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和李誉分开，季小曼就没有想到会再见到他。他是她大学时代若即若离的影子，彼此交汇默契的眼神。只是在一切发生前，李誉出国去了。
毕业后，季小曼认识了周明。季小曼的左手中指上套着他送的戒指，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他只有她，她也只有他。
她并不常想起李誉，只是叹息自己的感情平淡，缺乏横生的枝节。很多时候，周明会和她坐在桌子两边，中间隔一壶铁观音。他看他的文案，季小曼安静地坐着。也幻想婚礼上会有一双手牵着她逃走，只是这样想的时候，她连眉毛也不会动一下。
大学的同学聚会，季小曼迟到。进到包厢，已经一室氤氲。突然有人站到她面前看着她，眉弯眼角都是笑。她吃了惊，后退一步。大家就都笑：“你不认识李誉了么？” 李誉。季小曼暗暗看他，这么久了，竟似连气息都没有变过。她有一点兴奋，却怕自己的样子让人看进眼里，赶紧竭尽所能地对他笑。摘手套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把戒指放到口袋里。李誉坐她身边，并不一直和她说话，他们的手肘隔着厚厚的毛衣，常常碰在一起。季小曼不喝酒，一次一次喝光面前的茶，李誉便一次一次帮她倒。两个人看起来都不经意，茶杯和茶壶轻轻地相叩。
散的时候，李誉突然想起来似的问季小曼要电话。他的右手伸出来，季小曼握住他的指端，写自己的号码在上面。写完后，李誉看一看，“记得了。”他笑。季小曼也笑。
第二天，李誉没有打她的电话，季小曼有微微的失望。晚上11点，她预备关掉手机，电话响了，她看着上面陌生的号码，却踌躇着——为什么是这个时候？等它响了两遍，她接起来。李誉在电话那头，没有任何的开场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瘦。”他说。呼吸吐纳之间，她觉得恍惚，听着对面深深地叹一口气。
放掉电话，季小曼走到阳台上，看外面一盏一盏寥落下去的灯光。李誉约她见面。冬天的深夜加倍的冷，她慢慢四肢冰凉，然后心惊肉跳地问自己，你要什么啊。手抖索着摸到戒指，季小曼把它贴到脸上。
季小曼戴着戒指去和李誉吃饭。早到了10分钟，她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李誉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是明朗的笑容。她拿起杯子喝水，李誉正在她面前坐下来，看着她的手指，笑容还来不及褪掉。
“太久没有看见老同学了，所以总是爱找人叙旧。”他很快地说，“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瘦。”
同样的一句话，阳光普照的时候说出来，少了太多未名的情致。季小曼却从心里吐出一口气来。“是啊。”她应。从包里拿出同学聚会的照片来，一张张摊着给李誉看。“好像也只有和老同学聚会，才能有这个样子的快乐法。”李誉指着季小曼一张侧头微笑的照片说：“很好看。”
他们结了账，李誉沉默地走在后面，突然问：“我迟到了？”季小曼回过脸，不明白似的：“是我早到了10分钟。”她握了李誉的手，轻轻摆一下。
一切的一切，露水一样，不用见阳光就没了踪影，周明浑然不觉。连着几场寒流，季小曼受了凉，成天不停地打喷嚏。他天天跑到她家里，给她预备热汤热水。季小曼便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打转，然后，她从最内里笑出来，笑到心疼。
“如果你做饭太好，以后围裙就别想摘了。”她倚着房门，微笑着说。季小曼这个样子的妩媚是少有的，周明转过身打量她，看那眉弯眼角新生出来的东西。于是他也笑了。
“只要你吃，我不会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