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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訊 (李珊) 12月7日,美國總統布什簽署了一項法令,批准撥款1500萬美元用于保護加利福尼亞州天使島移民站。天使島移民站對于美國華人具有特殊的意義。在美國政府推行“排華法案”期間,從1910年至1940年,數千名華裔移民曾經被拘禁在那里,短則幾天,長則一兩年。他們在移民站過著囚犯一般的生活,苦不堪言,一些人甚至不堪忍受而自殺。
拘禁期間,一些有知識的華裔移民結成了類似“詩社”的組織,通過做詩抒發內心的苦悶,他們將詩作刻在拘禁所的木板牆上,總數多達二三百首。1940年的一場大火後,移民站被棄用。1970年,有人無意中發現了拘禁所木屋內牆上有當年被囚禁者留下的詩詞,天使島保護方案提上日程。1974年,天使島正式成為州立公園。1998年5月16日,美國政府正式將天使島移民站列為“國家級歷史古跡”。
“排華法案”與天使島
19世紀中葉,最早的中國移民就到了美國。他們是被美國掮客從中國招募來的勞工,在美國從事淘金、捕魚撈蝦、開墾荒地或修建橫貫美洲大陸鐵路等工作。1870年後,華人移民投入了制衣、制鞋和做雪茄煙等輕工業生產。到19世紀80年代,加州華人人口超過13萬,為加州總人口的10%。華人勤儉耐勞,受到各行各業的歡迎,但因而也就被認為搶了白人的飯碗,白人政客開始煽動排華。1882年,美國政府頒布了史無前例的“排華法案”,禁止華人入境。1904年,美國國會決定無限期延長該法案的實施期。到了20世紀20年代,加州華人只剩下6萬多人,足足減少了一半。
由于“排華法案”的實施,華人到岸後,移民局將他們集中在太平洋郵輪公司的倉庫里,男女分開,隔離審訊。華人在答複移民局問題時,稍有偏差,就會遭遇被遣返的命運。隨著被拘留的華人越來越多,美國移民當局便將審訊站遷至天使島北側,當華人抵達舊金山時,一律送往天使島隔離。
條件惡劣如人間地獄
關押移民的木屋設備十分簡陋,一間面積有限的宿舍里,擺滿了雙層或三層床,最多時曾容納120多人。宿舍內有一個“開放式”的廁所,10多個馬桶排成一列,中間沒有門牆隔離。有些婦女在如廁時,為了不讓別人認出她們,就把購物紙袋套在頭上。拘留所外牆上圍著鐵絲網,並有荷槍實彈的警衛站崗監視,以防華人出逃。
拘留所內的伙食奇差,每人每餐的伙食費只有8美分。1920年,被拘留的華人曾屢次抗議。有一次,廚房伙夫拿出已經發硬的面包給華人充飢,華人們怒不可遏,掀翻桌椅,並把碗盤砸向管理人員。最後,移民局調軍隊趕來鎮壓。生活狀況惡劣加上前途難測,華人如處煉獄,備受煎熬。有些人因經不住精神上的折磨,走上了自殺之路。舊金山一位姓謝的婦女回憶說,她曾看到一名婦女用削尖的筷子插入自己的耳朵自殺而命喪天使島。
華人心中永久的創傷
1940年,一場大火吞沒了天使島移民站。不過,美國對華人的種族歧視,卻由于根深蒂固而很難消除。二戰中,中國和美國成為盟友,美國才取消1882年“排華法案”。天使島的經歷,在早期華人移民心中留下無法愈合的創傷。許多人選擇在日後保持緘默,不對子女談起。雖然一些歷史學者曾努力尋找那些刻在牆壁上的詩歌的作者,但至今沒有一名作者現身。歷史學家朱蒂‧楊指出:“對于發生在天使島上的一切,華裔移民心照不宣甚至引以為恥。但他們的詩作記錄了自己的真情實感。”
-血淚記憶
被迫在白人面前赤身裸體
在海上顛簸數月後,輪船終于在舊金山靠岸。船上乘客以男性為主,還有少數婦女和兒童。長時間的旅途使他們非常疲勞,但新大陸出現在眼前時,不禁興奮起來。
還沒有下甲板,移民局檢查人員已經到來,他們把乘客分成不同級別。文件齊全的少數幸運者,被批准上岸,其他人被帶往天使島,等候檢查和審訊。被帶走的人並不知道,他們也許要在移民站呆上數日、數月,甚至數年。
天使島上設有營房,很簡陋,以前曾經是軍營。那里有警衛看守,戒備森嚴,不懂事的孩子會拽緊母親,驚慌地問:“怎麼有警察?”來到島上,第一關是檢查身體。一個親身經歷過的人這樣寫:“初到時,我們來到羈留站大樓接受身體檢查。醫生要我們脫光所有衣服。一絲不挂示眾乃奇恥大辱,中國人從不這樣在大庭廣眾中裸露。他們檢查了一遍又一遍。我們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在白人的面前赤身裸體。”
身體檢查之後是審訊,這是體力和精神上的煎熬。每個人單獨接受訊問,面對著兩名移民檢查官,一名翻譯員,問答被當場記錄下來。為了防止作弊,盤問同個家庭的不同成員時,移民局使用不同翻譯員。審問一般進行兩三天,移民官提出上百個問題,涉及家庭、住宅、鄰居、以及個人的具體情況。同樣的問題用來盤問家庭的其他成員,以印証他們是否說謊,一旦發現不吻合的地方,就可能導致長期扣留或遣送回國。
不少人在回憶時使用“監獄”和“囚犯”字眼來形容當年受羈留的生活。一個人說:“用餐時,他們開啟電閘,然後帶我們到樓下一間偌大的膳室,該處有多張長台和長椅,我們就像囚犯般面對面坐著,一大碗食物就由這麼多人分用,營方沒有提供很多碗碟,一般是飯、咸菜、豆鼓和紅糟米之類的東西共放在同一個碗里。情況相當淒涼,只有粗糙的紅米,沒有白米。”
營房猶如監獄,彌漫著壓抑和絕望。營房的門緊鎖著,即使白天也不能出去。1939年時才16歲的劉先生,回憶當時的心情:“我在營內沒有事情可做。在日間,我凝望著有刺鐵網圍牆外的風景,就是遠離我們的大海、藍天和白雲。除了鳥叫聲,我們還可以聽營房的長期住客講述他們的故事。他們中的一些人由于在問話時說錯了話及漫長的上訴程序,在這里已經住了許多年。”
-華人題詩一
木屋拘留幾十天
所因墨例致牽連
可惜英雄無用武
只聽音來策祖鞭
從今遠別此樓中
各位鄉君眾歡同
莫道其間皆西式
設成玉砌變如籠
-華人題詩二
埃倫居處日添愁
面亦黃兮肌亦瘦
留難折磨猶未了
最怕批消打回頭
(埃倫:英文“島”的發音)
-華人題詩三
花旗之國最富庶
湊足盤纏來美洲
風浪顛簸一月余
如今身陷牢獄苦
抬頭望見奧克蘭
但願回鄉荷耕鋤
飢腸轆轆難入眠
聊寫數行表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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