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有一个蓝颜知己。
一个比我大很多的男人,而且是个离婚的男人。
长久以来,我心腑的朋友,往往不是女生。
确切地说曾经是过,可后来发现女孩子比较容易不需要友谊。碰到了诸如选择是和男人约会还是听女朋友唠叨的当口,重色轻友绝对比任何男人来得更家常便饭。
我自己就是这样的。所以,我常常对女孩之间的友谊,抱有深刻的怀疑。
我的这位蓝颜知己,是一位非常不寻常的家伙。
三年的时光流转里,我看着他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是被人污害,失去自由身陷囹圄。然后是家庭彻底的破裂,天各一方。再然后,一直身处社会中层的他,却要和很多浑身破烂衣服满脸胡子拉碴的盲流一起,远走他乡,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城市里,隐姓埋名地过了几个月的民工生活。
那个时候,我是他唯一一个红颜知己,可以让他躲藏起来,然后在一个大雨的清晨,目送他踏上远方的船。
我坚信我的朋友是清白的,我不相信报纸上关于他的任何报道。我就是不相信,如果我只是看了,如果我不认识这个男人,可能我会说,呵呵,又挖出了一条特大的蛀虫!
一直记得那张似乎一夜之间染尽了沧桑的脸。那种在命运面前的不知所措和茫然无知,怎么使一个开朗乐观喜欢唱歌的男人,消失了。
果然是诬陷者的失败。
几个月后他又回到了这个城市。
可是,等待他的是什么呢?那是被查抄了三次的家。那些衣服,那些书籍,那些唱片,散落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我的朋友坐在这个以前曾是温暖的家的地方,开始收拾。
我是在这个时候,打了电话过去的。
后来蓝颜对我说。
我说,什么都别管了,出来接我,然后到海边喝一杯。
那天我们都醉得很厉害。
坚强往往可以撑得住一时,那些受尽了冤屈的日子如今终于过去,可是家却没有了,什么都离开了,甚至人的尊严。
不过,蓝颜说,你是我的知己。
我说,我也有你这个知己。
我是个很放肆的女孩,经常做着与大多数人完全不合拍的事情。所以,做我的蓝颜知己,某些时候,甚至很痛苦。
常常,他打来电话说就在我住的地方附近,想过来看看我,而我,这个时候会很感到狼狈和抱歉。
我会说,不行,有朋友在的。然后干笑几声。
一些日子里,我到处收集法国电影的碟。
像《巧克力情人》,《美丽的道娜》,《印度支那》,《家庭女教师》,以及《魔法师的第五个冬天》等等。
我打电话给蓝颜,他就会提着一大袋食物和饮料过来,然后我们就整夜地看碟,聊天吃东西。
有一次我煮了一碗混沌给他,也就是那种超市里随便就可以买到的速冻食品。在一个很漂亮的碗里放一些虾皮,紫菜,调了海鲜味道的汤料,上面再撒上了葱花和香菜。
他说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看又好吃的东西了。那是深夜两点半的事情,我听了却没有那份受到赞赏时的欢喜,只是感到蓝颜失去的生活让我这个朋友从心底里难过。
什么事情,比如又跟哪个男人好了,又跟哪个男人分手了我都会很坦然地和蓝颜诉说。
坐在一起抽抽烟,聊聊天,看看影碟,间或的一些中午和晚上出去吃吃饭,手从来没有碰过一次。
不要抽太多的烟,要抽就抽好一点牌子的。蓝颜总是教训我说。
在我这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事实。
我们这两个男人和女人,一个已经离婚快两年半了,从没有找过任何女人的男人;一个未婚的女孩儿,很容易就发生故事的我。
如果一方主动,都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我得承认,我想过。
蓝颜是个很Men的男人。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和他做爱的情景,那些时候,甚至可以看得见瞬间被激情淹没的我们的样子。
但是,现实中连手都不曾碰过,只是我的幻想曾抚摸过他。
不知道蓝颜是怎么想的。没问过他。
只是有一次,他大声的愤愤地骂了一个我很喜欢的男人:那个兔崽子!
也许我是很自私的一个人。
我把蓝颜看作是我个人生活的最后一道屏障,有他在,我觉得很自在和安心。我再怎么疯狂,也不会自毁我的长城,然后任冷风洞穿脆软的心灵,没有任何友谊的心灵。
我们不做爱行吗?!
行的,蓝颜知己。
我们不做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