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跨入新年,就接到姑妈的女儿——大表姐病危的噩耗。我陪着老公和公婆一起去无锡做最后的探望。一路上大家唏嘘着,大表姐年届五十,虽然得的是胃癌,发现癌症时就已到中晚期,但手术很成功,术后化疗一段时间后,情况也很稳定。以家里的医疗条件和财力,我们曾一度认为她可以活过平均寿命。谁也没有料到她的病情会发展得如此之快,发病才一年就已告不治,连平均存活期都不能活到。
在医院再见到昔日丰腴美丽的大表姐,人已被病折磨的脱了形,呻吟着,连芬太尼这样的强力止疼药都不能镇住她的痛,叫人扼腕痛惜。离开医院,我们又去探望了大表姐尚健在的父母双亲,两位八十多岁的耄耋老人。
敲开老人的家门,就见满眼的凌乱,屋里冷冷清清。姑妈一见我们,一声哀号从气管深处呼出,两行浊泪在脸上的重重皱褶间流淌。姑妈呜咽着,嘶哑着嗓子对我们说:“我这个女儿就是不听话啊,打小就一直要和我吵的。可再怎么吵,我也是疼她的,她不能不要我这个妈啊~”姑妈絮叨着大表姐病后的种种,怎么为了照顾她自己的女儿,不顾病中,又是为她装修新房,又是为她照看小孩,还为女婿不上进生气。姑妈当时劝她要注意身体,大表姐竟回姑妈:“我为女儿死都可以。”姑妈说到这里又开始痛哭:“怎么我就不能为我女儿死啊~我活得太久,让我看到孩儿受苦啊~”
姑妈的话,让我看到姑妈和大表姐两位做母亲的心。泪眼迷蒙中,我仿佛看到自己的妈妈。我一直觉得我妈妈独裁,不管我多大了都要管我的事情。而我为了自己的“主权”也没有少跟妈妈吵闹。细想来,我和妈妈的每次“厮杀”都是两败俱伤。小的时候,我倔,妈妈打累了也拧不回。大了,我会跑得不回家,把妈妈气得血压高。虽然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对妈妈的态度不再那么死硬,不过让步的情况还是不多。比如,去西藏,妈妈不同意,我没有和她闹一句别扭,但到了时间我还是去了。想我万一有点什么意外,妈妈也一定象大姑妈一样痛苦吧!
有的妈妈的爱像涓涓细流,流到孩子的心里,或是化了孩子顺从他的意愿;或是顺了孩子随着他们天涯海角。有的妈妈的爱像狂风暴雨,冲击着孩子的心理,或是卷带走孩子的自我意愿,或是让孩子背负着山南海北。但不论怎样,做妈妈的心总是贴在孩子身上的,孩子的痛苦到妈妈这里就是成倍的放大。我想做儿女的,无论妈妈给的是怎样的爱,爱惜自己也是保护妈妈啊!
道一声“珍重!”对妈妈,对自己。