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仿佛今天的事情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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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楼  发表于: 2003-07-09   
17
  第二天早上,我和殷和秀去菜市场买菜,我们慢慢走了去。因为昨天的事情,我们都小心着,没有说话。
  和殷和秀一边走,我一边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我总觉得事情是可以的。
  我们在菜市场里,我给殷和秀买了手表,买了袜子。很便宜的,她说她喜欢我就买了,一共不过二十多元钱。她不要,但只要她说喜欢我就掏钱买下。她最后收下了。
  在一片树阴下,我们坐下来。我颤抖着双手为殷和秀穿上袜子,而她不时地注意着小街上的行人。我说看不见的,看不见的。然后,我为她戴上手表,亲了她的手一下。她把手迅速地收了回去。我说,你走后我便看不见你了。她不说话。
  殷和秀这一天早上,只是怔怔地望着我。而我知道我已经失控了,我什么也不顾了。因为这时候,我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了,我只想得到她的身体,只想着把她抱到床上去。我激动着时,我都怀疑自己,会不会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在菜市场遇到王玉,她说,你们俩买菜,买什么菜,我这里有呢!平时,我和殷和秀经常两人来菜市场买菜,这大家都看习惯了。但今天遇见王玉,我有些不自然。
  我发现殷和秀也不太自然,眼神在菜市场里闪闪烁烁,更多的是望着前面的半边天空。她走着走着停下来一会,偶尔被别人撞一下。她回头看撞自己的是谁,还没望仔细,又两个人擦着她的肩膀过去了。
  在树阴下,殷和秀一直低着头,我又抓住她的手。她不肯把手给我,但我用不了多少力气,把她的手放到了我的嘴边。她不安地注视着小街上,又看一看我,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和不知所措。
  殷和秀过一会把手拽回去了,轻声说,我们回去吧。我听了好像听到了别的东西,回去?小屋里?她今天说什么我都听她的。我这一天不仅眼睛痴痴的,连我的动作也迟钝了。
  回到住处已经上午十点多钟,我回到了小屋里,坐了一会,便来到殷和秀的屋子里。
  殷和秀说,现在做饭了,等一下许多人回来了。我伸出手,她退开了,我不甘心地再伸出手,她又退开了。
  我便坐在自己屋子的门口,看着殷和秀在屋外跑来跑去,做饭
  我的眼神有些呆了,可能吓坏了殷和秀。她说,你别这样望着我。我仍痴痴地看着她,连说话也语无伦次了。我说,我不望着你我望什么?她轻轻地说,我等一会就回家了
  殷和秀后来告诉我,说我真把她吓坏了,说我那神情就像要把她吃了一样。我后来告诉她,我就是要吃了她,只要她不反抗,我就不管不顾了。她说,她当时害怕极了。
  18
  这一天下午徐福来在家里,一直就没有出去。
  我坐在屋里,时不时地看到殷和秀在院子里的身影。她经过我的小屋时,也不时地望我一眼。在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她的脸上始终有一抹淡淡的红晕,发烧了一般,目光迷离,神情倦怠。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我出去了一会。
  傍晚回到家,徐福来正和他的两个老乡喝着酒,见我回来,非拉我进去喝。
  过一会,殷和秀的姐夫来了。
  我望着殷和秀,她也望着我。她的脸庞两侧红了,一直红着,像喝了酒一般红,眸子里透出醉人的星光。
  殷和秀今天没有喝酒,头发也有些乱。她的眼神,使我的心越来越软了。
  我和徐福来他们喝着酒,但我和殷和秀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碰在一起。那眼睛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是互相看着一会,再看着一会,慢慢地湿润。我瞧瞧她,看她这时有没有望着我,一会再瞧瞧。我发现她眼睛里也是这样的内容。
  晚上回屋后,我想着殷和秀,觉得自己应更主动一点。我想她就要回去了,嗯,她就要回去了。
  19
  第三天,早上我们又去菜市场了,一路上我们走在一起。
  早上起床时,殷和秀出门望着我,问我去不去菜市场。我望着她一会,然后说去。
  我和殷和秀一块走着,走了一会,我的身体渐渐开始发火了,因为又想到某些诱惑人的东西。从早上起床后,我便一直想着这一件事情。
  我说,殷和秀,你的身材怎么这么好?她没有笑,望我一眼。我说,殷和秀,你现在想什么呢?有什么好想的?她说,我没有想什么。我说,你没有想什么,我可在想呢!她说,你再乱说,我不理你了噢!她跟我说这一句话明显地调逗了我。我忙说,好好!我不乱说,我不乱说了。说完,她脸上仍没有一丝笑容。
  我们两人慢慢地走着,我边走边不时地看看殷和秀。她见我望着她,见我的眼神又在痴痴的了,她的眼神里便露出了一丝慌乱。我捕捉到了,更加无所顾忌地注意着她的身体。我想如果这不是在大街上,我早就扑上去了。扑上去了,她顶多是把我推开。
  这天在菜市场上,我为殷和秀买了一条裙子。
  殷和秀在小摊边站了许久,她的脸上露出了喜色。我在旁边看着她脸的一侧,她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一会望望手中的裙子,一会望望小摊的老板。我便买了。她看着我买,没有说话,低下头去看别的东西。我心里是甜蜜蜜的,跟着暗自里又在胡思乱想了。
  我们回去了。我接着称了一些水果,便和殷和秀一块回去。一路上我继续在想,今天应该把问题解决了。
  20
  九八年的九月二十六日,早上六点半钟我已起床。起来的时候,我双手抱膝坐在床上。抓抓头和脖子,感觉有一点莫名的空。但心情舒畅极了,因为自己不再为一件事情而烦恼了。
  洗过脸,刷过牙,我把收录机开下。音乐在屋子里轻烟般四处缭绕着,是张惠妹的新歌和梅艳芳以前的老歌。音乐在屋子里响着,我却跑到了屋外面,跑到院子外面去。
  身上没烟了,我得到老三那里拿几根烟抽。早晨的空气如此清新,没有烟是不行的,在这时抽一根烟最爽了。
  去老三那里,见他的屋门半掩着。我进去,屋里没人,我便坐在老三的床上等着。
  老三的床铺高了,坐在床边上,脚碰不到地。老三以前坐在这张床上曾笑着说,他在半夜里摔下来过,也想把床铺低一点,但说归说,自己太懒,后来习惯了,就不愿换。懒人的理由总是多的。老三笑着说,床铺高了,床下面可以放许多东西,蛮好!可我想的是,如果他带一个女人回来,那两个人正乐着时,万一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
  躺着,头一歪,我正好看见桌上的黑白电视机旁有半盒“花苑”烟。老三一直抽这种牌子的烟,我便拿了。
  刚点着,老三进屋。我说没烟了,他说他刚上厕所去了。两人聊了一会后,我突然把门一关,乐呵呵地走了。
  回屋后躺在床上,我安静地想了想。这想是正常的,经常没事时,脑子安静下来时,我定会想一些事情。如想今后的生活怎么办?身上还有多少钱,没钱了干什么,在身上还剩下多少钱的时候出去干活,回家怎么办,身上必须有一点钱的------
  屋外有人叫我了,是殷和秀。她问我菜市场去不去。我说不去。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拒绝她。我以前就盼望着跟她一块去菜市场,后来习惯了两人一起去菜市场。不过在湖北女孩子走了后,我和她极少去夜市上玩了,去也要拉着王玉他们几个女孩子。
  殷和秀从我小屋外离开了,我听见她离开的脚步声时,才知道她在小屋外站了一会。而之前的我却一直安静、投入地看着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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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楼  发表于: 2003-07-09   
 21
  一个半小时后,我走出小屋。我看见殷和秀,她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小屋外,一个人喝着啤酒。我看着她时,她也歪着头盯着我。她一只手竖起啤酒瓶,咕嘟、咕嘟地喝着,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声音,眼睛在盯着我。
  我看着殷和秀,我今天的身体一点反应也没有。身体没有反应便随她去了,想喝多少便喝多少。我进屋了。
  我第二次走出小屋时,我又看见殷和秀一个人继续坐在自己的小屋外,一个人举着啤酒瓶。我发现她旁边已经空了一只啤酒瓶,她脸的两侧也红了。她见我出来了,盯着我,再举起啤酒瓶,咕嘟、咕嘟地喝起来。她的脸往上仰,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一下,尽力把视线下垂,盯着我看。
  这时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心里便有些舍不得。我对殷和秀说,你别喝了。我说了她也不理我,她喝得更凶了,眼睛仍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一下,盯着我看,大口大口地把啤酒往自己喉咙里灌。她的脸更红了。
  我走过去拿殷和秀的啤酒瓶,她见我过来,站了起来。她早已做好了准备,身子一退,把手中的啤酒瓶放到了远处,歪着头,望着我。
  我说别喝了。殷和秀的眼神定定的,露出凶狠的目光。久了,眼神淡淡柔软下来,便痴痴地望着我。但她的眼神里仍带着混乱的倔强。
  我说别喝了,说着我又去夺殷和秀手中的啤酒瓶,但她又退开了。这不行,我凑过身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啤酒瓶。她跟我抢,她当然抢不过我了,但她仍围着我的身子转。
  殷和秀最后抢不到生气了,便用手狠狠地打了我的肩膀一下,一脸凶恶地望着我说,啤酒是我的,关你什么事!我的肩膀生疼,我说你不能喝了。她大声说,我不要你管!
  我把啤酒在水池边倒了,殷和秀看着我。她可能快要醉了,她歪着身子,扶着墙,她歪着脑袋。她的脸奇怪地没刚才红了,但仍微带红晕,眼神迷离,额前的头发也乱乱的,有的长发顺着她的额际,挡住了她的半只眼睛。
  我去扶殷和秀,想把她扶进屋,她推开了我。我想了想算了,便进自己的屋去。
  我躺在小床上,想殷和秀怎么了,自己的身体有一些发热,却不是身体下面的那家伙!我的眼睛此时不知怎么有些湿润了,我的头淡淡有一些晕。
  我听见屋子外面有动静再出来时,殷和秀正站在自己的小屋前,正举着第三只啤酒瓶。她一只手拿着瓶子,一只手扶着墙。见我来了,她微眯着眼睛,歪着头紧盯着我,脸上有一丝迷乱的喜色。
  我也束手无策地望着殷和秀。我双手叉着腰,两条腿分开,站在院子中央,瞧着她。她举起啤酒瓶,咕嘟、咕嘟,像一个酒鬼样,非常开心地大口大口饮着。
  我没有再劝殷和秀。我弯下腰,坐在屋前的水泥台阶上。我从身上掏出香烟,身上没火,我嘴里含着烟进屋拿火。我拿了火出来,继续坐下后再慢慢点燃,望着她。
  这一个画面我几年后是重复着想起。这一个画面在我九八年的九月份,在我二十三岁的这一年。生命中再也没有九八年和二十三岁了,也不可能再重复拥有这一个画面了。
  第八章
  1
  那一天中午,回到住处,我把水果放在殷和秀的桌子上,她没有理。我把裙子给她,她却说不要。我知道她这样说是不当真的。我说,你不穿我给谁穿?她说,你给别的女孩子穿。我说,我会为她们买裙子吗?她笑了,说,那你自己穿!
  殷和秀一笑,我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我靠近了她说,你笑起来真的漂亮。她的身子稍稍向后仰去。我说,我真的非常喜欢你的。她说,我有老公的。我说,但你老公在外面有女人,你不是知道的吗?她说,我不管,他在外面有,但我不会在外面有。我控制不住地说,那你离婚我娶你!
  在以后想起来,我这时说这样的话只能说明我已经疯了,也因为我的身体已不再是自己的了。我下面的家伙正雄赳赳、气昂昂的。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赶快离开殷和秀的小屋。
  过了一会,好一些了,我看看我的裤子,只露出一点痕迹了,我再次来到殷和秀的小屋。这第二次来比刚才更有思想准备了,也越想得到她的身体。在我刚一跨出自己小屋的门时,我那下面的家伙又重复回到威猛的地步。我便只好尽量使自己弯着身子,我把上身的衣服拉出来,能挡着一些。
  我手里拿着裙子走到殷和秀面前说,你把裙子拿着吧。她仍不要。我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说,我真的喜欢你。这样说着,我下面的家伙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我赶快再弯一下自己的身子。
  殷和秀使劲甩开了我的手,她说,我说过了,我不会和你------她竟然明白我想要干什么。我说,这有什么重要的呢?她说,那要先等我离婚后才可以。我说,那要多长时间?她说,我不管。我看着她,我发现她脸的两侧也红晕一片。
  不行了,我要离开小屋了,因为我身体下面的家伙要求太强烈,而我的身子弯不下去了,也不能总弯着。
  我退回了小屋,我在外面走来走去。院子里没有人,我身体下面的家伙就那样直直地挺着。我看一看院子外面,抬头望一望天空,再低头瞧一瞧自己的裤子。我把手伸进裤子的口袋里,隔着一层布来控制着那不耐烦的家伙。太硬了,我怕我别把它给折断。
  我终于第三次按捺不住地进了殷和秀的屋子,看着正坐在床边的她,我再次说,我很少对一个女孩子这样的,我也很少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我边说,边慢慢走到她身边,继续啰啰嗦嗦地说,我真的喜欢你,从你来到这里之后,本来我不会这样的,但当你说你要离开这里后,我才着急起来,我想我可能再也看不到你了。
  殷和秀望着我,她的眼睛里也星星般闪烁着亮光。她说,嗯,我等一下就要离开这里了,还是算了吧,我们不可能的。
  我知道殷和秀说的不可能是什么意思,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了,可我要的只是她的身体呀!我慢慢走到她的身边。
  小屋里越来越热了,我的身体在发热,殷和秀的身体同样冒着火一般。我看见了她的衣服,她的衣服轻微潮湿了。好像是的,穿在身上,凹凸不平,加倍在诱惑着我。她因为紧张,鼻子里不时呼出的气息热乎乎的,被我嗅进鼻子里。我去抓她的手,她把手藏到自己的身后。我便在她的床边坐下。
  殷和秀立刻站起来,眼睛里露出一丝恐惧,说,你别这样!我眼睛直直地望着她说,你离婚后我娶你。她说,不可能的,我反正就要回家了。
  在床边坐着,我还记着用一只胳膊很随意地放在裤子的中央,挡住自己的身体下面的家伙露出的痕迹。那家伙太不要脸了。
  我站起来,眼睛仍直直地望着殷和秀说,你回家我追到你家去。她望着我说,你不怕?我说,我不怕。她的眼神火一样炽热,但碰到我的眼睛,一下子退了回去。
  殷和秀在自己的床边又坐了下来,在她的眼神再对着我时,我瞧着用手去摸她的脸。她突然像被电触了一般,又一下子站起来。
  我说,我只是想亲你一下。我轻声地说,我亲你一下不行吗?殷和秀说,不行,你出去吧。我再轻声地说,我只是想亲你一下。她的声音抬高了,她说,你出去吧。我望着她。她眼睛里露出了凶狠的目光,站着说,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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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楼  发表于: 2003-07-09   
 2
  我走出了小屋,回到自己的小屋后躺着听音乐。我不知我身体下面的家伙,什么时候丧失了力气。等我想到时,它已经耷拉着了。
  走出小屋后,这一天,我就再也没有进去过,也没有和殷和秀说一句话。
  殷和秀在小屋外走来走去,时时望着屋内的我。我知道,可我故意不去望她,我的身体也不再紧张了。我觉得这晚的夜色非常美好。我对我的未来重新作了安排,自己不要着急,只要我现在能写出最好的诗,为以后作好准备。
  3
  从殷和秀的小屋里出来,然后,我便不想她了。很突然地,想着她,我身体下面的家伙也不再雄赳赳、气昂昂的了。
  殷和秀不答应那便算了,我想,你离开就离开吧。她说要等她离婚后再跟我在一起,这怎么行,真可笑,我现在只想得到她的身体。
  我现在连殷和秀的身体也不想得到了,因为冷静下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刚才是过火了。我想算了,还是安心地做自己的事情吧,别真的出了什么事就不太好了。
  一冷静下来,我开始不再想殷和秀了。心里突然间也没有了失望,并且觉得这样非常好。
  一直在小屋里躺了一个多小时后,我才安静下来,我开始做中午的饭菜。做到一半,老三来了。我说中午在这里喝酒。他笑着答应了,然后回自己的屋,端了一盘菜过来。接着,他出去拿了三瓶啤酒。我们一般两人喝三瓶正好,喝多了也没问题,可钱呀!呵呵。
  和老三边喝酒,边看着电视,瞎聊天。说杨尚昆逝世了。说现在北京哪里的房价最贵。说他的哪一个哥们发了小财。说现在正准备放电影《风云雄霸天下》,是郭富城和郑伊健、杨恭如、舒淇等等演的。说山东小李怎么走了后,就不回来看看我们呢?
  老三说昨天晚上放的什么电视,有一个台他怎么也收不清楚,他气起来把电视关了。我听错了音,说什么!掼了!他说掼?怎么可能,关了。
  我和老三喝着酒,过一会,有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端着一个饭碗来玩。女孩子一来,老三便望着我笑起来。老三总是这样,只要有女孩子到我这里来,他便望着我笑。
  再过一会,王玉也端一个饭碗来了。老三笑起来,说,王玉,你是不是天天来呀?王玉不理他,自己一个人在碗里捡菜吃。老三说,王玉呀,你家卖菜的,你在这里吃菜,你真会过日子。
  我想说,王玉经常给我菜的,却没有说,怕一说老三话又多了。王玉说,我就天天来吃。
  王玉和老三认识的比我还早。
  我们一行在一起吃饭时,殷和秀在小屋外走来走去。老三说,小殷,来喝酒。殷和秀笑了一下,说我不喝。
  老三是经常夸殷和秀漂亮的,他夸殷和秀漂亮时连着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说她漂亮,这里所有的人都说她漂亮。老三有时拍一拍自己的腿,故意叹口气,说唉!我说你别唉了,又不是你一个人说唉,这里许多人都唉呢!
  饭后,老三带我到一个地方去玩。我说行呀。他说,我骑车带你去。我更加高兴了。和老三出去逛了两三个小时,然后回他的小屋下棋。
  傍晚回到小屋,老三又来了。我们一起去批发市场,两人批一点菜回来吃。两人一起批了,最后分。我骑一辆自行车,他跟别人借一辆自行车。
  晚上我没有喝酒,我看了一会书。小屋外又走来下了班的几个女孩子,还有两三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我便听他们唱歌。
  这一夜就过去了。
  4
  我坐在屋前的水泥台阶上,抽烟,看着殷和秀把第三瓶啤酒喝光了。半分钟不到,空空的啤酒瓶仍在她的右手里,她的身子猛一颤,便弯下身吐了。
  我赶快走过去扶殷和秀,她开始不愿意,但她没办法,她的身子有些发软。我扶着她,让她慢慢吐。我从她的手中把啤酒瓶拿下。她继续吐着,可能把刚才喝的全吐了。刚喝完便吐了,对身体的伤害少一些,可是这使她现在的身体虚弱无比。
  殷和秀吐完了,一只手扶着墙,歪歪扭扭着站起身。她想推开我,我打了一下她的胳膊,她不再推我了。我把她扶进屋里。扶进屋里,她又弯下身子吐了一地。我说,吐吧,要吐就吐完了。
  殷和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跟着眼泪水下来了。我说,别哭!别哭!我把她扶到床边让她坐下,又说,哭吧,哭吧,哭了会好一些。
  我倒了一些开水,杯子里放了许多白糖,让殷和秀过一会喝。她听话地点着头,拿过杯子就喝,热气在她的脸边直冒。我说等一下,她停住了,等着。然后我去打扫地上的脏东西。
  殷和秀很快不哭了,她开始说话,歪着头,微眯着眼睛。她对我说,你为什么不理我?我看着她柔软圆润的肩膀说,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她说,我早上喊你,你为什么不理我?我说我不是说了嘛!我今天不去买菜。她说,我知道的。
  我说把糖水喝了。殷和秀嘴动了一下,听话地喝了。
  我在面盆里倒了热水,拿热毛巾为殷和秀擦脸和手。她听话地让我为她擦了脸和手。我擦完她的右手,她再慢慢地把左手悬在空中,递给我。我说,你躺一会吧。她便躺在床上了,我为她盖上薄薄的被子。
  殷和秀躺下一会,又坐了起来,说难受。我便让她坐着。她又在问我为什么不理她了。我说我当然理你了。我说再喝一点糖水吧?她点点头。我坐在床边,她坐直了身子,靠近我,我把杯子放在她嘴边,让她慢慢地喝了一点。过一会,又喝了一点。
  喝了一半,殷和秀摇摇头,不喝了。她嗅着鼻子,说难受。她一嗅鼻子,我心里顿时充满了酸楚。我扶着她的身子,她的头便趴在我的肩膀上。我一只手轻轻扶摸着她的头发。
  一会,殷和秀的头缓缓地想要转过来,我们的头越来越靠紧在一起。我们的头轻轻地分开,碰在一起,分开,再碰在一起,慢慢地移动着。到最后,我们的脸互相触碰在一起了。
  我感觉着殷和秀脸的热度,发火般滚烫。我们的脸仍停留一会,再分开,再贴在一起。一直到她嘴唇的一边,隐约碰到了我嘴唇的一边。很快,我们的嘴唇碰在一起了。嘴唇和嘴唇碰在一起,我们互相嗅着对方甜甜的气息,感觉着对方呼吸的轻微、紧促。我们互相歪着头开始慢慢亲吻。亲吻一会后,她推开了我。
  此时已是中午的十一点多钟,殷和秀的老公徐福来今天不回来吃饭。我回到自己屋子里。
  一会我坐不住了,来到殷和秀的屋子里。她见我来了坐起身子。我扶着她虚弱的身子,一会,我们又开始互相慢慢亲吻。
  殷和秀躺下后,我问她吃不吃一点东西。她说不吃。她想起什么,突然直起身子,从桌子上给我拿了一盒饼干,望着我说,我早上给你买的。
  我便吃了。殷和秀看着我吃,她说,你倒一点水喝。我倒了一点水,边吃饼干边喝水。可她一直盯着我看,让我有一种孩子的感觉。我说你吃一点,她笑着摇摇头。我说再喝一点水,她点点头。
  我扶着殷和秀,端着杯子给她水喝。喝完水后,我们的脸贴在一起,再亲吻片刻。可这次我们一亲吻,便分不开了。我们互相搂得都很紧,她的一支胳膊绕在我的脖子后面,我们的吻越来越紧迫。这间小屋的门仍掩着,十分可怕。
  殷和秀松开了,她说,门开着,别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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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楼  发表于: 2003-07-09   
5
  我失望地站起身,我想走出小屋。走到门边,我突然轻声说,我把门关上?殷和秀望着我不说话。我继续轻声说,我把门关上了?
  我去关门,但门关起来,我没有找到插销。我急了,我问殷和秀,插销在哪呢?她也不说话。最后我还是看见了,在门的最上面。因为门关起来屋里有些黑,所以看不真确,要定一下。很奇怪的,这么长时间,我才知道这扇门的插销在哪里。
  我回到床边,殷和秀躺在床上,我半坐在床边亲吻着她。我们紧紧地互相亲吻着,我抱着她的头。她推开我说,我们不行的。我说,我只是亲亲你,我不碰你的。我接着亲她的鼻子,她的额头,她脸的两侧,她的耳朵。我用舌头舔着她的耳朵,咬她的耳朵。她把脖子缓缓地扭着,一句一句地低声说,别这样,别这样,我受不了,我难受死了!
  听到殷和秀说这个,我更加控制不住自己了。跟着,我的身体也上了床。我把她的被子掀在一旁,继续亲吻她的嘴唇,她的脸,她的耳朵,她的脖子。我来回地亲着,听着她嘴里、喉咙里,发出哭泣般的呻吟声。
  我开始脱殷和秀的上衣,她今天穿了一件牛仔裤和一件白色衬衫。我脱她的衬衫时,她顺从地半举着自己的两只胳膊。我接着亲吻她,解她的胸罩。但胸罩我没有解开,她也不帮助我一下。我把胸罩硬生生地往她的身体中间和下面扒。原来她的胸罩大,可她的乳房却不大。我亲吻着她那不大的乳房,鼻子像狗一样不停地嗅着。
  我的身体越来越控制不住了,我身体下面的家伙已经挺了一个多小时。它一直挺着,它遇见兴奋的事情时,便不由我控制地挺着,任由我尴尬。但它一直出其的听话,它难受了也只是挺着,挺累了再放松下来。它今天接到主人的信号,这时候可以做一件事情了。
  我亲吻着殷和秀的乳房,她太瘦了。我抽掉她的裤子上的皮带,接着继续脱她的裤子时,被她挡住了。她说,这不行的,这不行,我还没有离婚呢?我呼吸紧张地说,这不重要,这不重要。她说,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我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殷和秀的牛仔裤真难脱呀,她今天怎么穿了一件牛仔裤呢?我脱了半天才脱下来。她一直躺着不帮我。
  6
  这一天,是我永远记住的一天。我在殷和秀身上忙了半天,急了自己对自己说,在哪呢?在哪呢?最后我说,帮我一下!殷和秀便两条腿弯起来,握着我那家伙,放进她的身体里面。
  真舒服呀!我那挺了一个多小时的家伙,它终于第一次有了落脚之地。虽然我知道如何抱着殷和秀的腿,我还放了一块枕头在她的身体下面。这是令人可笑的。
  但这次我做得并不好。当我那家伙在殷和秀的身体里躺了一会后,我想应该可以了。因为,刚才她帮了我,所以我不能再让她等。在当时我是这样想的。
  我觉得可以的时候,殷和秀感觉到了。她配合着我,用力地把身体往上挺着,一次一次。我能感觉到的是,她一下一下地挺着她的身子,仿佛在托着我的身体。然后我控制不住很快射了。射了后,便失望地趴在她的身上。她轻声地问,第一次?我说嗯,第一次。
  这是可笑的,我在殷和秀面前吹了许多牛,在别人面前吹了许多牛,但在这时终于现了原形。她把手伸到我的下面说,你别紧张。她抓着我那家伙,来回安抚着,想帮助我。但我沮丧地说,算了。
  殷和秀松开手,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她说,起来吧。我从她身上翻到床里面,她坐起来拿卷纸。我说我来吧,我轻轻地帮她擦试身子。她躺着,望着我。
  小屋窗户的玻璃虽用木板紧密地挡住了,仍有外面的几道光线进来,静下来的时候,小屋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楚。
  我们两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不说话。很长时间了,听见殷和秀说,起来吧,不早了。
  我便坐了起来,开始坐在床边穿衣服。殷和秀坐起来,在后面突然紧紧抱住我。她轻声说,穿干净点的衣服,我们走吧。我嗯了一声。她说,去火车站打票。
  我慢慢地扭着扣子,心却渐渐地凉了下来,空落落的。
  我回屋后,便拿了那条裙子给殷和秀,让她穿上。穿上后,我们出发了。此时的我,竟没有说一个不字。
  后来,我和殷和秀说到这件事。我说我们的胆子真大,如果这时候有联防来,我们可糟了。如果这时候徐福来回来,我们同样糟了。
  但他们一个也没有来,就让我们做成了一件好事。
  7
  我什么东西没有带,殷和秀也没有带,这是可笑的。我就是不明白,她这时候为什么不问一下呢?我一样东西都没有带呀!
  我的箱子、我的衣服、我的一些书本,和殷和秀的一些衣服、她的箱子。她从家里来时,我看到她有一个绿色的箱子,她离开这里和她后来回到这里时,都提着这一个箱子。还有我房间里的彩电等东西呢?
  我们两人在去车站的路上,慢慢地走着。殷和秀看看我的脚,她轻声说,走快一点!我便听话地走快一点。我心里想着的是,她什么时候才会说,算了吧。然后,我们两人高高兴兴地回去。
  但殷和秀一直没有说,低着头,似乎她已经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我们坐上了一路车。
  停下,又坐上了另一路车。
  到了北京站。
  我觉得可笑,真的,殷和秀怎么就跟我走了呢?但走着走着我笑不起来了。她来真的了。我想等到了北京站,再跟她说清楚吧。或者,今天应该没有回去的车票了呢?
  和殷和秀来到北京站,下了车,我想打一个电话回家。
  电话是我母亲接的,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说我等一下就回家。母亲问,真的?母亲不相信我的话,我每次打电话给她,时常随便说一两句的。
  和母亲通了一段话后,我看一看殷和秀,把话筒递给她。她却退后了一步,脸上这时才淡淡地露出笑容。我说你这样怎么行?说一两句嘛!她仍旧笑着摆摆手。
  殷和秀在这一段时间里的笑容,我可能永远都记得,那淡淡、怯怯的笑容。在这一天我们离开小屋后,这是她第一次笑。接下去,在这一天里,她又笑了两次。
  然后我们去买票,果真已没有今天的车票了。
  我稍稍高兴起来,我告诉殷和秀,已经没有车票了。我这样说的意思是,今天没有了我们明天再走。还有一个意思是,等到了明天她会说“算了吧”这三个字。我想尽量地把事情拖到明天。
  殷和秀说,我们打站票。我听了真害怕了。迟钝了一会,我说好吧。这样说时,我仍等着过一会,她说“算了吧”这三个字。
  我们打了两张站票。
  在二楼,我们坐在候车大厅里等着。殷和秀说嘴干,我给她买了一瓶可口可乐。她喝了一半便不喝了,说不喜欢喝。然后我问她想吃什么?她说不吃。这时候我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要等两个小时,我们坐的425次列车才会到。这时,殷和秀一句话也不和我说。我看着大厅里走来走去的人,在想过一会我们如何离开这里。我的心里这时异常的平静,找不到一丝慌乱。
  425次列车还有两个小时才到。还有一个半小时。还有一个小时。我一次一次地算着这一辆车多久才会到。时间越来越紧了,我的内心越来越平静,责备自己怎么搞成现在这个地步。一时冲动呀!我开始检讨自己了。
  425次列车到了,这是回南京或镇江的一列火车。到了南京或镇江后,我们坐车回扬州。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我一直就没有想过,如果我和殷和秀一块回到扬州,我的家人、亲戚、朋友们见了她会说些什么。我没有想过。
  425次列车到了!广播里在喊,过道的门开了,我们这一排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殷和秀望着我,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兴奋,也没有一丝内容,非常空洞。这一天,她的眼睛里都是单一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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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楼  发表于: 2003-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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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5次列车到了,我和殷和秀跟着站起来,然后我们随着人群慢慢朝前走。检了票,进去。
  我们和别人一样匆匆地走着,别人有的在跑,我们走了一会也跑起来,似乎,我们生怕落在别人后面而上不了车。我抓着殷和秀的手,我跑起来了,她看我一眼,也跑起来。我拉着她。
  不过和别人不同的是,我们倒更像是送客的。
  我们看见了火车,坐车的人跑来跑去,找着各自的车厢。我们两个人在站台上,也匆匆地跑来跑去。其实我们两个人根本不用跑来跑去的。
  在以后,我很长时间里想笑,我们两个人在站台上跑来跑去,不知进哪一个车厢。但笑什么呢?这一天该笑的地方多了。然后便不笑了,笑不出。过一会,接着又笑了。
  我们在站台上跑了一会后,便出了站台。我们没有坐上这趟火车。我们没有回去。我们后来回我们的住处了。
  
  9
  这一天殷和秀在我后面,她跟着我跑来跑去,我一点也不知她这时的心里想的什么。后来我问过她许多次,这一天她心里到底想了什么,她没有告诉我。她不说我也不问了,反正是她的伤心事。
  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少,我们不再跑了。剩下几个送客的,几个乘警和工作人员。425次列车慢慢地开了,我们停下来。过一会我说,我们走吧!
  出站时,我们都没有说话。我说我们回去吧。殷和秀嗯一声。过一会我说,其实我真的没有想过和你一块回去。她说,我听别人说,站台票可以上车,上了车再补票。我看着她说,我们刚才便可以上去。
  殷和秀不说话了,我不知她又在想什么,感觉中她是咬着牙齿的。
  我从身上掏出四百元钱,我想应该这么做,并且觉得四百元钱够了。四百元钱在外面可以找一个女孩子。四百元钱找我附近的女孩子可以找十几个,因为给她们买一些东西便可以了,因为她们有时不需要钱。
  我把这四百元钱放进了殷和秀的口袋里,她很快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从身上掏出四百元钱。我用力按住她的手,再生硬地把钱塞回去,她不要我便害怕了。后来她不管了,随我。
  但这时,我感到问题已经解决了。好像这一天,我一直没有想过问题有多么严重。因为,我是不会带着殷和秀走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带她回我扬州的家。一路上,我都等着她说,算了吧,却没有想到,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我回家。如果在当时我们走的时候,她收拾她的行李时,我会说我不会带她回家。或者在我们买票时,如果车站里还有票,我也不会买,我会在这时告诉她,我不会带她回家。
  我跟殷和秀说,我怎么可以带你回家呢?
  殷和秀在我前面走,不是回我们住处的地方。我也不知她往哪里走,我只得跟在她后面。我在她后面继续解释着,你没有和你丈夫离婚,你怎么可能和我回去呢?
  殷和秀不理我,往前面走。我加快了两步,走到她前面,见她泪水流了一脸。我说你别哭,这大街上!
  殷和秀哭得更厉害了,头低着,两条胳膊也无力地垂着,像个孩子样委屈。她走着走着,越来越感到委屈。我用手碰了碰她的胳膊,她不理我。
  殷和秀继续在前面走,因为连她自己也没有方向,所以始终一副沮丧的样子。她脸上流着泪,路上的许多人开始注意她,也注意到了在她旁边的我。我有些不安。
  殷和秀不回去,我是有一些担心的。我怕她别像早上的时候一样喝酒,她喝了酒极容易做错事情。我想,如果她早上不喝多了酒,我们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千万别喝多了酒,喝多了可就麻烦了。看我现在这样子,多像一个偷情的人,正遇上了一件麻烦事呀!
  我说我们回去吧,我们在路上买一点菜回去。殷和秀脸上的泪干了,她在马路边的台阶上突然坐了下来。我在她旁边坐下。她这时把手上的表摘下,把手表朝大街上用力一扔。
  我看着殷和秀,心里暗暗有些可惜。接着,她开始低头脱脚上的白色袜子。我看着她,知道她也想把袜子给扔了。她果真把袜子团起来,用力地扔到大街中央。
  大街上有许多人,我不好意思了。我连忙跑到大街中央,把袜子和破了的手表捡回来。
  我回来对殷和秀轻声说,别人看着哪!她仍旧不理我。
  我看着殷和秀穿着的裙子,我笑着说,你把裙子给脱了呀!她望着我,便抓着裙子的两边真的准备站起来。我吓坏了,忙说,别!别!我说了玩的。不管她这时真的假的,都不能跟她较真。
  我瞧了瞧我们旁边有一张长木头椅子。我说,我们坐到那上面去吧。殷和秀点了点头。我们便坐了上去。
  殷和秀坐在椅子上,弯着身子,低着头。我这时抽了一支烟,我等着她的心情好一点的时候,我们一块回去。
  我歪着头看殷和秀,她柔软的后背,和从她后背上看到的前方的人群。烟抽完了,我禁不住把一只手轻轻放上去,我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再往前抚摸她的头发。然后,我便抑制不住地把她的头搬到了我的怀里。她的头非常听话地到了我的怀里,这让我在这时非常感动。我的眼睛渐渐湿了,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
  我们回去时,在路上停了半个小时左右。吃了一点东西,买了一点菜。
  
  10
  这一天,我们在这一张木头长椅上坐了很长时间。
  殷和秀趴在我的身上,我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想着事情已经解决了。
  殷和秀低着头说,我知道你骗我的,我知道你不会真带我走的,我想得太好了。我说,不是我想骗你,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把你带回去呢?我说,你看我什么东西也没有带,我的许多衣服,许多书,我一样也没有拿走,我怎么回去呀?我就带一个你回去,我怎么和我的家里人说?再说我是不会回去的,这两三年我都不回去的。
  殷和秀不说了,她也不再问我为什么骗她,好多事情她似乎已经明白。
  殷和秀趴在我的腿上,我想把她的头搬正过来,想亲吻一下她的脸。她让我亲了。我亲她的耳朵,我们的脸互相紧挨着,我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我再接着准备亲吻她的嘴时,她让开了,并且不再让我亲她的脸。她固执地把头趴在我的腿上,不让我碰她。
  一会,殷和秀坐直身子,说,我们回去吧。在这时我竟有些失望。很快我又高兴起来。我点起一根烟。她歪着头说,别抽那么多,对身体不好。
  我们乘上回去的车,车上人非常挤,殷和秀紧紧地靠在我的身上,她紧紧抓着我的一只手。我一只手把她拥着,她便开始习惯地抱着我了。她把脸也贴在我的身上,我感觉非常好。
  下了车,在马路边,我们慢慢地走回家。
  在街边的小卖铺上,我们坐下来,吃了一点东西。坐着时,我连抽了三四根烟。殷和秀连说了我两次,说烟少抽一点。她笑了起来,望着我说,看,又抽了!
  在小卖铺旁边的小菜市场里买了一点菜,我们像平时一样,买了菜回家。
  我们在路上慢慢地走回去,天渐渐黑了。在一条灯光暗淡的小路上,有许多棵大树,有浓密的树阴,我们不时地互相亲吻。我们不说话,互相搂着,像一对刚刚恋爱中的男孩子女孩子。我们走一会,停下来亲吻一会。
  殷和秀总是被我搞得没有办法,她说走吧,走吧。我不听她的,我一只手拿菜,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身子,一次一次地亲吻着她。有时我们的嘴唇贴在一起,我们的眼睛却望着小街上的行人。
  我的身体此时不安份起来,我抓着殷和秀的手说,我现在可以了。我说你不信,你试试看。我说真的,你试试看。她的脸上开始有了淡淡的笑容,她说,明天吧。
  我松开了殷和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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