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个姑娘去看《最爱》,国际章和老帅哥郭富城演的,本以为是轻松的爱情片,看完之后心情挺沉重的,结束的时候屏幕上打出顾长卫的名字,这才恍然大悟,理解蒋文丽为什么要跟着他了。这部戏是近年来少有的佳作,顾导选择了一个尖锐现实的题材,围绕着乡村底层对贫穷,对生存,对活着,对爱情的一种表面幽默,实际悲凉的描写。当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模式,死亡的闹钟开始滴答滴答,你会怎么活?
村里的民办老师老柱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齐全,有媳妇有地有工作,老柱柱是觉得齐全了,小儿子出生的时候,那简直是得意了,于是取名叫得意,齐全长大了,干什么不好,当了血头,组织村里人去卖血,结果把热病(艾滋病)带到了村里,缺少知识的环境,令村民们不会意识到献血也会有致命威胁,同样,缺少知识的环境,令村民们只会把“热病”与“瘟疫”相联系,却不会想到导致“热病“的根源,不止是血头那样简单,愤怒的村人毒死了齐全的独子。
得了艾滋病的人死是早晚的事情,他们自己知道,亲人们也知道。但出于同情或者是胆怯,大家通常会和老柱柱一样,说着“新药能治”的谎话,让大家在谎言下过得模糊一点,忘却等死的现实,村里的晒场上,大家聚在一起听老艺人拉二胡唱河南梆子“我本是老天爷他干爹,你看我体面不体面”,这时候,村民们忘却了热病,眼前的老艺人不是瘟疫患者,还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威风八面的歌者。老柱柱像一个传统乡村长者的典型,让齐全给乡亲们下跪,齐全不愿意,二者揪打起来,最后年轻力壮的齐全抽身而去,老柱柱给乡亲们下跪恨不得灭了自己的大儿子,随着“新药能治”的谎言的破灭,老艺人成为第一个因热病死去的人。
老柱柱组织得热病的人集体到学校来住,他的儿子,得意得了热病,他哥哥就是贩血的,叮嘱他不能卖,结果他跑去隔壁村卖血得了热病。大家都卖,凭什么我不卖?在聚居的生活中,新来了一个漂亮的穿着红棉袄的小媳妇,琴琴,她也卖血得了热病,为的是能买城里人用的洗发水,洗完头发后可顺了。一群患了艾滋病的村民,跑到一个远离人群的废弃学校里生活,他们可以说是被家人抛弃的,即使这样一个近乎绝望的人群,每个人也一个在临死前想要完成的梦。琴琴的红棉袄被老疙瘩偷了,因为他和老婆结婚的时候曾经许诺她,给她买一件红棉袄,穿上去可好看了。他死之前,看到老婆穿着琴琴的红棉袄,已经发福的的身体怎么扣也扣不上,他如愿死去了;粮仓婶想为自己多攒点粮食,因为猪偷吃了她的米,追了猪半条街;四轮想把记录了一生不可告人的秘密带走,棉被下,死去老人手中的红色笔记本,掉落出的照片上,是一张年轻战士蓬勃积极的脸。曾经壮士扛枪迎腥风血雨,曾经踌躇满志看战地花黄,谁知落得病体残躯破被一床飞雪一场,空抱着这么一本一文不值的记忆,终究意难平,苏联红场阅兵式上,人们记住了老兵,不记住上一场战争中老兵的民族,无法想象如何面对下一场战争;也有人,渴望最后能得到一个家庭的温暖,比如得意和琴琴。
他们俩是他们都是被自己的家人抛弃的,都是随时面临死亡的人,他们太渴望家的温情了,他们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多活一天,能在多活的那一天里,有彼此的爱,这样强烈的渴求,是超出正常人很多的。得意叫琴琴娘,琴琴叫得意爹,我一直以为,父女之爱和母子之爱,是两性中爱的最高境界。得意在铁轨上被火车追着跑,在琴琴受不了病痛的折磨的赌气双双上吊,又把绳索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管它呢,得意一天是一天。”得意赔上了家产,和琴琴领了结婚证,他们挨家挨户的送喜糖,村人躲避不急,琴琴嘴里含着喜糖,口齿不清,一遍又一遍的读着二婚的结婚证上的公文,那是一种体面,一种即使为世俗所唾弃,但政府承认的体面。
老柱柱像一个传统乡村长者的典型,道德感让他自愿和将死之人同吃同住,而同情心又让他为小儿子提亲,成全两个年轻人的垂死之爱,以便死后同葬,名正言顺的生活在一起。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老柱柱这样的人凝聚着乡村,甚至“一定程度”上保持着乡风民俗的纯正。可齐全那样的人出现之后,老柱柱的凝聚力就不在了,他教过的学生黄鼠狼接过了老柱柱手里的权利,把学校的桌椅板凳分了去,还和齐全勾结,开始砍村里的树。是道德抗争不过物质诱惑吗?是乡村经济在城市经济面前彻底败落吗?是贫穷胜利了,对体面生活的向往背后,是贫穷的现实,是城乡差距,是不想作恶但更像致富的愿望。如果说我们要判谁有罪,那就判贫穷的罪,人穷则命贱,贫穷让女人不能美,为了一瓶洗发水而染上热病,贫穷让男人不体面,一年多老婆一个指头也不让碰,让孩子不能接受教育,齐全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被毒死,沦为村民对父亲仇恨的牺牲品,让夫妻之间难以兑现承诺,让村民人失去了信心,让人们生活在愚昧之中。
影片借齐全之口说出了“不是人人都能生在苏杭的”,我们的目标不是树立道德模范,不是号召志愿者去牺牲,而是一起去消灭贫穷和愚昧,这个理想,从人类文明开始就有,今天依然是这样。
题外话:很喜欢顾蒋两口子,男人有才,真是,帅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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